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是記自己,還是記別人?

日記!是記自己,還是記別人?

最近,某日記網絡流傳很火,引起熱議。據說,都鬥火到了國外。外國人真拿它當“私密之物”了。

日記!是記自己,還是記別人?


一,

喜歡窺探別人的隱私,好象是人類的通病。

這一特性到了現代,已經發展到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步,狗仔隊,八卦小報火爆異常,由於他們的不懈努力,名人經常如被剝光了一樣,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科學是越來越進步,窺。探的方法也日益先進。

先前的偷偷摸摸,已經進化為現在的明目張膽取代。比如,很多人就可以坐在家裡或辦公室或無論什麼地方津津有味地觀賞某某的精彩表演。

但在以前,窺探名人的私生活,就沒有如此便捷。

名人傳記,或者道聽途說的瑣記逸聞,固然給我們以瞭解他們的機會,但可信度往往大打折扣。

求新奇,故意拔高或貶低,甚至穿鑿附會張冠李戴,讓我們看到的不是真實的名人。

倒是他們留下的日記,往往在不經意間,露出狐尾,顯出皮袍下面的小字來,讓人們從中窺出不少消息。

二,

許多人都喜歡看日記,尤其是別人的日記。以為很真實。

存有獵奇心理,有喜歡看別人瑣碎的生活的心理,這不用打扳子就可以招認,但最重要的還是喜歡從別人的日記裡看到率性,自然,實在,和不作修飾的東西。

寫日記不同正經文章,信筆寫來,不加刻意渲染點綴,讀來輕鬆隨意,和正經文章味道不一樣。

因為一是寫作方法不同,日記是編日體,日復一日,看似重複,但實際上總有新鮮的內容,二是寫作的目的不同,不象大塊傳世的文章,需要用心經營,字字雕琢。

日記只需要信手寫來,可發牢騷,可褒貶人物,內容文字,自然活潑。

日記!是記自己,還是記別人?


三,

看陳左高的《中國日記史略》,日記最早出現在西漢,是漢官捫記錄和西域交往的出使日記。

唐以前,留下的記錄不是很多,唐宋以降,大家紛出,尤以宋明清三代日記作者最多。

陸游的《入蜀記》還是薄薄的一個小冊子,只記錄了蜀地三峽的風物。

到了明末,日記的內容便擴大了很多,記遊,交流,理學,時政,軍事,變亂,已經是可以反映一個時代的綜合畫卷了。

晚清以後,日記大興,出了很多煌煌大著,如曾國藩,李慈銘,郭嵩燾等。很多人已經把寫日記當成了名山事業了。

四,

日記的確是好看的東西,即便是流水帳一樣的日記,也能讀出很多趣味來。

很簡單的購物記錄,就是很好的食貨志。不同年代的遊記,可以看出風俗的變遷和民風的演進。

如果能在日記中找到感興趣的人物交往,行事記錄,再加上日記作者的或引入別人的臧否,或能看出士風的流變。

如此這些都是很有興味的事情。

兩類日記不喜歡看。一是外國人的日記,因為太“隔”。一是中國人的日記中的大部頭,沒耐性看。

《越縵堂日記》可謂有名矣!煌煌五十一冊,還補了十三冊,這樣的的鉅著,不到了退休,如何有時間和耐心看得完?越縵博覽群書,才高識卓,揭露官場黑幕,評價當世名人,都能鞭辟入裡,入骨三分,其日記寫的大多是原始事實,足昭信史。

不過面對這樣卷佚繁多的大作,能做的只能看看摘選。

近代日記中記得最簡單的大約是周氏兄弟,《魯迅日記》比流水帳還簡單,經常記的是“回靖華信,小峰來”,“晚達夫招飲,同坐有……”同坐都有誰呢?就被簡短了。

這樣的日記集幾十年,也有煌煌兩大冊。

知堂的日記也很簡略。

曾經看到大象出版社的影印三大本,除了記敘天氣陰晴,書函往來外,也沒多少內容。

就是這樣簡略的日記,他還把和大哥失和的關鍵十幾個字剪去了,以至半個多世紀來,很多人深挖材料,也難知究竟。

日記!是記自己,還是記別人?


五,

信手寫來,不想流傳的日記可看性比較強,魯迅就說過“我本來每天寫日記,是寫給自己看的”,但這樣的日記畢竟不多。他是知道自己身後日記是肯定要被出版的。

魯迅很不滿意越縵堂日記的刪削和塗改。

翁文恭公日記也是戰戰兢兢藏頭露尾,可有什麼辦法呢?

生活在民國的人是很難想象在皇帝恩澤下的苦境的,稍有不慎,就會斷送老頭皮,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所以把日記當做信史來看的老實人是會上當的。日記有時也不可全信。

大約記山川,風土,歷史,經濟,內容可信程度較高;記事件,評歷史,記人物交往,就需要讀者的判斷了。

日記能不能做到真實呢?看來很難!有個理學家為了證明自己只說實話,在日記裡記有“晚與老妻敦倫一次”,傳為笑談。

不過儘管作者能刻意掩飾,總經不住有心細如髮的人拿著放大鏡從中窺探究竟,於無字處讀出有字的內容,何況字裡行間總有痕跡可尋!

魯迅的日記可謂乾淨之極矣!

但最近還是有人發現了蹊蹺。

有人發現魯迅每隔半月或一個月,就有“濯足”的記載。

別的大事都不記,為什麼單單記這個呢?於是就來計算這兩個字出現頻率,最後得出所謂“濯足”也者乃“敦倫”之隱語也的高論。

不過先生臨棄世的前一個月,竟然連連“濯足”,一月達五次之多,這又何解呢?

這樣的考證實在是可怕!

六,

因為日記是為別人寫的,下筆不是賣弄學問,就是故意矜持。

寫給特定人的,在特定的環境下寫的日記也是如此。

如徐志摩的《愛眉小札》大概只有陸小曼能讀得下去,那樣肉麻的話,估計她讀來也未必受用。

日記!是記自己,還是記別人?


七,

其實,日記應當做閒書看,泡上一壺茶,隨便翻翻,盡半日之閒,翻到哪裡就是哪裡,有時間揀起來接著再看。

看李蓴客的日記,有“寒甚,擁爐與叔子談終日,夜與叔子圍爐續話,三更,叔子招吃京米粥,以蘿蔔,生菜佐之,頗有風味”。

陳賡的《渡江日記》有“風和日晴。作郊遊,觀桃花殘落,柳葉粗壯,春將暮也。仰觀白雲南飛,億起北地母子,悵惘系之。”,一為舊日大名士,一為現代赳赳武夫,日記都能記得同樣風雅,這才是真性情。

好像黃裳說過,晚上臨睡之前,讀《郁達夫日記》是一種很好的享受,鬱氏日記雖誇飾造作的成份,但達夫畢竟是名士,率真可愛,還是有許多可看的東西,比如初識王映霞十日的記載,就非常好看。

看戴望舒的《林泉居日記》當讀到他和陸志癢兩人喝了一大瓶五加皮,“抑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大哭了一場”就會馬上想到他和穆麗娟的情事,連帶想到穆的後夫周黎庵;看到他記錄戰時香港文化人的一些生活和言行,再聯繫這些人後來功成名就的晚年,很能咀嚼出很多味道來。

(編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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