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影片《賽德克·巴萊》:人不能失去尊嚴,民族不能沒有靈魂

《賽德克·巴萊》於2011年在臺灣上映,改編自真實發生的歷史“霧社事件”。主要講述了在甲午中日戰爭失敗後,臺灣賽德克原住民一直在日本統治下,被迫失去自己的文化信仰。忍辱負重的莫那•魯道遭受三十年的殖民壓迫後,在1930年為了部落的尊嚴與自由奮勇反抗,率領三百多名勇士對抗日本三千大軍,用生命換來部落民族靈魂和信仰的故事。

這部堪稱史詩級的影片,是《海角七號》導演魏德聖執導的,也是導演自稱“一生最想拍的電影”。全片長達4.5小時,上映時是拆分為《太陽旗》《彩虹橋》兩集,後來導演重新剪輯153分鐘的內地版,簡練中依然充滿血性力量和民族驕傲。電影沒有利用流量效應邀請明星,而是讓原著民當主演;也沒有大肆宣傳,而是將資金全部投入到拍攝製作過程。獲得豆瓣評分8.8,也是評分最高的歷史片。

史詩影片《賽德克·巴萊》:人不能失去尊嚴,民族不能沒有靈魂

題目中的賽德克·巴萊,是臺灣賽德克族詞語,意為:“真正的人”。導演從最初發想、史料彙整、劇本策劃,到拍攝製作完成,前後超過12個年頭,動員2萬人共同拍攝。這部因片名而埋沒的電影,不僅獲得名人明星的讚歎,最終也摘得2011年臺灣金馬獎最佳影片。

《賽德克·巴萊》是臺灣第一部真正史詩般的電影,也是全人類或全世界都會感動的故事!看了之後不得不佩服。——吳宇森

甲午戰爭失敗後,清朝把臺灣割讓給日本,日本人讓原住民學習日語,改變原始的生活方式,強制馴化他們。男人不準打獵須服勞役,女人不準編織幫傭陪酒,他們根本不把原住民當作人看。忍辱負重的馬赫坡部落頭目莫那·魯道,決定先在霧社公學校運動會時帶領族人發起反抗。於期雙方展開了激烈鬥爭。

世代山居的賽德克族人熟悉地形,英勇善戰,獲得了暫時的勝利。日軍被逼急後挾以山炮、機槍等武器前往霧社,與莫那魯道帶領的賽德克進行對峙。道澤部落的頭目鐵木·瓦力斯竟當漢奸助日圍攻莫那。婦孺們為了給男人們留下糧食不拖後腿,選擇集體上吊,和日本人以及當做叛徒的道澤部落決一死戰。

在日軍飛機、大炮的轟殺下,莫那道魯帶領的賽德克族人戰敗,但卻永遠的獲得了靈魂自由。也穿過彩虹橋與祖先神靈一同守護圖騰。

史詩影片《賽德克·巴萊》:人不能失去尊嚴,民族不能沒有靈魂

影片以真實的歷史事件為背景,儘可能的還原歷史真實,通過豐富的鏡頭語言和配樂藝術為觀眾提供最佳的視聽效果,同時也展現了恢弘壯魄的鬥爭場面,歌唱了一首雄壯的民族史詩,讚頌了為自由與靈魂而戰的賽德克勇士們。

今天,我將從“敘事模式、鏡頭語言、配樂藝術”三個方面,進一步解讀這部電影向大眾傳達的主題意蘊與深刻內涵。在文章的每個部分,通過影片的敘述分析,我會談談自己的思考和感悟。

史詩影片《賽德克·巴萊》:人不能失去尊嚴,民族不能沒有靈魂

敘事模式:採用零度敘事模式,最大程度地還原歷史真實,赤裸裸地展現野蠻與文明的抗爭

零度敘事,是指作家與讀者、導演與觀眾處於平等關係。在作品中,作家或導演只是客觀的描寫與拍攝,而不顯露自己的立場,不流出自己的價值判斷。導演為了拍攝,在前期蒐集大量素材,研究史實。他向大眾表露,他非常想跳出 “親日仇日” 的歷史陰影與二元困境,不包庇,也不逃避,更不講個人視野下的歷史。通過中立的敘事態度,讓觀眾更好的瞭解歷史,看到文明與野蠻的較量,從而引發深思。

