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副主編到樂隊主唱,一封辭職信就去到詩和遠方

1、


在蔣明的豆瓣音樂人小站上只有這麼一段文字:喜與三幾好友把盞暢飲,愁與身在媒體浪蕩無涯。寫過一些文章附庸了紅塵、跑過幾個碼頭了斷了少年。如今歸去來兮,只為了哼唱幾首簡簡單單的歌。


“只為了哼唱幾首簡簡單單的歌。”他曾這麼說,非常樸素的心聲。蔣明,西安人氏,與大多數民謠歌手不同,在成為一名“純粹的音樂人”之前,他曾經做了十多年的媒體人和樂評人。


早在2011年,他就與好友組建了“空山樂隊”,併發行了自己的第二張專輯《罔極寺》。


從副主編到樂隊主唱,一封辭職信就去到詩和遠方

西安罔極寺


2015年4月,他索性辭去南都娛樂週刊副主編一職,放空自己去遠方,跟著音樂去流浪。


他說“人為刀殂,我為魚肉”,作個揖,道一聲後會有期,便揮袖遊遠。頗有古人“小舟從此逝,滄海寄餘生”的豪邁和灑脫。


蔣明和空山的作品總是帶著中國傳統文化的稚拙、樸實與沉靜從容,充滿詩意,以木吉他、口琴、手鼓與笛簫,演繹出深沉的、古樸的詩意。


這幾年,蔣明產出很高,從最早的《再見北方》、《罔極寺》、《空山》,再到今年的《故紙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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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明《再見北方》


一路聽下來,能感受到他在音樂中的改變與成長。從《再見北方》到《罔極寺》再到《空山》 ,他的音樂越來越純粹,剔除了所有雜質,留下天地、歲月、旅途、時間、無常以及其他。


他的音樂從不缺乏詩意,只不過從第一張專輯到最近的《故紙堆》,詩性的氣質流露得更加自然而然,也更見其真性情與生命的智慧。


如果說少年人對這天地有更敏感的觸覺,對美與善、醜與惡有著更極端的愛憎,那麼一路走來經歷了世事滄桑的這個中年音樂人大概會更懂得如何在天地間安頓自己,不與世界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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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樂隊(左四蔣明)


“花開時花已知謝,人去時忘記人來”——這樣的歌詞不正是他心路歷程的寫照?


少年人會感喟歲月之手的殘酷,概嘆時間改寫了人、事、物的模樣,而中年人卻會輕輕笑言:放低這半生幾次執著,我愛這世間無常。


2、

曾經蔣明也是那個“鮮衣怒馬,一日看盡長安花”的少年。我看青山多嫵媚,行過一些路,寫過一些心意沸騰的文字,倉皇愛過一些不可能的人,奈何愛如枯草,棲棲遑遑。


也曾壯志難酬,歌舞樓臺或者芳草萋萋;也曾“江左沉酣求名,豈識濁醪妙理。”而後雲飛風起,才知都是執象而求。


從少年人到青絲漸變白雪的中年,漸漸沉澱下來,做出的音樂卻更打動人,從更深的層次引發心靈的共鳴。


從副主編到樂隊主唱,一封辭職信就去到詩和遠方

蔣明


正如他在《空山》中《剩下的都屬於你》裡所唱:“四十歲時,我是沉默的民歌手,在消失遠近的人世間,執著故鄉;五十歲時,住陋室,居深山,羨慕植物,把那些愛過的人全部忘記;剩下的時間,吃肉,醉酒,雲遊天下……”


從他的歌裡可以感受到人生的多個維度,相似的心境或者感受,非常豐富。也能體味到一個人在音樂裡的蛻變與沉澱:歷經世事沖刷而越來越有味道,這才是真正的音樂應該有的樣子。


在新專輯《故紙堆》裡,更能感受到蔣明對閱讀和詩歌的執著與深愛。積舊蒙塵的書頁、被人遺忘在角落的不知名的詩……都被他悉心翻出,將之譜成曲,變成歌,一杯清茶、幾首舊詩,在他的音樂裡呈現嶄新的姿態,成為風塵中熨帖心靈最好的慰藉。


拋開流行的元素,順應心靈而為,在民謠與詩中找尋真意,以此為自己的音樂加冕。海子的詩、塵滿雕樑的故鄉、從前慢的聲色以及最想刻下的墓誌銘……人生的種種,都被他寫進專輯《故紙堆》裡。


從副主編到樂隊主唱,一封辭職信就去到詩和遠方

蔣明譜曲木心《從前慢》封面


一首首淡淡吟詠的詩,海子的也好,木心的也罷,都在他的音樂作品中以極富遠意的味道呈現出來。


中國兩千多年的文化其實從來不缺乏獨特的詩意,而化用古典或新詩為歌曲,不是每個人都能信手拈來渾然天成,很多音樂人都會因此弄巧成拙,形式重於內容。但蔣明卻總能拿捏好從詩到歌過渡的那個度。


3、


他曾經是以紙為土以筆為犁勤耕不輟的媒體人和樂評人,當豐富的人生閱歷有機會被淬鍊成詩一般的歌時,所謂的情懷成為不用刻意提及就能夠自然蘊含其中的東西。


或許是因為他並未從最開始就以歌手的身份出現在大眾視線,中途踏入這條小徑,反比別人多了份由燦爛歸於平淡的恬靜,卸去浮華,迴歸音樂最本真最原始的地方。


民歌三十年,更多的是浮躁,少的是真正純粹、致敬的聲音。四十多歲的蔣明在“舊”民謠式微、新民謠崛起的時代給了我們一個帶著懷舊氣息的驚喜。雖然他的歌在這個時代顯得不那麼合時宜,但也正因為這份固執的懷舊與沉靜,而更打動我們。


從副主編到樂隊主唱,一封辭職信就去到詩和遠方

《空山》封面


記得他在《空山》裡浪漫而超脫的唱著:“芒鞋竹杖三千界,朝雲暮雨。但問此生歸何處,歸無言處。露水煎茶花釀酒,人間何年……”竟是一個知悉大隱隱於市的中年男子。


他的音樂總能讓人想起王維,想起那個“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的午後,想起疏疏密密的竹林裡,頭頂高懸的郎朗清月,也想起我們日夜囚於小小的格子間,竟久未抬頭看一眼繁星滿天的夏夜。


既然人生浮華如斯無趣,既然久處樊籠身心俱疲,不如一起吃茶去。


人皆入世我入山

再尋竹林訪七賢

玉皇大帝來相請

我說洞口桃花無人看


吃茶去 我們吃茶去

抓一把山色泡在草木裡

吃茶去 我們吃茶去

莫理會濃淡之間這嘈雜的人世啊

——《吃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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