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黃的長裙,蓬鬆的頭髮”是你想要的中國女團嗎?


“淡黃的長裙 蓬鬆的頭髮 牽著我的手看最新展出的油畫……”

一位完全沒有rap基礎的女生,在節目中反覆練唱這一段,旋律和歌詞產生的“化學反應”不僅讓說唱導師Jony J都有點兒懷疑世界,也戳中了全國網友的笑點。

“淡黃的長裙,蓬鬆的頭髮”是你想要的中國女團嗎?

2020年第一個全民玩梗的熱潮誕生於女團選秀綜藝《青春有你2》。

當選秀綜藝成為“唯一”出道方法

沒有人會質疑《青春有你2》的熱度,早在“淡黃的長裙”之前,有婚史的參賽選手、網紅林小宅表演舞蹈涉嫌抄襲、吳亦凡緋聞女友加盟等“場外因素”就已經讓節目備受關注。相反節目舞臺表演水準、選手唱跳實力、女團組合定義這些原本最該被討論的話題在輿論場中成為了絕對弱勢。

但無論以何種方式,選秀綜藝已經成為如今偶像練習生們叩開“娛樂圈大門”最快甚至唯一的通道。

“參加綜藝似乎是華山一條路了,這就是當下的市場”,美麗南方負責人阿慶告訴藍鯨記者,雖然是音樂節平臺,但這些年他們也開始嘗試偶像流量業務。

據藝恩不完全統計,2007年至2017年,中國偶像團體市場上正式出道的男、女團共計130個左右,這個數字發展到2020年只會多不會少,但從大眾和市場反饋來看,能叫得出名字的偶像組合幾乎都誕生於優愛騰的偶像選秀綜藝。

2018年,從《偶像練習生》“走出來”的蔡徐坤等佔比僅3.7%的新偶像,產生了娛樂圈8.6%的全網討論量。

在偶像生產鏈中,平臺方是絕對的上位者。

《偶像練習生》從87家公司的1908位練習生中選出100名參賽,《青春有你》的選角範圍即拓展到217家經紀公司輸送的4276名面試訓練生,到了《青春有你2》節目組收到5000多名練習生的正式報名。誰有機會進入“偶像的快速通道”,主動權掌握在平臺與節目手中。

一場關於“pick”的遊戲早在節目開播前就已經開始。

王小寧一直都很喜歡韓國的偶像組合,最早喜歡superjunior,現在喜歡blackpink,特別是其中的一位成員Lisa。“她們的舞臺表演特別震撼,有時候看到我毛孔都立起來的那種,而且站在舞臺上的那一刻,你看下面有那麼多喜歡你的人,在支持你,真的挺感動的。就像我自己看Lisa,特別為她驕傲,我也想站到舞臺上去,如果有機會的話能去被更多人看到,”王小寧告訴藍鯨記者。

大學畢業後,王小寧跟父母軟磨硬泡了好久終於成為了一名練習生,參加了《青春有你2》的海選,但這次“

被選中的人”是同公司練習時間還不到8個月的傅如喬,後來這檔節目邀請到了blackpink成員Lisa擔任舞蹈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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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爭也挺激烈的,北京像我們公司就挺多的,這可是全國那麼多人都要來想要去競爭的位置”,對於“被選中”,練習生王小寧期待過,但也很清楚需要更多的努力。

“本來這一行可能就是少數人才有機會出頭的,甚至就算上了節目,競爭也很激烈。你像今年我們的同學傅如喬還蠻多鏡頭,當然她本身的性格和實力也挺好的。但是很多選手參加以後,也就是小透明,都基本沒有什麼鏡頭”,王小寧點破了偶像綜藝的那層窗戶紙:結果與實力無關,與節目中的鏡頭數直接相關

在運氣的加持下,付出和收穫才會有被談論的意義。

出道即巔峰

作為國內互聯網男團和女團選秀的開端,《偶像練習生》和《創造101》都嚐到了“螃蟹”的滋味——爆炸性的流量聚集和話題蔓延,蔡徐坤和楊超越既是這種現象級的縮影,又是現象級本身。

