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迪士尼在經典童話故事中與時俱進融入“人與自然”的概念，推出全新真人冒險電影《小飛象》，為這個經典童話故事錦上添花 。許多網友在看完《小飛象》後評論：天真善良的公主、高大堅韌的騎士、外加十惡不赦的幕後大boss，最後來個戰勝邪惡的happy ending，還是迪士尼原來的味道，只是在最後結尾處僵硬的加入保護野生動的主題罷了。然，對此，我有些不同的看法。
《小飛象》中國版海報
故事講述了在馬戲團老闆麥克斯·美第奇僱傭下，過氣馬戲明星霍爾特·法瑞爾與兒女米莉和、兒子喬一起，照顧剛出生就因耳朵巨大而受到嘲笑的小飛象。當三人發現小飛象真的會飛時，馬戲團原本一蹶不振的生意和霍爾特一家三口的生活重獲新生，也招來企業家V.A.範德維爾的注意，邀請小飛象加入他旗下不同凡響的遊樂基地——夢想王國。
在那裡，小飛象與迷人的空中雜技女神柯蕾特·馬爾尚一起展翅高飛，但霍爾特卻發現夢想王國光鮮的外表之下，藏著不可告人的野心。於是號召馬戲團所有成員一起幫助小飛象和它的媽媽改變被迫害的命運，迴歸大自然。
看似簡單的故事，卻數度引人落淚。或許是象媽的眼神太悲慼、或許是小象的神情太懵懂，當屏幕前的我於那眼神對視時，總會湧出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
從而細細品味，換位思考，會發現影片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單一，甚至細思極恐。故事深刻剖析了人性的弱點，以及在面對這些弱點時，人類該如何與大自然中的其他動物和諧共處。
人性在影片中的多重表現
- 自以為是
影片中小象的媽媽珍寶因懷孕被馬戲團長看中，希望她生下可以為馬戲團帶來利益的小象，把她關在馬戲團的籠子裡待產。生產前一天，霍爾特因在一戰中斷了一條手臂無法繼續表演馬術，他們一家被派遣去照顧大象。
那天晚上大象珍寶看著窗外廣闊的天空和自由飛翔的鳥兒，露出無奈的眼神。諷刺的是，這個畫面之後緊接著就是霍爾特的兒子喬興致勃勃的喊大家起床：“大象需要我們”。
這兩個場景的銜接，乍一看好像表現出人類的善意——一大早就要打起精神去照顧大象，但仔細想來，卻是在嘲諷人類的自作多情和自以為是。大象哪裡需要人類的照顧？她只想回到自己的環境中，迴歸到大自然與同伴在一起。人類的不打擾，就是對她最好的“照顧”。
- 虛偽
小象笨寶的名字來源十分荒唐。笨寶第一次登臺時，為了不被觀眾發現它不同尋常的大耳朵，霍爾頓把它裝扮成人類嬰兒的模樣，在“嬰兒車”上標註“”。但因為意外，笨寶的耳朵暴露，慌亂之中標註牌字母掉落，變成“”。觀眾興奮地嘲弄小象，給它取名“笨寶”。
笨寶的媽媽珍寶在被故意告知有人欺負她的孩子時，趕到現場保護笨寶，並打死了故意挑撥離間的馬戲團成員，卻又因為傷害了人類被遣返，離開了笨寶。
笨寶很難過，當天晚上不吃不睡。米莉和喬偷偷去看它，喬摸著它的耳朵告訴它因為它笨拙的大耳朵被取名“笨寶”，卻又接著道：“我覺得你的耳朵棒極了。”
想想如果我是笨寶，聽到別人打著安慰我的名頭使勁戳我的痛點，打一棒槌再給個甜棗，怎麼就覺得這個人這麼虛偽又做作呢！？
果然，笨寶聽到這形同虛設的安慰並沒有好轉，反而更傷心鬱悶。
這還沒完，喬還使勁戳著笨寶的痛點：“你媽媽不是故意傷人，她是為了保護你。”
從這裡就可以看出，喬作為一個十歲左右的小朋友，即便有幫助動物的善意，卻任然沒有辦法完全站在動物的角度說話。他潛意識認為動物傷人就是動物的不對，但人類把動物當做娛樂設備讓他們表演雜技就是應該的。否則他不會說出“你媽媽不是故意傷人”這樣的話。
喬就像生活中我們常見的老好人：好得不徹底，也壞得不到位。反而虛偽。
- 勢利
笨寶成名前，和媽媽一起住在被鐵窗圍起來的倉庫，只有雜草，也不得馬戲團的重視。但在笨寶“一飛成名”後，住著奢華的帳篷，有六七個成員圍著給它洗泡泡浴，馬戲團團長也對它十分縱容關注，好吃好喝供著。而象媽卻因為無法給馬戲團帶來好處，還要增加飼養費被送走。
笨寶成名前
