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北方有犬,名曰十六,天生齙牙,人見人嫌,靜若雕塑,動如瘋兔,吃飯有多霸道,屙屎就有多猥瑣。
出來當狗,都得準備幾個拿得出手的活兒。歪頭殺、叼拖鞋、鑽床底、原地跳高、高速甩頭只能算常規操作,做夢、放屁、打嗝、貼床走和麵壁思考狗生,才是十六的壓軸技。
甚至有時候,你會發現自己養了一隻愛啃玉米和鬥蟑螂的狗子。
走在街上時,有路人曾好奇它的品種。首先,純種呆貨這一首選項毋庸置疑,如果生物學上有呆貨這一物種分類的話;其次,我認為十六也是一種基因高貴但尚未被發現的名犬,崇尚自由、不懼強權,所以像孫大聖一樣肆無忌憚的活著。別人家的狗子做錯事後,會裝可憐裝無辜賣萌以求原諒,拆遷界大佬當然不屑於這樣,它會永遠保持著一副很有道理的樣子。
我們知道,幹大事的人往往都會很沉默。對狗子來說也是如此,十六就是個很好的樣本。這隻狗子平時幾乎不怎麼叫,非常安靜,初看你會以為是那種大家閨秀。但是千萬別被表象所迷惑,實際上,像弄亂屋子、扒掉牆皮、咬碎衣服這些大事都是它乾的。見了大狗它也會撲上去,全然忘記自己的小狗身份。我們隔壁家那條見了人類就會裝模作樣衝上來大叫幾聲的小黑狗,見到十六的反應就是遠遠地狂吠幾下,然後在十六撲上來之前迅速躲開。
有一陣子工作特別忙,不禁會想起那句感嘆:忙的像狗一樣。但是越想越覺得沒有道理,明明是閒到發毛的時候才會像狗一樣。
話說回來,身為一條名貴犬,出門遛彎時應該多少給自己的鏟屎官一些面子,但是顯然,它欠缺一些身為高貴犬的自覺。不是趴到別人腿上一前一後的拱人家,就是趴到奇形異物上去拱。
當然,實際上十六隻是條流浪狗,而且很有可能是條中華田園犬。最早是在2017年的春天,朋友旗旗和同事們在北京的通惠河邊發現了它,蜷縮在雜草叢裡,看起來像剛生下來幾天的樣子,可憐巴巴的。後來由旗帶了回來,我們就一起養。我看它外貌、體型和性格都比較像梗犬,便對外宣稱它是高大上有門有戶的羅福梗。
02
和小狗相處,亦長亦友。
為長時,十六永遠又乖又可愛,調皮也總讓你眼冒桃心。旗給它脖子上定製了一塊寵物失領牌,甚至因為給它接生了小狗崽而不小心晉升為一名慈祥的老祖父。
而桃子也是仗著手機內存大,不厭其煩的給它拍了上千張照片和視頻,製作了一些十六專屬表情包。
只是到了發情期後,它就會兇的讓你眼冒金星。
在它小時候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們曾懷疑它是一隻天生啞巴的狗,直到有一天突然試探性的吠叫了一聲後,這傢伙就再也沒安靜下來過,一個嶄新的充滿狗叫的世界在我們眼前徐徐展開。
就像這第一次吠叫一樣,之後的生活裡,它第一次做夢、第一次放屁、第一次打嗝、第一次生病,都給我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深刻印象。每每想起,老父親般的笑容就掛在了臉上。
十六曾經走丟過一次,那也是它脖子上的銘牌唯一一次被使用過,這個怪我。那天我急著上班,把它放了出去,想著先到附近的公司去打卡,回來再找它——反正它往常總會在小區裡溜達。都這麼大的狗子了,要學會自己遛自己。結果沒幾分鐘,一個尋狗的電話就打了過來。等後來找到它時,已經身處離家2公里的馬路上。
十六?為什麼叫十六?倒也沒什麼特別,因為是三月十六日那天第一次發現了它,本來只是作為它的生日,但我們給它起名字的時候想了半天沒有太滿意的,一懶之下就這麼摁到了它頭上。
為友時,你會覺得它可擼又可憐,忍不住站在它的角度去看待世界,看待我們自身。
一直以來,十六什麼都不缺,但是缺自由。在它長大後的大部分時間裡,它總是被關在籠子裡。和這個城市的無數寵物狗狗一樣,只在上下班時被放出來遛一遛。平時它用一百種姿勢看向你的眼神中,每一種都寫著:快放本王出去!