第一,影片按照歷史事實發展的時間順序為主導,圍繞日本政府和莫那帶領的馬赫坡部落的衝突展開敘述,主線突出連貫,最大程度的還原歷史發展過程。

開端:影片開始簡單介紹故事發生的背景後,就講述了道澤部落與馬赫坡部落之間的矛盾衝突,為後文二者的戰爭做了鋪墊。在父親身亡後,父親告訴莫那:“要做一個真正的人。”1930年,在部落族人的支持下,莫那·道魯決定在公學校運動會上,展開猛烈的突襲。

發展:霧社公學校運動會時,族人在莫那的帶領下如期進行了激烈反抗。莫那·魯道命令次子巴索潛入馬赫坡襲擊日警,長子達多到警察駐所槍斃日警眷屬。熟悉地形,英勇善戰的族人們不斷挺進,擊滅日軍,獲得了短暫的勝利。

影片按照時間線索講述過程中,在呈現馬赫坡部落與日本人、馬赫坡部落與道澤部落這兩部分的矛盾衝突中為觀影者提供了豐富的歷史信息,讓觀眾更好的理解情節和內容,也將故事推向了高潮。

史詩影片《賽德克·巴萊》:人不能失去尊嚴,民族不能沒有靈魂

高潮:日軍被莫那逼急後,日本駐臺的陸軍少將鐮田彌彥調動三千軍警,挾著大炮、機槍等武器,前往霧社對抗賽德克族人。莫那等族人在與日軍交鋒時,道澤部落的竟作為叛徒與馬赫坡部落發生內戰。

結局:內戰結束後,日軍派遣飛機投擲毒氣彈,用飛機、大炮對抗獵槍柴刀,抗日族人傷亡慘重。賽德克婦女們為了給男人們留下糧食,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選擇集體自縊。賽德克族人最終英勇犧牲,用生命越過彩虹橋獲得了靈魂的自由。

影片按照歷史事實發展的線性順序,一步步道來事件發生的前因後果。真實再現日本人的迫害,部落之間的仇視,最大限度的還原歷史。看的過程讓人十分壓抑,但看完後熱血沸騰,蕩氣迴腸,也讓人唏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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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真實地還原了賽德克族的原生態生活環境,讓人物本身說話,赤裸裸地再現野蠻與殺戮。

首先,影片中的賽德克族人都是裸露的原始人的造型,還原族人傳統的生活習慣。木棍槍支、捕魚狩獵、不穿鞋襪等等,這都是那時最真實的生活狀態。譬如最開始的“出草”場景,就讓我們看到了野性無畏的莫那·魯道這個真性情的草莽英雄,通過他的在生活環境中的動作,來建立觀眾對他的態度。

其次,小到日本人的軍靴徽章,大到軍艦建築也都十分地逼真。莫那帶領馬赫坡部落的族人與日本人抗爭時,體現的原始血性和野蠻,真實而赤裸。日本人對族人的殺戮,讓觀眾悲痛欲絕。但表現這些的方式都是讓人物本身與觀眾進行對話。

通過原生態生活環境的描述,展現野蠻的部落文明以及日軍屠殺的真實場景。開篇沒有醞釀描寫賽德克族人生活的悲慘讓觀眾同情;而是直接在衝突與抗爭中敘述,呈現歷史的開放空間,讓觀眾思考真正的文明是什麼。

那究竟什麼是真正的文明呢?