“C位出道”的蔡徐坤一夜成名躋身國內頂流序列,高奢代言與鬼畜視頻都是流量的認證;楊超越幾乎重新定義了“偶像”這兩個字,她與單霽翔、劉國樑、文牧野等人共同位列《中國新聞週刊》“

影響中國2018年度人物”,甚至成為一種標誌性的當代互聯網“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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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聯網改變了娛樂方式,改變了偶像產生的速度和製造通道,娛樂圈似乎迎來偶像的“盛唐時代”。

資本聞風而動,2019年9月香港上市公司傳遞娛樂以9600萬元收購楊超越的經紀公司聞瀾傳媒

60%股權。

虧損百萬但估值上億,這是楊超越造就的“偶像傳說”。

這種“看好”的情緒在2018年不斷蔓延

據不完全統計,坤音娛樂、AIF、原際畫等諸多佈局養成系的經紀公司獲得融資,背後投資方不乏真格基金、紅杉資本、熊貓資本、騰訊產業共贏基金等知名機構的身影。而通過公開信息查詢,這些公司融資金額大多在數千萬人民幣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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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公司、音樂公司、經紀公司、網紅MCN等紛紛入局,就連音樂節平臺也看上了偶像流量池。

美麗南方負責人阿慶告訴藍鯨記者:“偶像業務的興旺也是市場使然。偶像是娛樂產業的一個分支,也是當下的流量池。在南方我們做了多年的音樂活動和推廣工作,也該打破自己的傳統思維突破一下了”。

2020年美麗南方的身影終於在了偶像綜藝中,旗下練習生艾霖入選《青春有你2》百人大名單。

但高光時刻總是短暫,現象級也只屬於少數人。

市場很快就冷了下來。2019年“偶練續篇”《青春有你1》的累積播放量剛剛超過10億,是《偶練》的一半;同樣是C位出道,蔡徐坤當時拿下了4764萬票,而一年後“青你1”冠軍李汶翰的票數僅845萬,只是蔡徐坤的零頭。

即便通過兩檔現象級選秀綜藝順利成團,但Nine Percent與火箭少女101卻並未成為娛樂圈的“現象級”,甚至差點兒成為了偶像圈的“事故”

因為運營、合約等多方因素,從Nine Percent多以個人活動為主;而火箭少女101成團後55天就有三位成員“出走”,險些分崩離析。

舞臺、作品、團魂,偶像該有的,這裡都沒有。

“雖然我們沒有那麼懂,但是也能明顯感受到不如以前了。這種節目肯定第一年是最好的,蔡徐坤他們那一屆的時候,大家都好瘋狂。可能很多人就是那時候開始想要去做這一行的,但是當後面各種各樣的節目都出來,大家去報名,環境就是另一個樣子了”,練習生王小寧也察覺到了行業環境的變化。

我很清楚在國內偶像的生命週期不會很長,感覺大家都在轉型。(大家)肯定是希望能一直站在舞臺上唱唱跳跳的,如果說有這樣的選擇,大家肯定是願意這麼做的,就是我明明是喜歡唱跳的,我幹嘛要去演戲。但是大環境的好與不好,並不是我們能夠去決定的”,王小寧成為練習生是為了不留遺憾,但對於結果她並沒有執念,比起其他all in 偶像夢想的同學,她接受追夢道路上的“退而求其次”,“兩年內的話,我想首先最好能先進到公司級別的藝人,那樣也會有一些工作安排,比如拍攝、發歌曲之類的,能去參加節目就更好了。如果這些都沒有,有過這個經歷我也不後悔。”

練習生願意為夢堅守,但資本不會為愛發電。2019開始,資本意識到產業化遙遙無期,漸漸開始離場。

“《偶像練習生》那年大家覺得這個事兒太靠譜了,那時候你要去做藝人,有人去投錢。但2019年一看,不是這麼回事兒,第一因為國家政策限制,第二也是看到很多公司拿了錢,燒乾了以後什麼也做不出來。因為國內的體系也不夠成熟,中國的偶像市場還沒有真正的到來。之前的所謂偶像市場說白了都是現象級的”,在辰星娛樂創始人潘凱看來楊超越現象無法複製,“這就跟中彩票一樣”。

女團該是什麼樣子?

