盛愛頤: 在時光中盛開的女子 ——優雅、從容、不低頭


盛愛頤: 在時光中盛開的女子 ——優雅、從容、不低頭


01
1923 年的一天,宋子文即將出發去廣州,“盛七”小姐在思索糾結好幾天後,做了一個讓後人“議論紛紛”的選擇——她在離別時,以一枚金葉子相送,當是定情信物,並幽幽地說:“我等你回來。”
有人說,這是慫,盛愛頤就是留戀原生家庭大宅門裡的富貴,不敢追求愛情,不敢為愛情更進一步。
有人說,這是智,畢竟古往今來為愛而私奔的富家千金,能獲得“王子與公主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結局的,少之又少,最終弄得眾叛親離,流離失所者居多。
但不管是慫,還是智,時光續寫出的愛情結局告訴我們:她運氣不是很好,賭敗了愛情——此次一別後,宋子文並沒有在榮譽加持後回來娶她,而是另娶佳人。
等了多年的愛人娶了別的女人,這讓她成了“民國”佳人裡被人同情的前任。
但如果時光能倒流,她大概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吧。
彼時母親仍在,母親需要她,她又是閨秀中的閨秀,自小比平常人家的女兒接受更多的約束和管教,骨子裡有一種“弱德之美”。


她當然不弱,但是在某種程度上,為了不辜負母親,她會選擇去壓抑自己,就如葉嘉瑩先生所說的,“這個道德是在被壓抑之中的,都不能夠表達出來的。弱德就是你承受,你堅持,你還要有你自己的一種操守,你要完成你自己,這種品格才是弱德”。
一方面,她要承受原生家庭尤其是母親給她的枷鎖,另一方面,她又想要完成自己對愛情的追求。
這樣的“盛七”小姐當然不會義無反顧地去和男人私奔,但她願意等待愛情,她等男人建功立業來說服自己的母親,但男人就是放出去的風箏,遇到好風說不定就會脫線,借風上青天了,哪裡還記得這頭牽著線苦苦等待的初戀愛人。
但,在兩難的情況下,她只能讓自己賭一把。
不幸的是,她沒能贏。
當宋子文再次回到上海時,已是“使君有婦”,他帶著夫人張樂怡出入公開場合了。
她的愛情歿於原生家庭,尤其是母親莊夫人給的桎梏裡。
其實,莊夫人起初是看好宋子文的,她還是宋子文與盛七的“搭線人”。
彼時的宋子文是剛從美國留學歸來的翩翩才俊。他在盛愛頤哥哥開的公司裡做英文秘書,每天早上準時到盛家彙報工作。

因盛恩頤經常都要睡到很晚才起,莊夫人怕怠慢了宋子文,便讓盛愛頤出來招待,兩人談天聊地漸生情愫。
當莊夫人得知兩人相戀,派人去調查宋子文的家世,發現宋父是教堂里拉洋琴的,兩家門不當戶不對,馬上轉變態度,極力反對兩人交往。為了拆散兩個人,莊夫人夥同盛恩頤把
宋子文調離了上海公司。
但宋子文卻不顧一切地追求愛情,沒幾天他就辭職了,折回上海後他開始更大膽地追求盛愛頤。
然而,盛愛頤沒能像他那麼勇敢,那麼不顧一切地去愛,她始終豁不出去,她對他的愛,因為她母親的原因被壓抑著。
1923 年,宋子文被二姐宋慶齡引薦給孫中山。當時孫中山先生一封封電報催其南下,宋子文認為這是個好機會。但,他想帶著他的美人一起奔赴新生活,便力勸盛愛頤一起赴廣州。
於是,便有了開篇車站贈送金葉子的那一幕——這是盛愛頤在對自我價值觀作一番鬥爭後,選擇的維持自我得體的一種方式。
說到底,家庭給的黃金枷鎖鎖不住她,她那樣的女子,若不是自己想要等到母親的欣然同意,若不是想要擁有被母親認可、接納的婚姻,怎會讓心上人溜走?

