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能在一起嗎?|北京愛情故事

我們還能在一起嗎?|北京愛情故事

【女司機故事集】

是8分實寫2分虛構寫作故事

故事多為親見親聞

故事沒有真假,沒有對錯

20th

“思嘉,我從來不是那樣的人,不能耐心地拾起一片碎片,把它們湊合在一起,然後對自己說這個修補好了的東西跟新的完全一樣。一樣東西破碎了就是破碎了——我寧願記住它最好時的模樣,而不想把它修補好,然後終生看著那些碎了的地方。”

《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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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點時北京,格子裡的燈光一個個漸漸熄滅。龐大的失眠人群正在增長,屏幕的白光在臉上映著,這是21世紀獨特的失眠姿勢。不用看天花板,不用數羊,只要打開一個對話框敲出一個hi,或者敲開一個直播網站就可以找到和你一樣也在失眠的人。城市的上空飄蕩著人群的寂寞聲,這是大多數人聽不到的分貝。

零點時的北京,默許著開始與結束的交替出現,堅持與放棄的你進我退。普通人的零點故事正在發生,大多數不為人知,甚至無法自知。

1

00:01 北京垡頭西里

這是上個世紀90年代建的小區,陳靜家住在4樓。

00:00了,陳靜的老公柴剛還沒回家。這是柴剛慣用的說辭:”寶貝老婆,今晚陪客戶,晚回家。勿念,早睡。“。

陳靜回了個”嗯嗯“,手機白色的屏幕光映在掛在牆上的兩個人的合影上,那是2010年12月27日,陳靜和柴剛確定戀愛關係的那一天。他們盤腿坐在郊區的公路上,互相對望,嘴角都扯出了最大弧度的笑。柴剛穿著棕色的短褲,白色的T恤,陳靜穿著粉色花的長裙,酒窩和粉色的花蕾相得益彰。背後是大片的綠蔭和綿延的公路。

戀愛4年,同居3年,從第一次牽手心臟要跳出身體,到現面對著面也沒什麼太多的話說。

一切好像在悄無聲息的變化著,陳靜並不願意將這些歸結為激情的消退,她更願意相信他們其實在時間的催化下變成了彼此更深的羈絆。

然而現實是,柴剛自打當上了某上市公司的市場總監,開始一個星期至少陪三次客戶,四次晚上00:00以後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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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12月的一個00:00,陳靜在床上輾轉反側,打開淘寶,打開微博,然後打開了陌陌。陌陌上一個個坦胸露乳的姑娘在推薦列表上那麼的扎眼,陳靜摸了摸眼角乾燥的皮膚,心跳在午夜靜謐的夜晚如此的突兀。她還是腦海裡出現了那個她不太敢深想的念頭:“柴剛,她老公,出軌了。”

她走進廁所,蓋上馬桶蓋,剛一拉沖水的繩子,繩子就斷了。她熟稔的走進廚房,用勺子舀水倒進盆裡,又抱著盆拿到了廁所衝了馬桶。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這個九十年代的房子用著最老式的馬桶,最老式的傢俱,最老式的裝修。

柴剛提了幾次換個房子住,陳靜都揶揄了過去。她想再攢點錢,去順義換套大的,有了大房子,她才要開始考慮備孕。畢竟生孩子這件事就像買了一張單程的機票,不過這趟旅程只要開始就回不了頭,也不能中途喊停。

陳靜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看自己,眼窩下開始出現絲絲細紋,臉也大了一圈,她咧嘴笑,這個笑裡除了苦澀還有焦慮,看著那麼的不招人喜歡。

她捏了捏微微浮起的小腹,這樣的自己確實沒什麼魅力了。她扶著洗手檯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眼淚不斷的從眼角湧出,鼻子越哭越紅。哭的厲害的時候,她開始回憶熱戀時的種種場景,姨媽時柴剛給她倒熱水泡腳,平日裡給她洗頭髮吹頭髮,兩個人牽著手走在北京胡同的大街小巷。

那些溫暖的場景似乎已經是很遙遠的過去,想起來還覺得那麼的虛幻。然後她又開始腦補柴剛和別的女人在床上的場景,肝腸寸斷處,回憶和想象都是一把刀。

00:30,鑰匙孔裡是熟悉的鑰匙轉動的聲音,陳靜抹了下眼淚匆忙的跑回臥室,躺到床上,拉好被子,雙眼緊閉。已經腫了的眼皮止不住的抖動,她又把整個頭都埋進了被子。

柴剛輕聲走進臥室,西服掛到衣架上,把一個盒子放在了桌子上便走進了浴室。陳靜一個翻身,從床上翻動著起來,指紋解鎖打開了柴剛的手機,通話記錄裡照例是幾個命名為某總的姓名,微信裡置頂的是她還有他的秘書。