“女團究竟該是什麼樣子?”

這個問題幾乎成了所有女團選秀節目的終極命題。

《創造101》時傳遞的訊號是“重新定義中國女團”,於是我們看到了楊超越,看到了王菊,參與“重新定義”過程的不僅是節目組、選手,還有每一位觀眾。

時隔兩年,“中國女團”的定義更清晰了嗎?

在《青春有你2》首次公演舞臺開場前,蔡徐坤有這麼一段獨白:我們不定義女生,我們不定義女團,請大家帶著對“X”的無限想象,親手選出2020年最能代表女團的九位訓練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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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X”的概念似曾相識,在原版節目《Produce404》中“X”貫穿始終,代表著“未知的成長可能性”。

但在追星社會學觀察者天音Tainn看來這種slogan有點諷刺,X的概念給節目“上價值”留下了不少空間,但事實上女團的內涵並沒有被豐富,幾乎每週曝出的選手緋聞、充滿勾心鬥角的節目氛圍和話題設定都只是在偷換概念。

“它找了很多升價值的內容,但是它說的這些東西和現實發生的事情是不掛鉤的。就像郭敬明說自己拍《悲傷逆流成河》是在講校園霸凌,拍《小時代》是在折射年輕人的夢想一樣,說的東西是一套,做出來的東西又是另一套,只是生硬地在套概念。那些概念全是對的,但是概念和現實並不匹配”,天音告訴藍鯨記者。

豐富女團含義的方式有很多,但經過“王菊現象”上價值被市場驗證為最有影響力的一種,於是在《青春有你2》中,“價值傳遞”很早就開始了,“但它的內容並沒有起到傳遞什麼價值觀的作用,只是一個拼盤,把各種各樣的答案抄在了同一張紙上,然後就交了卷

”,天音告訴藍鯨記者。

女團該是什麼樣子?《青春有你2》的製片人和總導演在採訪中曾明確表示過:他們沒有做出過固化想象。

看過國內外各種偶像選秀綜藝後,天音Tainn認為《青春有你2》的問題出“綜藝太重,偶像很輕”上,“這和它的節目組出身也有一定的關係,他們導演本身是《超級女聲》出來的,玩選秀很有經驗了,他知道怎麼樣去吸引人來看,但是他們對所謂女團是什麼,偶像是什麼,其實不瞭解也不感興趣”。

對於不少“偶像養成”的參與者來說,偶像的概念也是模糊的。

美麗南方負責人阿慶也將“偶像”定義為“要求比較高的藝人”,“從某些角度看,一個偶像應該有全方位的素質,包括修養、形體、表演、文化、藝術技能等”。

辰星娛樂並沒有專門培養偶像,在創始人潘凱看來,自己培養的是藝人而不是偶像,“我們不會以培養偶像為目的,這裡邊不可控的因素太多,我們是不做這個東西。傅如喬被選擇成為偶像,其實也只是剛好和節目契機有關,就說白了就是一個自然的產物”。

練習生王小寧每天上課加自習要練可能7八個小時,有舞蹈課、體能課、聲樂課、表演課,甚至還有形象管理課,她清楚大眾關於偶像的各種苛刻凝視,理解公司的嚴格管理,也這樣要求著自己。

“你選擇站在那麼亮的地方,就得接受說大家去打量你的每一個死角。我是把偶像當做一個職業來看待的,但是我的一些年齡比較小的同學未必可能每個人都會想的那麼深遠,她們的想法可能就只是我要出道”,王小寧告訴藍鯨記者。

關於中國女團的“定義”,其實觀眾也是其中關鍵一環。天音說:“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當你自己選擇去討論淡黃的長裙,蓬鬆的頭髮,就註定了我以後只會有這些東西。如果我想要偶像,我想要什麼樣的偶像,我應該要給市場一個明確的反饋,兩年了大家該思考這個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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