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記憶叫黃易


有一種記憶叫黃易


約莫記得是上高一的那會兒正是《尋秦記》電視劇上映的時候,那會兒大多是留校生,沒有電視,所以書就成了最好的電視劇了,每當上課的時候,總有那麼一兩個男生會偷偷摸摸的從懷裡摸出一本泛黃的《尋秦記》來,先在同伴的手中轉上一圈,再趁著老師不注意,不動聲色的將書本翻開,放在兩腿之間,低著頭,一臉陶醉的翻閱,身旁總有一個兩個放風的看著老師,任何的風吹草動,總能驚起一灘鷗鷺。

不能說那是一個浮躁的年代,但那絕對是一個充滿激情的年代,時到今日仍能清楚的記起整套《尋秦記》全班二十三個男生是一個接著一個看的,全書二十五卷,每個人手裡每天只能看一卷,將近二十五字的小說,一天看完,回想起來,那時候雖過得驚心動魄,但不否認黃易帶給我們帶來了莫大的衝擊力,也就是從那會兒起,我記住了一個叫黃易的武俠作家。

黃易(原名黃祖強),因為喜歡玄之又玄的玄學,加上經常看《易經》,便以《易經》中“日月為易”取了黃易的筆名。黃易的少年時代就迷上了武俠,這得益於他有一個疼愛他的武俠迷外公。

黃易的外公經常租武俠小說看,而黃易順帶也讀遍了這些小說。金庸和司馬翎是他最喜歡的兩個作家,尤其是善於刻畫人與人之間關係的司馬翎,給他打開了武俠了大門。雖然讀了很多武俠書,黃易不僅壓根寫不出好文章來,學業上也是“戰績彪炳”,被逐出學校和留級是常事,還經常為了逃避留級而轉學,第一次寫作文就被嚴厲的老師批了個不及格的分數。

從那次開始,黃易才知道,原來作文也會不及格的,文章也是可以寫好一點的。意識到了這一點,黃易才開始認真讀起書來,但對武俠的喜愛並沒有因此減弱一分,此時的他不會想到,在不久的將來,他會走上一條書寫武俠的康莊大道。

在寫武俠之前,黃易做的卻是畫家,他畢業於香港中文大學藝術系,專業是國畫。畢業後,曾任香港藝術館助理館長。黃易用高工資養活了家庭,但他心裡對武俠小說的熱愛卻一直沒有減少。

這個夢想隨著年齡的增長,反而越來越強烈,終於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他放下了畫板,取而代之的是一支妙筆,他用一個月的時間寫下了生平首部武俠作品《破碎虛空》投給了當時名氣不小的《武俠世界》雜誌,順利獲刊載,首次便順利刊登,讓黃易信心大增,越發堅定走上一條屬於自己的武俠世界。


有一種記憶叫黃易


然而,當時的武俠江湖已走向下坡路,風光不再,所剩的江湖也被金庸、古龍佔領,他能站住腳跟都存在問題,更別說寫出一個屬於自己的江湖。但黃易仍堅信,這個江湖定會再次風雲再起,憑著努力,他非但站住了腳,還走出了一條別開生面的武俠大道。

《破碎虛空》其情節或者悲壯,或者悽婉,或者豪氣,或者哀傷,而當故事的最後,傳鷹騎白馬破空於懸崖邊的時候,讓不少黃迷唏噓落淚,被稱為黃易書中最震撼人的情節,簡練的文字,緊湊的情節、磅礴大氣的氣勢,讓本書獲得不少的讚譽,帶著這份驚喜,黃易想尋出版社為其出版,但當時的武俠已是日薄西山,出於利益考慮,出版社拒絕了出版《破碎虛空》,出師不利並沒有讓黃易就此喪失信心,他始終堅信,這個江湖一定有屬於他的天地。

基於這個信念,他帶著《破碎虛空》找到了博益出版社,但雜誌老闆同樣不看好,甚至連他的小說看都沒看就放在了一旁,直到有一天博益一名編輯發現了黃易的稿子,覺得不錯之下向老闆李國威推薦。彼時,黃易已經辭職,專心創作。

第二天,李國威約見黃易,一見面就單刀直入地說:“武俠小說現在沒有市場。你要麼不寫,要麼就寫科幻小說吧!”

於是,黃易開始埋頭寫作,一個星期後完成了第一部科幻作品《月魔》。看到稿件後,李國威第一句話就是:“我要以你的科幻小說挑戰倪匡!”自此,一發不可收拾,黃易相繼寫出了《上帝之謎》、《湖祭》等,並結成了著名的《玄俠凌度宇》系列小說。幾本初試身手的科幻小說立即獲得了不俗的成績,至少出版後賣了不少,雜誌社雖沒能賺大錢,但不至於虧本,有了這個底子,黃易就再問出版社能否出版他的《破碎虛空》,鑑於黃易科幻上取得了還算不錯的成績,出版社答應了出版,至此黃易的首部武俠小說才得以順利出版。