說起來,這種處境應該也是很多愛狗者的無奈。居住空間有限,工作節奏不規律,放任它在房間裡自由撒歡的結果就是晚上想吃狗肉。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嚐到許多不可調和的煩惱。
顯然,我不是一個很好的主人,也可以說是一個不太好的陪伴者。
2017年9月,十六生了場大病,持續性打噴嚏,有一天還連嘔帶吐,也沒有食慾,吃什麼吐什麼,帶它去看病,得知是感冒發燒+炎症感染,那兩週給我們焦慮的不輕,總擔心著哪天掛掉。還好它狗命頑強,逐漸好了起來。那次也讓我們反思出平時的一些沒太注意的不良養狗習慣。
2018年10月6日,十六生下了自己的三隻小崽子。在震驚之餘,我們努力回想到底是啥時候,以及被哪隻野狗給騎了。思來想去,全都怪我,是我有一次晚上嫌它實在太吵鬧,把它給栓到了外面一會兒,作為對它的懲罰。結果就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我出去準備帶它回來,朦朧夜色中就看到一隻灰黃的狗子正在XX十六,我猛喝一聲,那畜生抽身而逃,同時伴隨著十六的慘叫。我後來瞭解到,公狗的那裡著實有點特殊,勃起後會緊緊卡在母狗身體裡,一般不到射完精會很難拔出,如果硬拔就會給母狗帶來疼痛。
這次事件讓我非常自責,每次在小區裡碰到那條疑似十六崽子父親的大狗,我都會跟它怒目而視,然後一聲令喝將它嚇跑。
不過自從這三隻小崽子來到世間,我們生活裡也新增了不少歡樂。
三小隻各有特色。
有一隻長得很像林永健,臉跟鞋拔子一樣,小時候眼睛時常像條縫;毛色泛黃發亮,塊頭也最大,完美繼承了十六的基因;喜歡把自己的頭枕在其他小狗身上,霸道的很;吃奶時也最兇,踩奶動作如狼似虎;稍微長大一點後,竟然學會了跟十六一樣護食,對其他小狗發出小小的威脅聲;性情不知道怎麼回事,高傲的像只貓,經常對我們的挑逗無動於衷。嗯,是隻有骨氣的狗子。
有一隻毛色很黑,身體最瘦弱,吃奶時總搶不過其他小狗,左邊爪子有兩個腳丫還是粉色的。
另外一隻,毛髮偏黑,但沒那麼純,摻雜著些許微黃的毛色。可能是由於最不起眼,有些被我們失寵。
那段時間,可以說是我們整個年頭裡最快樂的時光。
然而,由於工作和生活之外的精力有限,我們無法養好四隻狗子,最後在他們斷奶之後,一一都送了出去。後來總是不時想起,忍不住去追蹤它們的狀態。
2019年春天,我們的中介由於主臥長期租不出去,覺得是我們跟隔壁養的小狗影響了他們的業務,對寵物下達了驅趕令。其實是因為不久前好不容易有個女生來看房,在情緒和語言上都表達了對小狗強烈的嫌棄,於是中介可能著急了,將責任都怪在小狗頭上。於是我們只好先將十六送到了旗那邊。之後我又跟中介協商了一下,用一種折中的方式帶回來繼續養,在中介同意之後轉身便跟旗約定下週去把它再接回來。算起來,此時十六陪伴我們已經有兩年的時間。
後來沒想到因為工作等原因,這事一直被拖著。
到了8月,思念又頻起。但那個時候我們遇到了新的問題,小區裡養狗的問題被人投訴,業主們統一被限制養狗,中介斷水斷電施壓,隔壁那兩隻小狗作為罪人被架上談判桌。最後,隔壁的房租也正好快到期,便帶著他們的小狗搬了家。
我們跟隔壁一樣,當初都是因為中介同意養狗,才選擇了租住這裡,原本一年多來也相安無事,我們一起住的幾戶也都挺喜歡小狗。這次看來,接十六回來的希望泡湯了。
那個時候,十六已經生活在旗當時的女朋友于玲的老家了。
得知這一點時,我們也算舒了一口氣,村子裡這種環境畢竟才是屬於它的天堂,無拘無束,天被地床。跟著我們在城市裡生活,上下班都關在籠子裡,應該多少有一種被囚禁的感覺。
後來我瞭解到,於玲家裡人都對它很好,平時家裡有肉都會給它留下,遇到這麼喜歡小狗也願意接納它的叔叔阿姨,真是這傢伙的福氣。
於是後來我跟旗打招呼,抽空去看看十六,條件可行的話就順便接回來。但是生活牽絆太多,總是沒能成行。
到了十六被送走幾個月之後的冬天,我身上的狗味便逐漸消失。我上街時,再也沒有別的小狗噔噔噔跑過來,用力嗅十六曾留在我身上的氣味分子。
03
今年五一,我打算把十六接回老家,週末給妹妹做個伴,想它時也方便隨時看看照片和視頻,偶爾回去時也能跟它好好玩耍,不用再動不動念叨。每次它的名字忽然出現在我們的日常對話裡時,桃子就會嗔怪我,抱著她,腦子裡卻想著狗。
夏天帶著它在田野裡撒歡瘋跑,冬天就爬到荒凸凸的後山上,眺望遠處村莊的輪廓,衝著偶爾升起的炊煙汪叫幾聲,聽它充沛十足的活力在漫山的空曠中盪開。
每一個新年到來,我們就給它穿上傻氣沖天的新裝,看它多長時間後會把衣服咬爛,或者不知疲倦的轉圈和翻滾,然後迎接自己狗生最好的新年祝詞:翻滾吧,小十六!