笨寶成名後
霍爾特也是，在身體康健時時馬戲團的臺柱子、大明星，但身體殘疾後就被派去飼養大象，認識他的觀眾都可以肆意嘲笑他，隨意踐踏他的尊嚴。
兩相對比，人類趨利避害的本能被彰顯得淋漓盡致。勢利是本性，因此影片並沒有過於抨擊這一點。作為團長，他要為馬戲團的發展考慮、要為馬戲團成員的生計考慮，他的勢利甚至是可以被理解的。
值得慶幸的是，團長這一人設，勢利卻不勢利眼。勢利眼的人對待權勢利益，點頭哈腰、阿諛奉承、溜鬚拍馬、奴顏媚骨，失去了人格和尊嚴。而團長並不是這樣的人。在影片最後馬戲團成員大戰黑暗boss時，團長天生而出為霍爾特打掩護，可見團長仍然保有人類的底線。
- 誘惑
在笨寶的飛翔技能可以帶來更多利益的同時，企業家範德維爾也不願放過這一塊肥肉。範德維爾是個典型的野心勃勃的資本家，十分會把控人心，他的野心足以刷新他作為人的下線。他用團長最渴望的東西——一個溫馨的家為誘餌，把團長心甘情願納入他的麾下；再以霍爾特最嚮往的重回馬術表演舞臺為誘餌，迫使他帶領兩個孩子訓練笨寶讓它完成原本不可能的表演。
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誘惑更是一把雙刃劍。用得好，可以激發人的無限潛能，讓人幹勁滿滿，朝氣蓬勃；用得不好，就會被邪惡勢力把控命脈，越陷越深，最後變成連自己都不認識的“怪物”。
萬幸，團長和霍爾特及時醒悟，找到自己的底線的方向，沒有讓範德維爾的奸計得逞。
影片中的多種暗喻對人與動物相處的提示
- “我大概不喜歡被人圍觀”
女兒米莉雖然是土生土長的“馬戲團人”，但她的夢想是當一名像居里夫人那樣的科學家。當霍爾特再三提議她去學一門雜技表演時，她勇敢地對父親說：“我大概不喜歡被人圍觀。”
米莉的人設是迪士尼電影中的“公主”，她跟其他經典公主一樣善良、勇敢，是影片中最能站在動物角度思考問題、與動物們心靈相通的角色。“不喜歡被人圍觀”就是藉由她口，講出的所有動物們的心聲。
- 兩個反派的下場
影片中真正算作反派的有兩個人。第一場一個是馬戲團中與霍爾特不和的成員，他故意告訴象媽珍寶被人欺負，在本就薄弱的人與動物的關係中火上澆油、挑撥離間，被象媽一怒之下壓死。第二個是企業家範德維爾，當他得知小飛象出逃，他的野心和抱負永不可能實現後，他曾經引以為傲的“夢幻樂園”，被他自己喪失理智的瘋狂中燒燬地一乾二淨。
範德維爾
二者一個自己喪命於動物之手，一個的家底被動物洗劫一空。他們的下場也是影片要告訴我們的道理：當人類對動物懷揣惡意並企圖傷害它們，讓動物淪為人類娛樂、獲利的工具時，就是人類玩火自焚的開始，終會反噬自己。
- 當人類凌駕於動物之上
範德維爾的野心促使他要做一場絕無僅有的表演：讓高空雜技女神柯蕾特騎在笨寶身上，一起環場飛翔五圈。
從這裡可以看出範德維爾對動物的態度：人類永遠凌駕於動物之上，動物支配成為人類的坐騎和墊腳石，把人類烘托在神明的高度，統治整個動物世界。
小飛象第一次載人表演
然而事實是，柯蕾特摔下舞臺，笨寶臨危之時激發出無限潛能，獨自翱翔在人類所不能觸及的高空。第一次演出以失敗告終。好似暗示著，當人類自以為是得認為自己是統治者的時候，下場就會像柯蕾特一樣，粉身碎骨。
- 如果人類沒有了“安全網”
柯蕾特與笨寶的第一次表演中，因為範德維爾的野心——讓表演絕無僅有地完美，被撤下了保護雜技演員生命安全的安全網，而正在表演的柯蕾特並不知道。當她發現安全網不在的時候，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只能試圖讓笨寶起飛，並祈禱可以安全著陸。
但內心的恐懼是掩藏不住的。因為種種意外，柯蕾特墜下高臺。
安全網就像人類心中的底線。如果人連底線都可以喪失，恐懼和瘋狂將籠罩我們，等待我們的將是自掘墳墓，自食其果。
- 噩夢島，到底是誰的噩夢？
範德維爾的“夢幻樂園”有一個特殊的區域——噩夢島。世界上最危險的動物都住在這裡。跟著笨寶尋找媽媽的步伐，我們看到噩夢島裡關著鱷魚、狼、巨蛇等“兇獸”，還有它的媽媽珍寶。她還被冠上一個邪惡的名字：噩夢卡利。
笨寶母子