本不被人看好的武俠,愣是賣得不錯,一時之間不少人前來商討改成漫畫,遊戲,但都被黃易拒絕了,用他的話兒說,“曾有許多人和我商量要將破碎虛空畫成漫畫,但我一直不願意,怕被畫差了;因為這本小說講究的是意境,它是我的第一部小說,寫時完全沒考慮到讀者是否會接受,完全是自娛,可能寫作技巧與佈局都沒有現今成熟,不過卻是最真誠的。」他進一步指出《破碎虛空》乃是出自一首禪謁:「明還日月,暗還虛空」並且解釋道:「通常我們只看到發亮的星球,以為那才是宇宙的代表,其實虛空才是宇宙的真我,只有當虛空破碎時,我們才能超越宇宙脫繭而去。」

虛空破碎時,我們才能超越宇宙脫繭而去,這是黃易的信念,此後的路也是這麼走的。


有一種記憶叫黃易

《破碎虛空》出版之路的艱辛,讓黃易毅然辭去了高薪厚職的工作,與妻子成立了黃易出版社,專心從事武俠創作,他相信,武俠的這條路不會就此沉寂。

事實證明他的看法是對的,從探討武學與天道的第一部作品《破碎虛空》,他便沉醉於武俠創作的天地中。其後以明初的紛亂江湖為背景的《覆雨翻雲》,巧妙的將時代政治、陰陽學說及哲學融合在了一起,不但是奠定其重要地位之長篇鉅著,更構織出一個動人獨特的武俠世界,風靡了無數武俠讀者。隨即他更以不斷創新的手法,亟思為傳統武俠注入新的元素,創作出結合歷史、科幻、戰爭、謀略的《尋秦記》,再度成為武俠迷爭睹的傑作。依稀記得當年的古天樂那張臉俊的冒泡,剛剛展露頭角的林峰那張笑臉,嫩得可以掐出水來,還有鏡頭的最後,萱萱咬著一朵紅色玫瑰,回頭嫣然一笑,讓我明白了什麼叫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了,再後來就是巔峰時的《大唐雙龍傳》了,林峰飾演的“暴龍”寇仲性格不羈、胸懷大志曾經讓我念念不忘。

如今想來,我念念不忘的何止一個寇仲呢,徐子陵、項少龍、嬴政、浪翻雲、龐斑、燕飛,師妃暄哪一個都捨不得遺忘,之所以有這樣的魅力,得益於黃易爐火純青的人物刻畫,不論一出場便是大俠,或是從小癟三努力往上爬;不管是主角、配角、正派、反派,都有其存在的價值與姿采,也都面臨著同一張由命運編織而成的巨網,每個人都亟思衝破束縛,活出屬於自己的生命。究竟在人世的波濤和命運的擺弄下,生命的最大可能性是什麼?這想必是任誰都無法有明確解答的難題。但是黃易認為透過武俠小說,能夠讓生命熾烈發亮,讓生命的面貌由已知的紛擾牽絆和未知的宿命中淨化出來。在高手對壘裡,生死勝敗只是一線之別,精神和潛力均被提升至極限,生命臻至最濃烈的境界。那是隻有通過中國的武俠小說才能表達出來的獨特意境。只有當劍鋒相對的時刻,生命才會顯露她的真面目。這樣的生命,這樣的人物才難得可貴,他筆下的人物彷彿是真實的也是虛幻的,是一個個有血有肉的靈魂,他們彷彿就像你夢中的英雄,只要被提起總不能忘懷。

有人說,武俠的江湖是金庸的,因為他已把武俠寫到了極致,後人很難在這個江湖鬧出動靜來,所以有人認為武俠的盛世已過,風光難再!要再創武俠小說的另一次高峰並非一朝一夕或少數人的努力所能達成。這話兒對了一半,超越金庸很難不假,但想要在這個江湖鬧出動靜來,未必是蜀道之難了,金庸立下的高山,為什麼非要去攀登呢?讓這座高山立在這裡,成為一道風景,然後重新去立另一座高山。這個道理最早明白的是古龍,他在《多情劍客無情劍•代序》中寫道: “我們這一代的武俠小說,如果真是由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俠傳》開始,至還珠樓主的《蜀山劍俠傳》到達巔峰,至王度廬的《鐵騎銀瓶》和朱貞木的《七殺碑》為一變,至金庸的《射鵰英雄傳》又一變,到現在又有十幾年了,現在無疑又已到了應該變的時候!”


有一種記憶叫黃易


又說:“武俠小說既然有自己悠久的傳統和獨特的趣味,若能再儘量吸收其他文學作品的精華,豈非也同樣能創造出一種新的風格,獨立的風格,讓武俠小說也能在文學的領域中佔一席之地,讓別人不能否認它的價值,讓不看武俠小說的人也來看武俠小說!”這段話同樣也適用於黃易。在談到《尋秦記》時,他說:“ 穿越本來就存在,這只是我們對時間的一種反思方式——時間是直線的,我們永遠只能在其中一點上,穿越就是打破這條規律。”正是憑著這股敢於打破的精神頭兒,黃易才燃燒其文采與熱情,不斷為武俠小說注入新血,走出了一個新的武俠江湖。

如今黃易先生雖已離去,但他作品中的武俠精神絕不會被遺忘,正如他筆下的大俠浪翻雲-“唯能極於情,故能極於劍”,也唯有對武俠用情至深者,才能寫出好的作品、才有永不缺席的武俠人。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一路走好,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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