當然,也許我會再拍一些體現它“偉岸形象”的視頻,分享給那些熟悉的朋友,刷新他們對十六智商底線的看法。
也說不定,我們會遇上因它而生的新煩惱,考慮什麼時候燉狗肉,或者有一天突然發現,在繁忙的生活中已經不知不覺疏忽了它。
無論人生髮生怎樣的境遇變化,它應該都會始終紮在我內心的溝壑裡,不時散發出簡單而溫潤的光芒。
七八年後,等它不再歡脫,老態頻現,步履悠長,在巷尾夕陽下懶洋洋的看向遠處時,心裡也許還會懷念起當年像風一樣撲向我的那些瞬間。
只是,上面這些,要是還有機會發生就好了。
實際上,十六在去年冬天12月2日,就已經因為吃錯帶毒藥的東西而死了。
兩歲半多一些。
再往前一些,還生了兩隻小狗崽。
有一天,像往常一樣,十六大人悠悠哉哉的跑出去玩,只是再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好好地回來。
04
在我上小學那會兒,家裡先後養過兩三條小狗,其中有一條的命運跟十六有點像,也是跑出去玩,吃了有毒藥的東西, 回來時躺在門外口吐白沫,奄奄一息。有說是壞孩子故意毒死的,有說是吃了毒老鼠的。這種事在我小時候時有發生,雖然總有耳聞,偶有目見,但對於前者何以要做出這種事情,我至今無法理解。後來我媽和我一起拿上鏟子,把它埋在了隔壁雜院的一顆樹下。
時隔不久,家裡又抱回來一條小黑狗,起名叫豆豆,和我家那條巷子裡的其他狗名一樣,每天放學回來剛到巷口一喊豆豆,三四條狗便同時狂吠起來。那時我們已經意識到關門的重要性,但是有一天,我騎著自行車出門上學,應該是冬天懶得下車,忘記關大門,它就跑了出去,也是再沒回來。之後很長時間裡,我每天放學都在村子裡騎著自行車亂跑,鬼鬼祟祟的來回竄,想著能突然再看到那傢伙。看到很像它的小狗就會試探性的叫人家豆豆。然後每天到家打開門的一瞬間,都期待著它會從門後撲上來。
這之後,家裡就再也沒養過狗,那種和狗子一起跑的興奮勁好像也從我身體裡消失了。
直到2014年夏天走川藏線,浪到拉薩的時候,在一片荒郊外遇到一隻髒兮兮的流浪狗,大概三歲左右。髒到什麼程度呢,就是渾身沒有一塊不是厚厚的汙垢結痂,毛髮也又長又臭,當時就喜歡的不得了,一把帶回住在拉薩的貓哥家,一番猛烈的搓洗和剃剪,最後,經過幾個小時浴室中的艱苦奮鬥,我差點流下衝動的淚水——因為,它身上還是留著大量的汙垢。那些結痂的毛髮實在是太厚了,超過了當時手裡那把剪刀的工作能力。
但是,這不妨礙我那些天擼狗的熱情,甚至給它起了個比較文藝的名字——安繭。
想起來,那是從小學之後隔了很久,才再次竄進心裡的歡喜。
從拉薩離開的時候,我仔細想了幾種帶走它的方案。裝在揹包裡跟著我浪、悄悄帶上火車、郵寄等等,但最後由於證件問題,放在了貓哥家暫養。後來回到北京沒多久,貓哥發來一個令人失落的消息,安繭失蹤了。
這種失落直到過了兩年多,遇到十六後被填補。
說來有些唏噓,雖然我是一個在路上見到狗子就會下意識多看兩眼,看到無主之狗就會動起一把擼走這種歹念的人,但那幾只因緣走進過我生命裡的小狗,不知道怎麼回事,和我最後的緣分都不太長,可以說是稍顯短暫。
05
剛得知十六早已死去這個消息,是在不久前的3月底。
對我來說,原本去年就在不時想著等一個合適的時機把它接回來,今年趁著五一送它回老家的想法也逐漸明確下來,所以最近去問旗它的狀況。
結果才發現,有些事情,根本等不起。
有時我們需要去很遠的地方,會把它留給旗或者暫養到寵物收留站,我記得每次回來後去接它,它撲到我身上時那股興奮的勁頭。
也許它也一直在等我去接它,但是最終卻沒有等到。
等不起三個字,終於擊潰了我的意志。
那天回家的路上,還好戴著口罩,不然一個大男人臉上一路都溼漉漉的樣子看起來應該非常奇怪。
回家剛告訴桃子這件事,她立刻止不住哭了起來,聲音裡滿是不敢相信。
