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分電影《利刃出鞘》:謀殺案的趣味

“《利刃出鞘》的故事,是人性與慾望的故事。相較於電影的推理和解謎本身,電影對於人性的刻畫同樣令人印象深刻。

中心缺失的甜甜圈中,

還有一箇中心缺失的甜甜圈。

—— 《利刃出鞘》

你在《紐約客》雜誌中讀過一篇介紹Benoit Blanc的文章嗎?這篇文章的標題叫“最後一位紳士偵探”。如果讀過,那麼你很幸運。讀者不需要費腦力,也不需要有廣博的見識就可以享受這篇不存在的文章,或者準確地說,它只存在於Rian Johnson的想象中。Rian Johnson是《利刃出鞘》的導演兼編劇,在他這部最新的電影中,我們竟然看到了一本《紐約客》的仿製品,並且剛好翻到了介紹Benoit Blanc的文章開頭的那一頁。你永遠都不知道檢驗這些虛構事實的人到底有沒有評估這些事實是否合理,實際上,它們都是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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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oit Blanc這個人物看起來很真實。他身上穿的衣服包含多種花呢面料,他抽的雪茄和自來水鋼筆一樣長。他的口音是非常重的美國深南部口音,實際上,他使用這種口音很有可能就像穿天鵝絨背心一樣只是為了臨時應景。這個角色由Daniel Craig扮演,看上去他好像很輕鬆地就擺脫了以往的邦德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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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oit Blanc由(Daniel Craig)扮演

有人僱Blanc去調查一樁謀殺案,他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因為信封裡除了現金之外什麼都沒有。從所有的跡象來看,這起死亡事件沒有任何疑點,儘管如此,一些推理小說的書迷們仍會告訴你說,這些跡象的目的是想要迷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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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lan Thrombey由(ChristopherPlummer)扮演

Harlan Thrombey(ChristopherPlummer飾)是死者,頗有諷刺意味的是他剛好寫了很多謀殺探案作品,這些作品被翻譯成30種語言,賣了800萬冊。在他85歲生日派對過後的第二天早上,有人發現他的喉嚨被割開,他身邊的匕首說明這裡是案發現場,而且是自殺,那麼這其中是否牽扯了非法行為,或者這一切只是假象?Harlan像往常一樣又給人留下了一個“美麗”的謎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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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lan的大部分親人都參加了生日派對,這些人就像流感一樣非常"可愛"。

Meet Walt(Michael shannon飾)是Harlan的兒子,他經營了一家專門出版他父親作品的企業集團。Walt的姐姐Linda(Jamie Lee Curtis 飾)像他父親一樣神秘莫測,但不如他仁慈。她的語氣始終是盛氣凌人的,當然,任誰嫁給她那傲慢自大的丈夫Richard 都會變得厲聲厲氣。他們的兒子Ransom(Chris Evans飾),沒有準時參加生日派對,甚至連葬禮也沒去,但他後來開著他那輛經典款寶馬汽車過來進行了"補償":像地獄般惹惱了所有人。別忘了還有Joni(Toni Collette飾),Harlan已故兒子的妻子,她管理一家“推銷全新生活風格”的公司,她以自由隨意的著裝踐行著她的營銷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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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右為(Katherine Langford)飾演的Meg

輩分最小的人有Joni的女兒,Meg(Katherine Langford飾),多虧Harlan是個慷慨大度的人,願意花錢供她在史密斯學院讀書。還有Walt十多歲的兒子,Jacob(jaeden martell飾),他爸爸認為他是一個“政治癖”。Blanc與Jacob相識以後,很精闢地把他比喻為在浴室裡打飛機的納粹主義兒童。最後,按照Thrombey生前的意願,應該還有Marta(Ana de Armas飾),她是Harlan的護理員工,她對Harlan的去世比他的家人更加感到不安,因為那幫人心裡只惦記著他們會繼承多少遺產,早就把悲傷忘得一乾二淨了。宣讀遺囑那天,包括Ransom在內的所有人都到齊了。好戲即將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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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版《東方快車謀殺案》