再說,自己才23 歲,她等得起,她也希望他能等得起。
但她卻未曾想,她的原生家庭是他的心靈枷鎖,那些被踩在底下的感受,大概是讓他最終放棄她的原因吧。
那麼,如果她出生在普通家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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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而且,她的原生家庭,也是她富足一生、得體一生的人生底牌。
她是真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二代”。
父親盛宣懷是當時上海灘最大的資本家,他是洋務派領袖,被譽為“中國實業之父”和“中國商父”;母親是能讀書、能經商、能馭夫、能育兒的女強人,其孫女盛佩玉在回憶錄中稱她“有王熙鳳的手段”。
自小生活在“跨界政商”的文化里長大的盛愛頤,她見多識廣,聰明機靈,也有一種遊刃有餘的“大女人範”。
盛愛頤16 歲那年,父親盛宣懷去世,母親便擔起了當家人的重任。
哥哥們做事不靠譜,作為母親的貼心小棉襖,聰明伶俐的盛愛頤自然成了母親的助理與秘書。
莊夫人常帶著她出席各種社交場合,大小事務也放手讓她去做,她都能一一處理妥帖,甚至許多危急關頭她也能冷靜應對化險為夷。
有母親的指點,有自己的勤奮好學,又有“家族企業”這個大戰場任她馳騁,上海灘“盛七”小姐的名頭也越來越響。
但名頭再響,也沒能讓宋子文放下過往她的家庭帶給他的某種“羞辱感”。莊夫人去世後,倆人之間的愛情枷鎖沒有了。她自由了,能徹底做自己了,但他卻始終沒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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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做自己?
路遙曾說:“每個人都有一個覺醒期,但覺醒期的早晚,決定個人的命運。”
這個覺醒後的自我,才是百分百的自己。
1927 年,莊夫人去世後,盛家立刻陷入財產爭奪大戰。


起初,盛愛頤並不想捲入這場糾紛裡,她想要出國留學,想要充實自我。
但當她向哥哥們要十萬銀圓作為出國留學的費用時,他們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
彼時,盛愛頤仍在等宋子文,還是待嫁閨中,按照當時的法律規定,未出嫁的女子也有繼承權。但她的哥哥們並不打算要分財產給她。因為在他們看來,法律僅僅是法律,它
並未被真正執行過。
這事讓她看清楚了這個家庭的底色,自己若再向原生家庭妥協,恐怕在這個家庭裡連半席之地都沒有了。
除了向母親低頭,她不想一再忍讓,不想再犧牲自己,她把參與財產分割的三個哥哥和兩個侄子告上了法庭。
為家庭財產兄妹開撕,乃至對簿公堂,這在她看來很不體面。
如何才能體面地贏?她展現了她的高情商以及處理事情的高級手腕:首先,將家事上升為國事,本來是家庭財產糾紛,卻被她上升為爭取男女平等權益事件;其次,她將這個事務全權交由律師代理,她本人並沒有出席官司,避免正面衝突。
最終,盛愛頤打贏了中國第一場女權官司,拿到了屬於自己的五十萬兩銀子,這讓她有了過體面生活的經濟基礎。

同時,她為中國女性的財產繼承權開闢了先河,她是中國女性過獨立生活的精神榜樣,這大概是體面的最高級形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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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雖贏了官司,但那邊卻輸了愛情。
同是1927 年,宋子文與江西大商人張謀之年輕貌美的女兒張樂怡一見鍾情,結為人生伴侶。
當初的戀人娶了別人,這對她自然是極大的打擊。但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她到底接受了現實,並開始重建生活。


1932 年,32 歲的盛愛頤選擇嫁給了自己的表哥莊鑄九。
這是一段青梅竹馬與“志同道合”的婚姻,他們是生活合夥人,同時也是事業合夥人。
同年,她和丈夫合夥入股創辦了“百樂門舞廳”娛樂公司。
盛愛頤也因此成為中國第一個涉足娛樂業的女企業家。
“百樂門舞廳”成了她自我新的棲息之地,忙事業的女人自有一股璀璨魅力。或許是她的光芒照到了宋子文那裡,或者是宋子文壓根就不曾忘記過她,在旁人幫忙組的一個局上,兩人相遇了。
他內心愧疚,心懷忐忑上前搭話;她一臉冰霜,拒絕聚餐拂袖而去:“不行!我丈夫還在等我呢!”
於她而言,一段感情斷了就是斷了,他有他的嬌妻,而她也有自己的棲息之地,她要的是一場體面的退出。
既已相忘於江湖,何必又多此一舉。
但她的家人有求於他。彼時,他正高官厚祿,春風得意,她的侄子因在汪偽政府和日本領事館做過事被投進了監獄,盛家幾費周折也救不出他。在全家央求和嫂子的長跪之下,盛愛頤同意打電話請宋子文幫忙。
這可能是她唯一沒有忠於自己的一次。