第二天晚上,她繞著小區走了一圈,哭了一圈,難過如影隨形,每一條巷道都是它的身影。
第三天夜裡,她再次緊緊的抱著我哭。說曾經遛它時,它很愛咬別人放在外面的花,好不容易才拽住,現在花都還在,它卻不在了。真是個大傻子,怎麼會吃到毒藥。
它也總是愛鑽進灌木叢去翻找骨頭,那股力氣讓它看起來像一顆隨時能發射出去的炮彈。
不多的幾次兜風時刻,就是開車帶它來回挪窩的那幾次,跟著我們換了好幾處生活環境。它蹲在扶手盒或副駕上,看著窗外高速和遠處高樓不斷後退,目光裡滿是好奇和興奮。風和自由,就像它的歸屬。
想到那些跟著我們在小區、河邊、公園、馬路上長跑的時刻,眼前這個消息顯得如此不真實。
說起那麼多的細節,每一個如今都令人心碎。
儘管在我們各自的處境裡,已經盡心盡力將它養大,吃喝拉撒,生病就醫,洗澡剃毛,玩具和陪伴,跟我們在一起的大部分時間,它的精神狀態也都很開心,但仔細回想起來,還是有很多地方覺得自己照顧不周,沒有盡到最好的責任。比如沒有在它小時候訓練出足夠多的日常好習慣,沒有看好它讓它懷孕,沒有在條件充足時做好安置。
生活節奏太快,花了太多精力處理身而為人的瑣碎生活,都來不及好好審視那些對我們內心非常重要的存在。這種匆忙的狀態,驅使著我們做出了一系列在當時看來無關緊要,如今心生遺憾的抉擇,無意識中一步一步將它推向這個結局。
對我來說,這個故事只有一句話:一個不夠盡責的男孩,最後失去了他心愛的狗。
也許這就是代價,是生活上給他的一堂教育課。
雖是愛狗之人,卻沒有足夠充分的條件讓它善始善終,愛意大於專業,也錯失了幾次避免它走向最終死亡的機會。
去年春天,中介對寵物下達驅趕令的那次,如果當時我不考慮先放在旗那裡寄養,果斷去找一個可以養狗的地方,它現在應該還陪伴在我們身邊吧。北京這麼大,容不下一隻小狗麼。但現實是,旗是我很好的朋友,也很喜歡狗,十六出現在我們身邊也是緣起於他和同事們的一次愛心,所以在當時那個處境裡,我第一時間想到暫養在他那裡幾乎是再自然不過的事,而旗也爽快給出了應答。
到了去年夏天端午前,旗那邊要搬家,由於一些現實原因,十六即將無處可安放,我打電話跟家裡協商後,決定將它送回老家,平時就待在大門緊閉的院子裡,出門遛彎最好栓上繩。這樣即使發生意外,也可以少一些內心歉疚的朋友。
然而,最終我沒有果斷採取措施去推進這個事情,沒有果斷給它辦理託運,也沒有想到會有什麼意外,只是下意識相信無論送到哪裡,我過段時間應該都會接回它。終於,在一個不該牽涉其他人的地方錯失此愛。
一步之差,步步皆然。
想到這裡,遺憾像緊密纏繞的枯藤一般爬滿我的身體。
06
生物學告訴我們,狗主要依賴氣味辨析主人和事物。
對十六來說,我到底是怎樣一個存在?
後來還記不記得我,大腦是否曾在某個瞬間回想起我的氣味?
如果沒有發生這個事情,再次見到我時,會不會比看到陌生人多一些興奮?
重要的是,相比在城市裡,是不是更快樂了一些?
以及關於死亡迷霧裡的真相,它為什麼會被毒死?
是不小心吃到了別人扔掉的毒老鼠之類的東西?
是運氣不好遇到了純粹心眼很壞、見狗就不爽的小孩或大人,第一次見它就了結了它?
還是它經常光顧一些地方,給別人帶來了麻煩,正好那個人又不喜歡小狗這種動物,心生惡意弄死了它?
如果我去年在那幾次關鍵的節點,做出了不同的選擇和行動,它是否真的能安然一直活到衰老而死?
這些問題,我將始終不得而知。
也許只能說,人事各有天命。
一隻可能因寒冷和飢餓而死在河邊的流浪狗,有幸遇到了幾個喜歡狗狗的年輕人,只是最後不幸在兜兜轉轉中,還是遇到了自己的天命。
十六,來,摸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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