如果你能坐下來並耐心看完Kenneth Branagh的《東方快車謀殺案》(2017),那麼你就可以放心地去看《利刃出鞘》了。它並不是一部根據Agatha Christie的作品改編的電影,儘管它具有家庭的設定背景和突然的死亡,可這個故事完全沒有她筆下的那種味道。Christie的作品的經久不衰的魅力很大程度上來自於錯位:邪惡的事情通常發生在一種高雅的上流社會語境中,好比往茶水裡投入毒鼠鹼。然而Thrombeys的舉止很明顯有失莊重。即使這些子孫後代對老人的慘死不負任何責任,你仍然可以自信地斷定他們對某些事感到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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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某人評論說Harlan的住宅會讓人聯想到一款名叫“線索”的遊戲。深紅的石磚,高拔的角樓,另外,在開場鏡頭裡,兩條黑色的狗以慢動作的方式在落葉中奔跑。在室內,木刻石雕上閃爍著跳動的火光,在走廊較高位置上,鑲嵌著一塊令人迷惑的玻璃。在Blanc調查受害者家屬的房間裡,地板上有一張熊皮,一架古代的火炮,一個輪子上插著許多把匕首,像是太陽發射的殺人光線。看起來這些負責佈景裝飾的美工師做不到適度的控制,整個住宅被塞的擁擠不堪,像是一種哥特式的拼貼,正如他們的表演也像和稀泥一樣過於做作。“Watson,遊戲才剛剛開始。”Blanc 一邊拿出放大鏡檢查地毯一邊大聲叫嚷。總之,這部電影有點過火,導演好像在某種程度上嘲弄自己所敬畏的敘事風格。他確實滿足了推理作品的形式要求,並且講述了一個不同風格的故事,但他的情節好像被卡在一個位置,發出刺耳但還算讓人滿意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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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的主旨與政治有關,正如它非常華麗並且適合消遣,看看《利刃出鞘》如何在國家中心地帶上演也會非常有趣。雖然電影裡沒有出現Donald Trump的名字,但有人用一種可預料到的刺耳語調討論他。對於Harlan來說,重要的不是他是怎麼死的,而是當他的影響力,正如你期待從演員Plummer身上見到的諸如聰明、溫和以及充滿活力都被移除以後,他的親屬會有什麼樣的表現。答案就是他們像袋子裡的老鼠一樣吵個不停,當一個人說他白手起家創立一家公司時,另一個人就反駁說他用的是從Harlan那裡貸款100萬的錢。(你想到了什?)這家人根本沒有那種富庶貴族應有的端莊氣質。Blanc認為自己現在身處他們祖先的地盤,並笑著指出這是Harlan在1988年從一個巴基斯坦商人那裡買下來的。

這種諷刺的手段是有一定風險的,在我看來,電影表層的修辭策略有種自鳴得意的色彩。暫且不論它的探案風格,我們也非常肯定地知道真正的邪惡到底隱藏在哪裡,也許它的片名可以改成《謀財害命》會更合適。挽救這部電影的是根植於其中的道德誠實以及Marta的表現。更不用說Thrombey的家人根本就不在乎她的國籍是什麼,有人說她是烏拉圭人,有人說她是巴拉圭人,反正知道她是外國人就足夠了,他們沒有意識到她是一個善良的人,也不在乎她身上的美好品質。而Blanc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點,並且讓她幫助自己破案。很難說這部電影有什麼優點,不過和Craig演對手戲,Ana de Armas的表現倒也非常真實動人,我很期待他們倆能夠很快在下一部007系列中繼續合作,並且由de Armas擔任女主角,這樣的話恐怕她不會再像《利刃出鞘》裡那樣穿著毛衣、牛仔褲、帆布鞋走來走去了。

總統選舉近在眼前,一種困境也隨之出現,我們如何處理那些本不屬於我們的財產?把它們完全花完?還是為這些錢納稅,從而緩解自己變成富豪的壓力?《利刃出鞘》把這些錢置於一種模糊甚至孤立的境地。如果你覺得這種處理不夠有力,那麼我推薦你一部由Robert Hamer在1949年執導的經典電影《仁心與冠冕》,它將時代背景設定在愛德華七世時代的英格蘭,這部電影在電影論壇劇院上映了全新版本,這是一部非常務實的電影,在這部電影裡,解決不平等的辦法就是接連不斷地行兇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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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仁心與冠冕》是由羅伯特·哈默執導的劇情片

Louis Mazzini 是這部電影的主人公

這部電影的主人公Louis Mazzini由Dennis Price飾演,在電影中,他親愛的母親嫁給了一個地位比她低的人,她那過去引以為榮的貴族家庭把她從族譜中除名了。她去世之後,兒子Louis把她的回憶奉為神聖,然後悄悄混進了她的家族中成為查爾方特公爵:這個過程非常順利,那些繼承順序優先於他的無聊之人幾乎沒怎麼阻撓他,他把這些人稱為傲慢冷酷的妖怪,剝奪了他與生俱來的權利。所以他按照名單一個接一個地把他們殺掉,對他來說這樣做沒有任何問題。為什麼可以這樣呢?最重要的是殺人的方式:不放過任何一個自私無情的人,並且不見一滴血跡,這是本片最人道之處,否則只能是令人難以忍受的粗鄙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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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c Guinness

這部電影非常有名的原因有很多,其中Alec Guinness在裡面扮演了八個不同的角色,就像柴郡貓在空氣中留下的八種微笑。考慮到導演Hamer是一個同性戀和酒鬼,這部電影不是英國戰後最讓人放鬆的作品,它成為詭計,欺詐和具有莫名魅力的經典代表作也並不令人感到意外。我把它視為最好的Oscar Wilde電影,哪怕它並非根據Wilde作品改編。溺斃,爆炸,投毒,無視他們的道德地位,更不用管有沒有被懲罰,還有許多馬車在花園裡駛過。這部喜劇和寡婦的喪服一樣黑,極盡狡猾之能事。

如果你並不瞭解《仁心與冠冕》這部電影,問題並不是它值不值得你特意去電影論壇劇院去觀看,而是如果你不這樣做,紐約市會對你施加多麼嚴厲的懲罰,照我看,短期的監獄拘留不是很殘酷,並且這根本不需要任何解釋。


文章來源:《紐約客》2019.12.02期

翻譯:眠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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