如果你的文明是叫我們卑躬屈膝,那我就帶你們看看野蠻的驕傲。

先進的文明終將替代落後文明,但文明不是強制教化,不是侮辱威脅,更不能是以喪失信仰和尊嚴為代價。日本人所謂的文明是殖民化,侵略與佔有。當日軍以文明的方式侵略那就是一種野蠻,真正在別人看來賽德克的野蠻確是一種讓人敬佩的追求靈魂與信仰的文明方式。

這或許就是導演通過零度敘述模式,想要向觀眾傳達的哲理。期望觀眾,能夠走出自己的驕傲,走出歷史的痛恨,銘記並反思真正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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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語言:血腥場景與唯美畫面的強烈反差,在不同色調中,凸顯生與死的悲壯

鏡頭語言是一部電影重要的元素之一,它能夠清晰地再現事件的真實場景,也能傳達導演的思想和創作手法。魏德聖導演在拍攝過程中多利用空鏡頭、全景鏡頭來展示這場恢弘壯觀卻又帶有血性的戰爭。尤其運用這類鏡頭描寫血腥場面和唯美的畫面。

殘肢、斷頭、鮮血多伴隨著美到讓人窒息的山川河流,運用不同的色調,在強烈的反差對比中,引發觀眾對生與死的思考。

第一,不同鏡頭的運用,表現出自然與人的精神關係,烘托人物的心理變化,為觀眾營造宏大戰爭場面的緊張氣氛。

空鏡頭也叫“景物鏡頭”,主要以自然景物為主,影片中多用這種鏡頭展現山川河流畫面,既有強大的感染力,又富有生命意義,也體現出唯美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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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影片開頭就有山川河流的鏡頭,展示自然的原始力量,同時也能體現賽德克族人征服自然的力量美。影片中也多次出現彩虹,代表著一種對先祖與神靈的嚮往,通過彩虹橋就能夠觸碰到靈魂與自由。

還有大量的全景鏡頭,日本人與賽德克人對抗時,會用很多全景鏡頭來描寫。譬如對棧橋的刻畫,體現緊張而刺激的戰爭場景,讓觀眾能夠看到戰爭的險惡,從而與瀕臨危險的人物產生情感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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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還有很多血腥場景的特寫鏡頭。影片中的小孩逐漸長大成人,想要參與部落鬥爭,需要在臉上刻上圖騰印記。當給巴萬刻寫時,出現了一個特寫鏡頭,更能讓觀眾近距離的感知疼痛,產生強烈的情緒體驗。

影片將血腥場景和唯美的畫面時常交織在一起進行強烈的對比,在反差中凸顯自然的美與賽德克族人生命的美,也讓讀者在視覺體驗中感受生與死的抉擇與宿命的安排。

第二,利用不同的色調,產生不同的視覺效果,表達不同的主題內蘊,引導觀眾的情感走向。

色彩藝術在電影中佔據重要的地位,通過不同色彩的運用,可以體現電影傳達的主題,同時帶給觀眾強烈的視覺衝突,從心理層面引導觀眾的情感走向。

整個影片都是以森林的深綠色為主,體現著原始的生命力,和賽德克族人的原始蠻力相照應。山區棧橋以及崎嶇的道路,表現出賽德克族人生活環境的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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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血腥殺戮場景中一般呈現黑灰冷藍色調,例如影片中婦孺們為了不拖累族人,選擇集體自殺。當母親把藤條套進自己孩子的脖頸,丈夫將尖刀划向妻子時,都是冷藍色調的畫面,表現出族人死時的平靜和肅穆。

影片最後,日本少將鐮田彌彥,看到漫山的紅色櫻花,深深感嘆:“三百名戰士抵抗數千名大軍,不戰死便自盡……為何我會在這遙遠的臺灣山區見到已經消失百年的武士精神?……是這裡的櫻花開得太紅豔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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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三百多名戰士的鮮血染紅了早開的櫻花。他們登上彩虹橋,用鮮血染過的生命盛開了一片櫻花。而這暖色調的紅色,不僅能夠帶給觀眾強烈的視覺衝擊,同時也能讓觀眾心生對莫那·魯道戰士的敬佩,引導他們思考生與死的意義。

影片中的色彩不僅可以表現影片的主題思想,還能帶給觀眾強烈的情緒體驗,同時引導觀眾反思生與死的價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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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樂藝術:在民歌古曲的渲染下昇華情感,體現賽德克族人堅定追求自由靈魂的內心世界

配樂是電影表達情感的有效手法。在特定的場景播放特定的音樂,對於推動情節的發展,塑造人物形象,填補畫面空白都有重要的作用。因此,電影的配樂藝術也是衡量一部影片的重要標準之一。

