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不如我們從頭來過
梁朝偉曾說自己的手機裡至今還保留著張國榮的電話號碼,有一次他忍不住錄了一句留言:“不如我們重新來過......”
這是電影《春光乍洩》裡最經典的一句臺詞。
影片中,黎耀輝(梁朝偉飾)與何寶榮(張國榮飾)是一對同性戀人。
為了有新的開始,他們懷著美麗的夢想離開香港來到阿根廷,卻在布宜諾斯艾利斯迷了路。
黎耀輝想安下心來過日子,無奈何寶榮卻於夜夜笙歌中放縱著自己的生命,以期望找尋更多的刺激,只把黎耀輝當成他受傷後的港灣。
漸漸地,兩人的分歧和爭吵越來越多,心的距離也愈來愈遠......
春光乍洩,Happy Together.
和英文片名對比,立刻覺得中文之博大精深。
既然是Happy Together,那麼,有一日黎耀輝和何寶榮在一起不再Happy Together,而是甘苦與共時,那麼也許,這部電影也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意義。
黎耀輝和何寶榮,在把酒言歡共同沉醉時,是和諧的;可是有一天當他們迷失在布易諾斯艾利斯時,他們便不再有共同的醉意了。
一如千百年前,詩仙李白的那句“醉時同交歡,醒後各分散”。
其實很多年以後,我才真正看懂這部影片。
它寫的不是愛,而是迴歸,是人性的渴盼。
離開,是為了更好地歸來。
旅行的意義不在於旅行本身,流浪是為了珍惜迴歸的平穩和安定。
02.黎耀輝
阿根廷。
燈火通明寂寞的夜景。
沉默內斂的男人黎耀輝,理著平頭,穿暗紅色棉質襯衫,靠在車牌和小買店門口,寂寥的喝酒。
看過他那雙眼睛的人都會記得孤獨和無助。
這世界怎麼有人愛一個非親非故的人到這地步呢?
我不懂。
“黎耀輝,我們從頭來過”這樣簡單的一句話有這樣大的殺傷力嗎?
他受傷了便回來,象個可憐的被欺負的孩子滿身是傷的鑽進你懷裡。
我還記得你開門那一剎的眼神,心疼,驚恐,高興,無助各種情緒都複雜交織一起,你的臂膀開始很猶豫,很被動,渴望抱緊又害怕抱不牢。
最後還是妥協,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抱緊。
從此那租的小房子不再冷清和寂寥,你照樣少言寡語,照樣少笑容。
但能感受到你內心的明朗,你工作時開始很有耐心,你開始和同事聊天,你不再下班後打麻將而是趕快回家。
為了愛那個孩子寵那個孩子,你天天辛苦做幾份工,給他帶飯菜,替他搽身子,喂他吃雞塊,幫他在床上噴藥。
三更半夜的,他嚷著沒煙的時候,明天還要工作的你從熱乎乎的被窩裡爬出來到大街上替他去買。
大冬天的,他嚷著要到外面走走,你儘管冷得全身機靈靈的打顫,用衣服罩著頭,一邊嘴裡罵罵咧咧,還是一邊跟他後面跑,後來生病發高燒,還裹著個被子給他做蛋炒飯。
你曾說你寧願他傷好得慢一點,他一痊癒便又恢復了孩子貪玩喜歡到處跑的性子。
自從他痊癒,我感覺你再沒輕鬆過,你神經緊繃,他出門你就不安,他穿好看一點你也不安心,為了不給他藉口出門,你買了大概幾年才抽得完的煙回來。
你每次出門前都不放心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裡,每晚回來,你拉開門鎖的手都在顫抖,怕開門的時候房間已空無一人。
你甚至扣留了他的護照,不讓他逃開。
我覺得你很悲哀,你自己也這樣覺得吧,愛是不需要這樣挽留的,真正愛對了,你們不用這麼卑微。
一個人怕孤獨,兩個人怕辜負。
我看著他傷你,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狠,你都只是沉默和忍讓,你一盒盒的揀他掀掉的煙。
直到有一天,他找你要他的護照,你只說你沒拿。
他不相信威脅你,開始抵賴的你卻轉過身,微笑如幼童,那雙眼睛卻讓人不忍心看上一眼,你輕輕說“我不會給你的”。
他摔門出去,你筷子伸到嘴邊,眼圈是紅的,似乎有淚。
那一刻,我覺得你死心了,心被傷透了,愛也耗盡了。
於是,你終於逃開了,只把一個男人壓抑的哽咽和傷心的告別留在了南極邊境。
我曾經覺得即使不被愛,深愛一個人也很幸福,我也曾覺得在感情中“施比受好”。
但看到你最後獨自一人站在瀑布下面的孤寂,我覺得不是這樣。
愛別人的時候,不能忘了愛自己。
自己都不愛,怎麼相愛?