為什麼這頭擁有世間最溫柔眼神的象媽媽被關在這裡？因為她在保護她的孩子的時候，傷害了人類。人類覺得她很危險，就給他冠上噩夢的名號。
人類所謂的危險，只是因為它們可能會上海人類，不管它是為了自然生存，還是為了保護自己和同伴逼不得已。
到底誰是誰的噩夢呢？到底動物是人類的噩夢，還是人類是動物的噩夢？
- 機器人的出現，是突兀嗎？
當米莉得知珍寶因為會影響笨寶的飛行狀態要被再次送走時，十分難過離家出走。爸爸霍爾特找到她時，她帶爸爸去看了“科學奇觀”場館裡的機器人。
“人類和機械很快就會相互結合。”
在一個將人與動物的電影中出現機器人，好像非常突兀，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幕，卻好像走錯了片場。事實上，當我再次回想那個場景時，細思極恐。
眼神麻木、唇角掛著一絲溫暖笑意的機器人們，竟讓我背後發涼。米莉帶父親來看這裡，好像希望，又好似絕望。
寄希望於像機器人這樣的科學技術的發展，可以解決人與動物和諧相處的困局；絕望來自人類是否有一天會變得像機器人一樣只剩一堆算法，變得冷漠又冰涼，喪失人類原本擁有的善良的力量？
在人類本性的驅使下，該如何與野生動物和諧共處？
- 理解動物
居里夫人說：“世界上沒有可怕的東西，只有需要理解的東西。”
《小飛象》動畫原型來自英國大象“金寶”。金寶是維多利亞時期從亞洲運送到歐洲的大象。因為人類對它稀奇，它每天都要超負荷工作：遊行、載客，只有晚上可以得到短暫的休息。它的身體原本就不好，再加上沒有好好休息療養，身體愈加惡化。
每晚都會因為身體疼痛睡不著覺，撕心裂肺的哭喊。人類卻認為它的叫聲像惡魔，飼養員只好每晚給它喝酒把它灌醉，阻止它發出聲音。在這樣非人的折磨下，短短几年，金寶就離開了我們。
動物不通人語，就像剛出生的嬰孩一樣。每晚的哭鬧，其實是在像人類傳遞一種信息：我不舒服。或許是拉了尿了餓了，或許是身體不舒服了，或許是找不找媽媽沒有安全感了......但不能因為我們聽不懂他們的哭喊，就認為他們是惡魔的化身。
- 互相幫助，互相成就
我們要相信，所有的善意，都是會得到回報的。影片中霍爾特一家對笨寶和珍寶的幫助，他們幫助笨寶母子團聚，教會笨寶不要因為與眾不同的耳朵自艾自憐，鼓勵它勇敢使用大耳朵飛翔。
當他們在與範德維爾最後的鬥爭中，被困火場眼看就要被大火吞沒時，笨寶在媽媽的鼓勵下來救他們了。用象鼻撲滅門口的火，載著米莉姐弟順利與大部隊會合。
柯蕾特與笨寶的第一次表演的失敗，也跟第二次表演的成功形成對比。在第二次表演中，笨寶知道柯蕾特是幫助它找媽媽的一員，十分聽從柯蕾特的指揮；柯蕾特也理解笨寶願意為了和母親團聚付出一切的赤誠之心，於是她說：“再試一次吧。你和我。”
《小飛象》拍攝幕後
你和我，互相成就，皆為圓滿。
善意有的時候不必說出口，都蘊藏在行動的一點一滴中。敏感純淨的動物們，是可以感受到的。人類幫助它們，它們會記得，更會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只有人類與動物互幫互助，才能完成自然生態系統的大和諧。
- 以影像、模仿、道具等代替真實動物的娛樂行為
影片結尾，馬戲團團長對馬戲團進行大改革：米莉播放曾經馬戲團表演的影響給觀眾觀看；馬戲團成員們裝扮成美人魚、大象等多種動物在場館中模仿表演；魔術師放飛曾經用作道具的白鴿；喬騎在一個機械馬上進行馬術表演；柯蕾特用迴歸高空雜技來代替騎小飛象的高空表演。
馬戲團中曾經被染得五顏六色的狗、團長抽屜裡十分活潑的猴子再也不見蹤跡。
動物本不該淪為人類取樂的工具，它們有自己的家園、同伴和生活方式。正如團長所呼籲的：
地球上所有野生動物都不應該被囚禁。
笨寶珍寶迴歸自然
結語：每個人都在期待，終有一天，我們生活的世界像電影結尾那般美好和諧。人與野生動物，互不干擾，卻是永遠的同伴。
文丨
本文圖片來自電影《小飛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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