宋子文爽快地答應並幫她解決了難題。他內心大概還是有一個永遠的“盛七小姐”,後來,在她落魄時,他又差人來看她,甚至他的三個女兒的名字裡都有個“頤”字……然而,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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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遇到人生兩次重大選擇。
一次是事業,一次是關於人生定居大計。
因為經營不善,百樂門接連虧損,為了止損,盛愛頤不得不考慮將它轉手拋售。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百樂門易主後不久,正趕上大上海舞業的興盛期,百樂門一下成了風口的“金豬”,生意忽然好到爆棚。
一時間,“百樂門”成為“夜上海”的代表,歌舞昇平,是上海上層人奢華生活的縮影。
但既然已經放手,盈利再好,那也終究是別人家的累累碩果。就像那沒有抓住的“潛力股”戀人,他再飛黃騰達,也終究是別人的丈夫。
或許,出生在富貴之家就用盡了她一生的好運氣,之後她的每一次選擇,都未能稱心如意。
1949 年新中國成立前,很多曾經的名門望族選擇悄然赴臺或遠走海外,因為某種情愫,她選擇了留在故鄉上海。
也有過一段歲月靜好的日子。住在市中心的別墅裡,夫妻恩愛,一雙兒女健康成長,閒暇時光,她抽雪茄、看書、練字,日子十分愜意。
然而,世事難料。70 多歲的“盛七小姐”,變得一貧如洗,住的地方緊鄰糞池,開門見菜場。若是內心沒有一套澄明的自我生活邏輯,從雲端到底層,遭此變故的富家千金,恐怕
難以走出生活泥濘吧。
但優雅傲骨如她,並沒有讓自我也滑到底層,而是內心始終清醒與淡然。據說每當有海外親友寄來雪茄時,她會拉著一把小椅子,十分優雅地坐在門口,幽幽吐著芳香,看著

對面菜市場熙熙攘攘的人群。
紮紮實實地活在煙火生活裡,誠心誠意接受自己那高開低走的人生,這也是她保持體面的一種方式。
人生如寄,我們無法決定自己的出身,甚至在人生際遇上,也常常力不從心,但唯一能決定的,是活成怎樣的女人。
盛愛頤的一生經歷了各種興衰,但她始終活得乾淨、自律、自控,她有自己的生活標準,活在自己的準則裡,愛情也好,婚姻也好,事業也罷,都有自己的一杆秤:少女時,她追尋“弱德之美”甘願聽從母親,卻錯失愛情;母親去世後,她和哥哥們打官司爭遺產,贏得經濟獨立;結婚後,與老公共同創業……
雖然不是每一次的選擇都通往美好,但至少每一次選擇都忠於她自己的靈魂,是她在當時那個環境、那個情境下選擇的所能承受的“體面”人生。
不逃避,不躲藏,直面猝不及防的變故,情感的也好,生活的也罷,直面才能體面。
83 歲時,她獨自體面、從容地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她這一生,雖然沒能求仁得仁地與自己最初的愛人相守一生,但卻活出了她自有的體面與優雅,大抵就是這句話所詮釋的那樣:“所有的女人,終有棲息之地,不是他人,唯有自己!”


盛愛頤: 在時光中盛開的女子 ——優雅、從容、不低頭


以上內容來源於朵娘《餘生不將就》節選:盛愛頤: 在時光中盛開的女子

朵娘,青年作家,自媒體大V。已出版暢銷書《做一個通透的女子:理解複雜,選擇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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