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還要多久,餓死了。”男孩在電腦後面喊。
“快了快了,死不了,你有八條命呢。”女孩一邊打開火,一邊把鍋坐上去。
男孩嘀咕:“貓有才有九條命,我只有一條命。”
“你有八條命!”不知道女孩什麼時候站在了男孩的身邊,認真又倔強地糾正他。
看在飯的份上,男孩屈服了:“……好的吧,我有八條命。”
女孩是他的租客,突然有一天敲響他的門,莫名其妙的就非得租他的房子,他當時就說,自己的房子不出租。
房子是他媽媽留給他的,媽媽去年的時候生病去世了。他本身也不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平日裡在房間裡寫寫文字,畫畫插圖,賺取的稿費足夠生活,所以並沒打算出租房屋。
但女孩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還蹲在他的門口不走,他一時心軟就放她進來了。
從那以後,她像是流浪的小孩找到溫暖的家一樣,賴在了他這裡。
從小他的朋友就不多,算起來,真正陪他很久的,除了媽媽就是小時候闖入家裡的一隻受傷的小黑貓。那時候,真快樂啊,微風吹著院子裡的花草,在他精心照顧下好起來的小黑貓與他在草地上追逐,媽媽在樹下給他做鞦韆,陽光穿透樹葉打在媽媽臉上,光影點點……
想到這,男孩的嘴角不由得上揚。
“喂,你笑什麼?好猥瑣的樣子,難道今天的面和以往不一樣嗎?”女孩子揚揚頭,輕步走過來。
男孩有點跳戲,總覺得女孩子腳步一跳跳的輕盈優雅的像只高傲的貓。
“看什麼呢?”
男孩被突然的質問嚇了一跳,他抬頭正好望進女孩的眼裡,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女孩的瞳孔突然變了一下。
“沒,想到了我家以前的那隻小野貓。”男孩掩飾住自己微紅的臉,低頭吃飯。
這時候,外面傳來砸門聲以及兇惡的喊叫:“我說你們搬不搬!這麼多戶就差你家了,不就是想多要點錢嗎?”
男孩站起來,打開門,耐心解釋:“我不是想要多點錢,答應過你們月底搬就不會食言。”
“嘰嘰歪歪的,你就差這幾天?”外面的人不耐煩道。
“我只是想多留幾天,在熟悉的地方陪陪媽媽。”說著,男孩的眼睛看向屋內牆上掛著的遺像,有著眷戀與不捨。
“我們沒空等你,警告你趕緊給我搬,不搬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外面的人越發惡劣,邊說話邊推搡著男孩。
男孩被推搡的踉蹌了一下,女孩衝過來扶住他,氣呼呼的要衝出去理論,男孩子拉住她:“這些人,不要搭理,收拾東西搬家吧。”
“你說搬就搬啊!這還有我一半呢。”女孩癟了癟嘴,委屈地隨著男孩走了回來。
“有你一半也得搬,這片拆遷了,唉,媽媽也走了,我唯一擔心的是當年的那隻小黑回來找不到我。”男孩收拾著東西,“明天就搬吧,別的地方都拆了,這裡也不安全。”
女孩眼睛突地一亮:“小黑?”
“就是我的小黑貓,脾氣又好又愛粘我,還聽得懂我說話呢。”提起小貓,男孩一瞬間又高興了起來。
“哦,你還有隻小黑貓啊。”女孩子的聲音有點悠長,說完,又小聲嘟囔一句,“原來你還記得她。”
男孩沒聽清:“什麼?”
女孩故意放大聲音,說:“我說我就要無家可歸啦,小氣鬼!”
男孩假裝沒聽到。
夜一點點到來,這一片區域的別家都搬走了,只剩下他們一間房,孤零零地佇立在黑暗中,是漆黑的世界中唯一一點光亮。雨突如其來,沒有半點徵兆,院子裡的那棵大樹被吹得搖晃著,但是這間房子裡的燈光卻透出溫暖。
“喂,小氣鬼,睡吧,明天搬家。”女孩在另一個房間沒好氣地嚷到。
“知道啦,你早點睡,今天風有點大,我去看看後院的雜物室,裡面有一些媽媽的東西,別浸了水。”男孩大聲喊著跑了出去。
風吹著雨水,瞬間就淋溼了男孩的衣服,依樹而建的雜物間的門已經被風雨刮開,吱吱啦啦搖晃著,他衝進去,發現雨水已經開始淅淅瀝瀝地漏了進來。
他找到裝著母親的東西的箱子,準備搬回自己房間。突然,陣陣電閃雷鳴中,昏暗的燈光瞬間熄滅,滂沱大雨下,雜物間的房頂毫無預兆的轟隆一聲坍塌了下來。
男孩無處躲避,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一道黑影突然衝過來。
昏倒前,他不合時宜地想,死亡,好像沒有那麼疼……
陽光穿透玻璃撒在了他的臉上,他孤零零地從醫院醒來。
出院後的第二天他就搬了家,搬家的時候,他看到媽媽的那箱東西整整齊齊地放在自己的客廳,家裡卻沒有女孩。
其實從他醒來,出院,回家,如今算起來已經十多天了,他再也沒見過女孩。
她突然地出現,又突然地消失。
男孩甚至懷疑,女孩是不是自己太孤單了從而幻想出來的一個人。但當他收拾東西時看到女孩平時穿的那毛茸茸的睡衣、軟綿綿的拖鞋又覺得自己可笑。
那個有點狡黠有點慵懶的女孩,真的來過啊。
男孩總是會想起那張靈動的臉和那雙似乎會縮小的淺棕色眸子:“還說我小氣,你還沒禮貌呢,你都不會道別!”
“砰砰砰”有人敲門。
男孩想都沒想就去開門,他確定是送外賣的,這些天沒有女孩幫他煮飯,他又過回了訂外賣的日子,他邊走邊說:“來了,您要是著急的話可以放門口。”
門打開,讓人意外的是,門口不是笑容親切的外賣小哥。
嬌小可愛的女孩狡黠地仰頭看著他,那雙會縮小的眸子閃閃發光,她說:“我要租房。”
男孩愣愣的,一時沒反應過來。
女孩順勢蹲下,一副無賴的樣子:“沒事兒你慢慢考慮,我慢慢等。”
太陽正當空,溫度很熱烈,一點也不溫柔的光線透過玻璃窗照在電腦上,電腦前的那張臉卻帶著笑容:“喂,好了嗎?快餓死了。”
“快了快了,死不了,你有七條命呢。”女孩一邊打開火,一邊把鍋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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