她在app搜索框裡搜:“陌陌”,顯示為無。她眼眸低垂,關掉幾個打開的頁面,把手機放回了原處,又一個翻身,背對著爬回到了自己睡覺的位置。

柴剛套上白色的睡衣,從衛生間輕手輕腳的出來,緩緩地到了陳靜的床邊。“今天又累壞了吧,讓你住在這兒距離公司那麼遠,真是辛苦你了老婆。”柴剛默默地想

,然後把搭在陳靜眉間的一縷頭髮親輕輕的揶到了她的耳後。

陳靜跳動的眼皮抖的更厲害了,還好燈光暗,看不出什麼異樣。陳靜一動不動,蜷縮成一團。她並不想和柴剛說太多。說深了,無理取鬧。說淺了,無動於衷。

柴剛注視了陳靜好一會兒,親了下她的額頭。桌子上是兩個盒子,一大一小。柴剛把大盒子拿進了廚房,那是一個今早定製的黑天鵝蛋糕。

小盒子裡邊是一塊卡地亞最新出的手錶,上邊還有一張卡片,正楷寫著:“老婆,相愛五週年快樂。每天太忙,對你關心不夠,但我始終記得五年前的這一天,12月27日。感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裡,我愛你。”

第二天一早,陳靜看到了放在梳妝檯上的精緻盒子和卡片,她趕忙翻手機,看了看手機上的日曆:12月27日。是啊,昨天是五週年相識紀念日。她自己都忘了。

2

凌晨00:00 順義城某小區

1.8*2m的床上,鄭剛和李薇背對而睡,同在互聯網公司工作的兩個人如今已經結婚5年,性生活從一週兩次如今已經到了一個月一次,這一天是27號,應該是日常性生活的時間,然而已經很疲憊的兩個人並沒有什麼興致。

鄭剛關了檯燈,他瞥了眼李薇,她正在刷朋友圈。鄭剛也拿出手機,白色屏幕光映在他已經很高的髮際線上。

房間裡靜靜地,只能偶爾聽到樓下燒烤店鼓風機呼呼吹木炭的聲音。還記得剛搬到這個小區的時候,兩個人每週都要吃一次,老闆是新疆人,可以不用筆記菜單,只要聽一遍就可以清楚的記得你要了幾個雞翅,幾個肉串。

鄭剛滑動著手機屏幕,一個個工作崗位排列整齊。上午老闆把他叫進了辦公室,談話內容主要圍繞著:“你已經被放進了優化裁員名單”主題內容進行了長達10分鐘的引導。鄭剛出了老闆辦公室的門,劃開手機想給李薇打個電話,然後又按了鎖屏鍵。

他望向窗外,飛機在空中拉出了很長的一道線。隨後他出了公司門,刷卡上了22樓。這有一個不大的窗口,窗戶很低,漏出一半用來通風。他身體在窗外徘徊,腦子裡迴響著不知道怎麼說出去的話:“老婆,我失業了,我想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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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貓著腰從窗口俯瞰,樓下幾個工人正在樓下搭建著新的員工食堂,幾個姑娘小夥兒不知道在聊什麼,彼此拍打著肩膀。12月的北京,還沒那麼冷,有個姑娘還露著大腿穿著黑色的長筒靴。

他有那麼一瞬間想跳下去,然後銀行來了短信:“尊敬的中國銀行客戶,您本月按揭還款金額9889.52元,到期還款日為01日,如您的還款賬戶餘額不足請及時存入。”鄭剛一個激靈從窗口處爬出來,抖了抖窗臺上蹭的灰。

鄭剛收拾好東西辦了離職手續就去了公司樓下的網吧,連著打了六局英雄聯盟,抽了一整盒的煙,喝了5瓶加了冰的啤酒。

來北京10年,兩個人年薪加起來過了40萬。在六環邊上貸了這個兩居,過上了有房有車的生活。10年,鄭剛成了半禿的中年油膩大叔,李薇也成了同事口中的中年少女。

進入中年,要討老人歡心,關注老闆臉色,適時撫慰老婆,成為子女的榜樣,激情對於中年人來講是消耗,更不要提什麼夢想和靈魂在哪裡安放。

“Java開發工程師”“高級web工程師”“PHP開發工程師”,鄭剛滑著招聘網站上的崗位,漸漸的眼皮有點沉,睡著了。

00:30,李薇也有點困了,正要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是閨蜜發來的微信消息:“《