03.何寶榮
你有多少萎靡悽怨,就有多少纏綿低迴,你的性感肆無忌憚,你的不負責任天經地義。
我本來應該痛恨你的,我痛恨所有對感情不負責,任意踐踏他人情感的人。
但對你,沒有痛恨,只有心疼和不忍。
因為你只是個心智發展不完整的孩子。
任性,妄為,恃靚行兇,拼命索取愛,回報愛人的永遠只是傷,傷,傷。
選擇了喧囂,就應該放棄平靜。
選擇了放縱,就意味著不再擁有真愛。
選擇了不回報,就莫期望愛的饋贈。
人,都是有得有失。
成人,都懂這個道理。
但你不懂。
你永遠像個孩子一樣,一直向黎耀輝任性索取,從來沒有給予他過什麼。
每當你落難時,寂寞時,受傷時,失落時,你就會回到黎耀輝身邊。
黎耀輝之於你不過是一個避難所。
你一次次無所顧忌地傷害他,你以為他不會離開。
直到有一天,你玩累了,想回家了。
你回到黎耀輝的住處,擺放好黎耀輝買來的香菸,修好那盞瀑布檯燈,擦洗好地板,收拾好房間,等待著他回來。
然而,黎耀輝已經離開了。
你不懂得,黎耀輝也是寂寞的,也是需要被愛的。
他是個人,不是孩子玩的玩具,喜歡時拿出來玩,不喜歡時就扔一邊,置之不理。
李耀輝更不是你父母,必須無條件地寵愛你、呵護你,受了傷便回來尋找他的依賴和溫暖,傷好了,便雀躍、吵鬧著跑向外面看多姿多采的世界。
所有人都害怕受傷,在感情路上遮遮掩掩,小心翼翼的試探彼此的心,喜怒哀樂都不表現在臉上,而是深藏心底。比如黎耀輝。
但你不會,你很直接,很坦率,你想要什麼就說要什麼,想怎麼做便怎麼做。
哪怕黎耀輝再不耐煩,你依然纏著他撒嬌。
想抽菸的時候便眼巴巴的瞧著黎耀輝說“給我一口”,吃飯的時候讓他餵雞塊。
受了傷便一頭埋進他懷裡,管他願不願意。
你還用自己受傷的手臂要挾他。
最後黎耀輝離開,你一個人在家裡做家務,抱著黎耀輝常蓋的那條毛毯,痛哭得如一個孩子。
那一刻,我原諒了你。
其實你只是個被黎耀輝寵壞的孩子,因為有恃無恐,而不斷犯錯。
只因你以為,這個世界總有個人等你回來。
你該明白了吧,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永遠提供一份愛任你揮霍,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對方。
04.我們該如何從頭來過?
黎耀輝終於重新開始了,原來想要重新開始不是和誰,只是和自己。
而何寶榮的重新開始,只是表面,他以為黎耀輝會回來,重複那昨天的故事。
多少男男女女,分手又和好,每次有一方說出,我們從頭來過吧。
都會重複過去,週而復始,不過是歷史的不斷重演。
每一次都會給自己一個憧憬,然而那個憧憬如同千禧年,不過是個尋常年份。
太陽照常升起,不會有任何改變。
不如我們從新開始,可是,要從哪裡開始呢?
總有人說,王家衛的作品至始至終講述的都是一個故事,關於拒絕和逃避,關於自由與尋找,《春光乍洩》也不例外。
“要想不被別人拒絕,就要先拒絕別人”在同為王家衛作品的《東邪西毒》中,同為張國榮扮演的歐陽鋒如是說。
在《春光乍洩》中,張國榮扮演的何寶榮化身為一個美麗而缺少歸屬感的影子,重複著拒絕和尋找的故事。
從人物本身來看,他們是漂泊的,甚至可以說,是邊緣的。
從香港到南美洲,他們有著厚重的無根感和疏離感。
即使南美已經是世界的盡頭,然而最難跳脫的還是心靈的桎梏。
他與他都是無腳的飛鳥,自我放逐、漂泊無著、靠近取暖、相互刺傷、艱難尋找,最終離棄,又再懷念......
所以說,王家衛是絕望的,黎耀輝是絕望的,而何寶榮,他不會絕望,因為他都不懂愛,他從未尋找到自己的心。
《春光乍洩》,1997年的影片。
23年過去了,黎耀輝早已娶了劉嘉玲。
而Leslie,你在那一邊找到和你醉生夢死的人了麼?
謹以此文,紀念《春光乍洩》,以及,Leslie......
(所有配圖均來自網絡)
~END~
一直一直
在文字的陪伴中傾述一顆不曾叛離的心
堅信成長才是女人最終的歸宿
願你能在我的文字裡感受溫暖和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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