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明作品:大 黃

今天是我來上海的第三天,很聽話,沒有出門。小區裡也靜靜的,好像每戶的門都在關閉,抵擋著看不見但隨時可能入慢的“外來之敵”。其實即使出門也見不到人的影子。

平常喜歡在路上打打鬧鬧的一群小貓小狗也不見了蹤影,也像聽話般宅在哪個屋簷下呼呼入眠。

有時我推開大門,來到院子裡逛逛,雖然是方寸之間,但還是盛滿了陽光。曬曬太陽,也曬曬快要發黴的心情。

周圍依舊很靜,聽不到車子的喇叭聲,也聽不到快遞的敲門響,還有圍牆外那個喜歡找妻子聊天的、有點特別的蘇北音。

好像整過小區只有我家三口人。

其實早晚我還是偷偷溜出院門一會兒的,不超過十分鐘。且,只是穿過東邊不怎麼長的窄巷,走到屋後空地的邊緣。帶大黃去方便。

大黃是我家的一條犬。

我不喜歡飼養寵物,何況它長得也沒有寵物的模樣,倒像是一隻狼,兩隻豎起的耳朵特別威風,還有它超強的嗅覺、辨識能力,即便是我深夜回家,離家門口二三十米,它也知道是我回來了。接著我便聽到“嘩啦啦”地鏈條聲響起,接著會聽到它的爪子抓不鏽鋼大門地刺拉聲。

但它無論怎麼獻媚,我也不喜歡它。

它是去年初夏被孩子舅舅從工地附近“偷”回家的。捉回家時它還小,像只貓,倒是胖乎乎,圓嘟嘟的,毛色淺灰,很活潑,沒有一點的陌生感,拘束感,大大方方地在院子裡鑽來鑽去。但再怎麼可愛再也撩不起我的興趣。家裡以前養過兩條,都是隻養到三個月就無緣無故地沒了。沒了,心裡就有陰影,也就打不起想寵它的精神。

不過它長得確實快,三四個月的時間,便長成了成年狼的模樣。自上往下看渾身淺黃色的毛居多,但它撒尿抬起一條腿時,膽子上露出來的又是白色的,還有後腿一抬脊背上又皺擠成了一條淡墨色,還有它的屁股上,大概是久坐的原因,一左一右有兩個白色的圓圈嵌在微黃的犬毛中,像似時髦的牛仔褲上打的兩塊補丁。但我還是喜歡叫它大黃。

有人說它有軍犬的基因,也有人說它很聰明,好好馴服應該是條不錯的看家犬。

不用馴的,一個月不到就發覺它兇猛的樣子。給它套的寵物鏈只用上兩天,尼龍的頸圈就被它利齒撕爛。反覆幾次沒有效果,只好買來狼狗的裝備,用鐵鏈將它鎖在鐵籠上,三個月吼出來的聲音就不是清脆而是洪亮了。

它倒是很愛乾淨,籠子內外除了自然落下一些犬毛外,它從不在自己“窩”的附近拉屎拉尿,身上也沒有一點腥味。每當它不停地哼哼唧唧時,牽它出去溜一圈,它會到它常去方便的位置解決,像人上廁所般,方便過後,用它的後腿使勁刨些塵土,想遮蓋它的汙物。回來時喝幾口水就鑽到屬於它休息的地方。假寐,也面朝院子的大門。

但它是見不得陌生人的。圍牆外,時常有負責清理垃圾的掃帚聲掠過也會扯動它的雙耳,拽起它警覺的頭顱,似乎隨時一躍而起,越牆而過。

即便是我再好的朋友,在它的眼中也是不可以隨便跨門入院的,它會用怒吼聲,露出猙獰的嘴,潔白卻又尖利的牙,還有想掙脫鐵鏈撲上將人撕裂的架式,警告每一位來客。

去年年底,本想帶它回老家的。女兒的工作單位忙,沒批假,她回不去,大黃也就留在上海了。

年後宅家的日子,心裡倒有點牽掛大黃了。女兒上班時常日夜顛倒,她又不會燒飯,這大黃有時脹死有時兩天都沒有吃的,最擔心它需要方便時得不到發洩,它會吼叫。時間長了,左右隔壁的人家怎麼受得了?

真的好為難。

這時又趕上非常時期,越是宅在家裡越是著急。匆匆從老家趕到上海,也很大一部分為了這個“牽掛”的。

那天晚上回家打開大門時,它顯得很興奮,有些激動,低低地哼起來,兩隻鼻孔不停地收縮,鬆開,估計不是鏈條地束縛,它會撲到我的身上來的。我們吃飯後,也給它盛了很多,那晚,它睡得特安靜。

儘管我還是不喜歡它,但要對它負起責任。它也是一條生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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