睡前10分鐘,決定了婚姻的結局》”,李薇點開鏈接,開頭赫然寫著,幸福的婚姻離不開3件有趣的小事,回家有飯吃,吃完有話聊,聊完有愛做。李薇突然睡意全無,越往後翻,她就心越涼,手也跟著有點抖。

“所以依照文章的意思,我應該離婚了?這是不幸的婚姻?”李薇轉過身,看到了鄭剛依然寬大而厚實的背。她挪動身體往前靠,從後邊抱住了他。

3

凌晨00:00 通州果園某小區

陳羽蹲在地上哭,眼淚粘住了早上貼好的睫毛,黑色的眼淚順著眼角從臉頰到嘴角又滑到了脖子上。她手裡攥著一封信,那是相戀了2年4個月零10天的男朋友張傳寫給她的信。信很長,密密麻麻的字寫了正反面五六頁A4紙。言簡意賅的表達就是:“對不起,我不愛你了。我們....不能在一起了。”還有,“感謝你陪伴我的時間。”

“我們不能在一起了。”這句話在陳羽腦海裡打轉,她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紅色牙印血淋淋。她牙齒裡有血的味道,疼意遍佈全身。她不想承認她疼了,就像不想承認這並不是夢。

隔壁的房間傳來陣陣男女的吵架聲,這是陳羽的鄰居。搬過來兩年,這對夫妻大吵小吵不斷,經常掀桌子打門,但是還是會在第二天一早一起出門,送5歲的兒子上幼兒園,風雨無阻。陳羽總會在電梯裡碰到他們。

陳羽在屋子裡打轉,這個房子像一張網,充滿了回憶。張傳給她在宜家買的玩具狗,在西單電玩城抓來的泰迪熊,生日時買來的兔子玩偶,十幾個玩偶在床邊排排坐著,一個個都在訴說著他曾經愛過她的回憶。

“怎麼會說不愛就不愛了呢?”陳羽想不通,她用力敲打著自己的頭,手和頭都感覺不到痛。

陳羽套了件紅色的大衣,蹬上鞋子下了樓。她並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只知道她要逃離那個房子。她叫了個車去天安門,那是她來北京去的第一個地方,那天凌晨三點多,天還未亮,她和她大學同學趕過去看升旗。國旗徐徐升起,國歌依然嘹亮,陳羽覺得熱血沸騰,那時候的她對於即將展開的北漂生活充滿了期待。兩個姑娘嬉笑著說要在長安街後邊買一棟樓。

長安街不讓停車,陳羽提前下車路過了護城河。00:35的北京人和車都沒有那麼多了,月光灑在護城河上搖曳出男朋友的臉。

她失魂落魄,站不住,蹲在橋上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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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姑娘,要蘋果手機嗎?”陳羽聽到耳邊有人說話,她把頭埋得更深了。

然後就遇到了查身份證的警察叔叔,她邊背身份證號碼,邊流眼淚,臉憋得通紅。

00:37,一個頭發很長,蓋住了眉毛的小夥子坐到了陳羽旁邊,他腿很長,伸出橋邊的臺階很遠。他把背後的吉他抱到胸前,邊彈邊唱了起來:

“等你走後心憔悴,白色油桐風中紛飛,落花隨人幽情這個季節,河畔的風放肆拼命的吹不斷撥弄離人的眼淚,那樣濃烈的愛再也無法給..........”。

《寂寞沙洲冷》,他自顧自的彈唱著,然後響起了掌聲。來自於警察叔叔,陳羽,還在推銷200元蘋果手機的小夥兒,還有停下車子的沒走的我。


00:00的北京,依然輝煌光鮮。黑色的夜幕下,有人在地下室收拾行囊,有人在工體摟著妞的腰。這個大規模生產夢想的城市,也在大規模的生產孤獨,在深夜尤為如此。

“司機,你說我們還能在一起嗎?”亮晶晶的眼淚在她眼睛裡滾。眼睛已經腫了,淚水還在流。

“你知道嗎姑娘。北京這座城市有個很神奇的地方,他夠大,大到當你不想再見到一個人的時候,你可能再也不會遇到了。”

End

題圖:《The red Vineyard》,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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