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天立地,我的小叔


頂天立地,我的小叔


心裡一直藏著小叔。小叔雖然離我而去很久,但小叔在我前行的路上時時出現,給我前行的動力和參照。人的一生會有許許多多的參照,尤其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從記事起時的天真爛漫的童年到孜孜以求學業時的青年,一個人能夠體會最深感悟最多的也就是這期間的陪伴自己的身邊人。小叔就是這樣一個一直陪伴我長大的直至我離開家走向遠方的人。

小叔之所以讓我心懷敬佩和感恩,是因為小叔是一個天生的啞巴,卻能夠做出甚至常人都難以做出的事情,讓人無比震撼和感動。作為一個殘疾人,本應該得到更多的家庭照顧和社會更多的關心,可他卻一輩子通過自己勤勞的雙手擔當的肩膀和樂於助人的善良,讓自己的人生完美無瑕至善至美。思之,讓人動容;念之,讓人自愧難當!

小叔一共兄弟三人,自己排行老三。我母親會零星談起我的小叔的往事,小叔出生時,限於當時條件的限制和農村人的無知,小叔錯過了極佳的矯正時期,留下了終身的遺憾。小叔不會說話,我一直在想,小叔的意識裡恨自己的爸爸媽媽嗎?恨自己的兩位哥哥嗎?恨自己來到這個無情的世界嗎?但,從小叔一輩子的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直至因病離世,小叔一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我:我愛惜自己,我愛身邊的人,我愛這個無限美好的世界!小叔啊,您不曾知道,當我上大學時,看到學校旁邊的一所聾啞學校裡的孩子能夠暢快交流時,我就在想:小叔啊,我的爺爺奶奶您的爸爸媽媽要是知道還有這樣的學校或者有超前的意識,您也不會一輩子這樣的咿咿呀呀,看著讓人心碎,讓人可憐。


頂天立地,我的小叔


小叔,您還能記起小時候的我嗎?那個時候,我們家裡不富裕兄弟姊妹多,每天的吃飯都成問題。清楚記得,家裡的日常吃米飯的次數屈指可數,不是稀飯就是麵食。就這,我們整個家還是食不果腹無法正常一日三餐。可偏偏不湊巧的是,我又多病,更喜歡吃米飯。這可愁壞了母親,母親每次找到您時,您似乎總是沒有讓母親失望,更讓我這個小侄子對您無限感恩。我知道,您的糧食也不多,只夠自己一年的口糧,可是每到飯點或是聞著香噴噴的米飯香時,我就會情不自禁地來到您的門前,您看著我的渴望我的垂涎三尺,您就會心憐我,讓我一飽口福。有時,我也會讓您出其不意,當您把米飯放在鐵鍋里加了一點火就出去了,我就會見縫插針,來到灶臺前,小心地向灶子里加著火。您可知道,我是多麼的期待啊,期待您慢點回,我好把米飯蒸好;我又期待著您能早點回,我早已飢腸轆轆了啊。就這樣,每次您都不會讓我失望,一邊嘰哩哇啦地告訴身邊人我的心靈手巧把米飯蒸得那麼好,一邊又馬不停蹄地給我盛來香噴噴的米飯讓我吃。小叔,真心感謝您的睿智,是您巧妙地保護了我幼小心靈的自尊又心甘情願地把您的口糧與我分享讓我茁壯成長。

小叔,您還記得嗎?是您讓我們的家在四鄉八村裡有了第一臺收音機,讓我們一家人能夠在忙碌一天後聚在一起,收聽單田芳用渾厚的聲音播講的評書,跟隨著俠肝義膽的各路英雄馳騁江湖,真是好不暢快;是您的第一塊手錶,讓我們知道時間的一圈一圈又一圈走過了日日夜夜年復一年;是您又是第一個擁有了自行車,只要有時間,您就載著我到集上一飽眼福一解口饞。我坐在您自行車的前座上,一路上,您不停地和路人打著招呼遞著香菸。我不知道,您為什麼這麼有人緣這麼神通廣大,這些人為什麼願意跟您哈哈呢。小叔,您讓我明白,在您眼裡,您沒有戴著有色眼鏡看人,願意的還是不願意的,您都誠心以待。簡單而又樸素的道理,您拿捏得得心應手,沒有矯飾沒有做作,讓我心服口服;是您的第一臺黑白電視機讓我們家在潮流裡總是獨領風騷,賺足了羨慕的眼光和如潮的你來我往。

小叔,我不會忘記,每次我們家裡有事,您都跑前跑後不亦樂乎。您天不亮就起來,把衛生打掃好,缸裡的水打得滿滿的,十幾桌的桌椅您都會不厭其煩地從鄰居那裡搬來並排好。在您的眼裡有幹不完的活,您一刻也不會閒著,總是那樣地忙忙碌碌。小叔啊,您可曾知道,我們這些做小輩兒的,您只要指一下,誰會跟您計較和不從呢。可您,沒有一絲抱怨和不甘,您拿行動在時時刻刻告訴我們這些孩子們:付出才會有回報和收穫感恩。

小叔,我不會忘記,您在我上大學時,每次回家無論您賺了多少,都會抽出一部分交給您的二嫂我的母親讓我上學用。小叔啊,您的是非觀念您的無私付出總是平靜如水不留痕跡不圖驚濤駭浪。在您心裡,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無謂得失。在我參加工作後,您對我家人的付出依然在繼續,您的侄孫輩外孫輩們成了您照顧的對象,直至您又一次出去打工半途回來時,讓您無奈地畫上了句號。


頂天立地,我的小叔


小叔,我不會忘記您對我的滿懷期待。您感覺不舒服到醫院檢查後,您所在的石礦讓您回家了。您應該也知道自己的病情,因為您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世間的事對於您來說,早已心知肚明。家裡人等著我做決定時,我顯得那麼的猶豫不決無所適從。小叔啊,當您把所有的錢拿到我面前讓我帶您去看病時,我的心在流淚。我知道,一輩子辛辛苦苦的您眷戀這個世界啊,這個世界對您來說,對您不薄,您想再多活幾年,無愧於生命對您的饋贈!

小叔,如您所願。我們一起來到醫院,您強忍著劇烈的疼痛,讓檢查儀器在您的胃裡翻江倒海,您的堅強和無畏讓您的侄兒無比敬佩和感動。小叔,最終的檢查結果,您也許將信將疑諸多不甘,您的眼神和對我的反覆比劃,我明白您的深意,如同您明白小時候的我在您的灶前給您加柴蒸米飯一樣。

小叔,您與癌症做鬥爭的情景,讓我的哥哥姐姐們無比感動。無論何時,只要您還有一點力,您總是倔強地示意身邊的人走遠點,自己頑強地拄著棍子一步一挪地走到外邊的僻靜處嘔吐卡血。小叔啊,您知道的啊,長時間滴水不進的您,怎麼可能會吐得出贓物呢。您是那樣地愛美愛乾淨,一輩子在堅守,堅守您的信念堅守您的純潔!您不願給他人帶來不便和負擔,更不願自己臨終時帶給親人一絲的瑕疵。

小叔,您是否知道,一向在您眼裡所謂的見過世面的侄子,就是我,在您出殯時,卻未能送您一程,送您到另一個世界裡盡享繁華,暢談世間的人和事,讓您不再有病痛的折磨侄子的不孝。

小叔啊,往事如煙,請您忘記我的不孝,這是侄子的一輩子的愧疚和不安!小叔,侄子希望您在一年一度的元宵節送燈時,能看到侄子的影子和在您墳前深情的一跪。小叔啊,來世我們還是心心相念的叔侄。願您天堂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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