這部影片的配樂很別緻,配樂插曲共二十七首。其中何國傑的《看見彩虹》被評為當年臺灣最佳原創電影歌曲。影片中大量的原住民鼓樂、民歌,古曲等呈現鮮明的民族特色,也塑造了賽德克族人的人物形象。

首先,根據情節故事的進度發展以及鏡頭的轉換,利用不同配樂迎合片段主題,營造氣氛,釋放觀眾的情緒。

影片開始的鏡頭,莫那·魯道在原始森林中參加成年禮狩獵,密集的鼓點音樂配合著莫那身手敏捷的身影,在營造緊張而刺激的氛圍,極大地滿足觀眾的聽覺感受時。將觀眾帶入情節中,也充分展露了賽德克族人善於狩獵、血性陽剛、充滿原始野性的精神特點。

你們看,美麗的彩虹,在山的那頭......是祖先在召喚我了。妻兒啊,你們在通往祖靈的路上了嗎?我們也該上路了 。——《看見彩虹》

影片的最後,放著《看見彩虹》,當這首悲壯的史詩演繹完之後,通過舒緩的音樂帶觀眾回味影片中的細節,同時播放與故事相關的日本侵華歷史,觀眾在回望歷史中釋放情緒,發洩悲憤,產生強烈的情感認同與文化認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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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以一種沉穩堅定的平靜曲調,釋放血腥與死亡帶給人民的恐懼,給觀眾以緩解的空間,也使得影片的氛圍更加立體、豐盈而多層次。

第二,運用歌謠現唱的方式,填補對話,塑造人物內心世界,鮮明地展現人物的精神品質。

當莫那·魯道心中苦悶,坐在泉邊時,忽然看到了父親的神靈。他告訴父親,我阻止不了異族人,期望父親給予解答,而父親並沒有正面回覆。而是邀請他一起合唱一曲,於是二人在彩虹之下唱起了激昂鬥志的《賽德克巴萊之歌》。

我來到這裡,我曾英勇守護的山林。這是我們的山,這是我們的溪,我們是真正的賽德克巴萊......願我為此獻出生命。 ——《賽德克巴萊之歌》

首先這段歌謠的歌詞,回答了莫那·道魯向父親提出的疑問,父親通過歌詞告訴他應該如何做,填補了人物對白,推動情節的發展,也使得這一段敘述更加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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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能夠塑造莫那道魯的人物特質,在和父親合唱後,他更堅定了反抗的意志,通過音樂使人物形象更加鮮活生動,也在畫面意境中深化了賽德克族人為爭取靈魂自由而願意獻出生命的精神品質。

影片的配樂配合情節設置,塑造人物內心,凸顯了賽德克族人充滿張力的生命精神。通過真實背景,宏大場面的配合,釋放觀眾的情緒,並將人的思索引向對自由的追逐與靈魂的拷問,給觀眾帶來內心的震撼與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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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最後:

《賽德克·巴萊》是一部評價極高的戰爭片,被認為是臺灣版的《阿凡達》《勇敢的心》。觀眾不僅能從中瞭解霧社事件的歷史真相,還能夠擁有豐富的視聽體驗,同時還能感受到關於文明與野蠻、生與死、身體與靈魂的永恆命題和主題意蘊。這部史詩級別的電影,從內容主題、視聽語言、音樂藝術都為其他電影提供了極佳的範本。

雖然拍攝這部影片在投入資金、拍攝環境等方面都遇到很多困難,但是導演並沒有放棄。導演魏德聖曾說:對得起良心的電影,才會打動觀眾。而這部影片就是我心中的滿分電影,也是我心頭的number one。這種對靈魂與自由的追逐,不僅是賽德克族人的,更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

但可悲的是,這部可以和好萊塢大片相媲美的史詩級電影,並沒有很多人知道。片名難懂、宣傳不夠、無明星演員等各方面影響,最終叫好不叫座。但是經典是不朽的,寫出影評的同時也希望更多的人能夠看到這部影片,從中找到靈魂的自由和民族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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