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慈欣的賽博憂愁:舒適的賽博文明會帶我們走向何處?

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杞人憂天”是一個流傳千年的貶義詞,滿含嘲諷之意。

而劉慈欣就是一個當代的杞人憂天者,在他歷來的科幻創作和雜談中,對人類文明的未來總是散發著不同的憂慮,從年初取得巨大成功的電影《流浪地球》中可見一斑。

2018年冬天,劉慈欣獲得了克拉克獎,幻迷們紛紛共享喜悅,暢聊科幻,不斷重申他的獲獎多麼值得被銘記,然而,在他的獲獎感言中,最值得關注的其實是那份欣喜之下掩藏不住的憂愁。

劉慈欣的賽博憂愁:舒適的賽博文明會帶我們走向何處?

我們的世界正在逐漸走向狹窄而內向的賽博文明,而不是幻想了很久的太空文明。這恐怕是大劉這些年來最大的心病——現實與理想的巨大反差。

他去年流傳在網上的那篇雜文《一個和十萬個地球》,以及他的短篇《不能共存的節日》,無一不在表達這種已經滲在了他骨子裡始終繞不開的憂慮。

劉慈欣的賽博憂愁:舒適的賽博文明會帶我們走向何處?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群體能像科幻作家那樣總是憂慮人類文明的未來,包括世界各國的政府頭腦。後者往往聚焦於眼前現實的繁榮,無暇顧慮這些繁榮會將我們引領到何處。

馬化騰曾經提出一個“哪些基礎科學突破會影響互聯網產業”的問題,在各界引起大範圍討論,在知乎的那個問題之下,大家非常興奮,從各自的專業出發,暢想未來的種種美好可能。

其中第二高贊裡,提到了一個新鮮的基礎科學課題概念:為了解決互聯網數據存儲硬件問題而被觀測到的斯格明子霍爾效應。基於這種效應展開的硬件研發成熟後,能讓垃圾數據海嘯晚來50年。

這項服務於硬盤材料的基礎科學,乍聽之下,讓人興奮,彷彿未來已來,而每個人都是其中的受益者。但讓興奮再飛一會兒之後就會發現,它終究是服務於那些愈漸龐大的科技巨頭,加速互聯網科技產業對每個個體信息和精神的攝取,將我們從自己的身體裡拖出來,更快的連接至電子空間,成為人工智能的一部分。

我們會得到很多,應該也會失去一些重要的東西。不到時候,無法分辨得到的多還是失去的多,也不知道堅守“人之所以之為人的尊嚴”比較好,還是大膽成為新的電子物種比較好。

相比《美麗新世界》和《蟻生》中使用化學手段讓人幸福的烏托邦,使用物理手段讓人進入虛擬空間獲得幸福的《黑客帝國》和《黑鏡》烏托邦顯然更加兇險,因為這些技術塑造了一個沒有星空的暗淡未來,更加讓人迷惑於存在的意義。

劉慈欣的賽博憂愁:舒適的賽博文明會帶我們走向何處?

從科幻這種文學流派誕生以來,人類文明走向的可能性基本都在兩種文明框架裡:向外探索開枝散葉的太空文明,向內探索無限永生的賽博文明。

按照如今的科技發展趨勢和人類投入資源來看,互聯網、人工智能、虛擬現實、增強現實、區塊鏈、腦機接口,人類正在走向賽博文明,30年之內我們就會站在那個文明裡。

但,為什麼會是這樣?為什麼這個世界沒有按照那些黃金時代科幻作家們的想象去發展?

在我看來,還是因為太難了,我們掌握宏觀技術和掌握微觀技術所需要的準備不在一個層級。除了因為人類的總體智力和資源有限,還因為大多數人類的長期意願。

長期來看,人類文明的走向不是由我們一時的好奇心決定,對於太空文明指數級的技術壁壘和漫長的正向反饋,我們得承認大多數人的選擇會更傾向於眼下便能獲得更多可能的那一種,文明的模樣就是在一個又一個這種選擇的細節下累積而成。

如果投入和收穫懸殊太大的話,最後堅持專注開拓太空文明的可能只剩下一些大財團和政府機構,用來維持少數人的夢想。畢竟大多數人類都很現實。比如美國的長期登月計劃,短期之內利弊懸殊,於是只能擱淺。

相比這個時代馬斯克所引領的太空探索,賽博文明無疑具有更多吸引人類群體前往的優勢:更安全、風險係數更低、文明的生態可能性更多。

畢竟宇宙的博大、空曠和危險,遠遠大於電子世界所能帶給人類的——後者的全部也不過是蝸居在前者中的一粒微塵的一小部分。

即使我們有了能跨越太陽系的太空文明,也不會在宇宙中走太遠,因為即使搭載著成熟的賽博文明,載體也依然是物質的。

纏繞了我們幾個世紀的太空文明想象,正在成為一個永遠潛藏在我們內心的瑰麗大夢。

即便如此,即將到來的賽博文明也將只會成為我們進化路上的過渡階段,最終,我們會不可逆轉的走向自我封閉的“偽永生”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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