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和老鼠,警察和壞蛋,到底誰的智商高

在現實生活中,貓捉老鼠,警察抓壞蛋,從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老鼠怕貓,壞蛋怕警察,看上去彷彿自然生成的規律,沒有誰試圖去改變這樣的遊戲規則。

既然如此,貓和老鼠都是動物,警察和壞蛋都是人,為什麼會形成一物降一物的生態環境呢?難道貓的智商天生就比老鼠高?警察一定比壞蛋更聰明?

貓和老鼠原本都是自然界自由生存的動物,一切都是自然演化的結果。與老鼠相比,貓處在食物鏈的上游,並不因此就證明貓比老鼠的智商高。有意思的是,食物鏈下游的動物遠比食物鏈上游的動物數量多得多,非洲大草原上野牛成群,獅子卻瀕臨滅絕。

警察抓壞蛋是社會演化的結果。人類脫離原始社會的形態後,產生了國家和維護集體利益的公共權力,警察就是這種權力的一環,其背後是國家強制力的保障。一個普通的公民得到國家授權後,穿上警服,兜裡揣著盒子槍,就成了壞蛋的剋星。壞蛋之所以怕警察,不光是警察手裡有槍,還有各種先進的技術偵查手段,城市密如蛛網的監控設施,依靠大數據支持的AI,面部識別技術已經開始應用於刑事偵查,基於父系遺傳學建立的Y-STR家族DNA數據庫等等,使得警察對付壞蛋的能力越來越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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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君在法庭上)

很顯然,一個人並不是因為智商高才被派去當警察,壞蛋也不是我們想象的天生愚蠢豬腦子。警察之所以能破案,首先是因為絕大部分犯罪行為都很低能,破案不過是舉手之勞。比如前年夏天在新鄭機場和浙江樂清接連發生的兩起滴滴司機強姦殺人的惡性案件(其中一名是空姐),我把它稱為“搏命式犯罪”,不要說專業的刑警,即使派幾個城管,也能輕鬆地把案子破了。其次,刑事警察不僅有豐富的經驗,而且擁有強大的技術偵查手段,兩方面的因素加在一起,大多數罪案都被順利偵破。

在好萊塢犯罪片中,犯罪分子個個身手不凡,有勇有謀,警察總是處在被動的境地。不要以為這只是虛構的電影,在實際犯罪個案中,警察們也有遇到強悍對手的時候,著名的張君犯罪團伙就是一個生動的例子。

張君是湖南常德人,早年在中緬邊境購買手槍後,為測試手槍的性能,把兩個三陪女騙到山上打死;以招工為名從長沙勞務市場騙來一名19歲的農村孩子,帶到山上,讓他的情婦交了“投名狀”。在長達七八年的時間內,從單槍匹馬,逐漸發展成一個血腥殘暴的犯罪團伙,先後在黑道上買了15支手槍、23支霰彈槍,還有手榴彈、手雷等武器,殺害28人,輕重傷數十人。

張君團伙犯下那麼多驚天血案,或許,最有代表性,也最能反映他既兇殘、又狡猾的性格,是他精心策劃的搶劫武漢商業廣場黃金櫃臺。

武漢商業廣場位於漢口的鬧市區,人流密集,一群劫匪目標巨大,殺人搶劫後很可能陷入警方的重圍,如何順利脫身顯然是個大問題。說白了,進去容易,出來難。

下手前,張君的“臨時指揮部”設在常德一家賓館。他和團伙成員李澤軍、陳世清、趙正洪在賓館裡反覆密謀,然後前往武漢踩點、實地勘察地形,制定搶劫方案。

那天傍晚,張君率團夥殺進武漢廣場。劫匪們朝天花板連開數槍,商場內的顧客奪路而逃,工作人員連忙俯身躲藏到櫃檯下,張君與另一名殺手陳世清持槍警戒,另外兩名劫匪用鋼釺撬開黃金櫃臺的玻璃,將黃金首飾和收銀臺的現金裝進袋子。

張君知道這是大城市武漢,公安機關不僅有針對日常治安的布控,而且有應急機制,他斷定警察很快就會殺到,在現場停留的時間不得超過三分鐘。

如何在三分鐘之內完成搶劫呢?張君像一個魔鬼教頭,對劫匪們進行犯罪技能訓練,在每一次搶劫前,都會根據踩點了解的現場環境反覆演練,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所有動作,甚至兩隻手的使用也有分工,目的是為了避免現場手忙腳亂,確保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從櫃檯內取出黃金首飾。

對於搶劫過程中可能遇到的意外情況,都有事前定下的處置預案。我們事後來總結,張君團伙的搶劫行動,很像一次特種作戰,有一套完整週密的方案和戰術,絕非一般菜鳥的魯莽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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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一個反偵查能力超強的悍匪,你能認出是誰嗎?)

就在四個劫匪殺進武漢廣場,一片混亂的情況下,商場的保安很冷靜,他們已經關閉了幾道門,只有五號門因故障沒有關上。情急之下,一名保安抓起門前的自行車,一輛接一輛地往門裡扔,試圖製造障礙物,將匪徒們堵在商場內甕中捉鱉。擔任總指揮的張君眼看退路馬上被切斷,便大喊一聲:“撤!”

張君持槍衝在最前面,跳過一堆自行車,上了事前搶來停在門口的出租車。就在這個時候,正在附近巡邏的兩名警察陳勝琪、方亮接到報警後駕車趕到,與四名蒙面劫匪正面遭遇,隨即展開街頭槍戰。可惜,兩名警察只有陳勝琪的一支手槍,而對方每人一支手槍,正所謂好漢難敵四手,他們被逼到一輛貨車後面,繼續與四匪對射。

兩名警察被強大的正面火力所吸引,趁這個機會,張君迂迴到貨車側後方,朝著兩名警察開槍,一顆子彈從方亮的頭部貫穿,陳勝琪也被打傷,四名劫匪趁亂駕車奪路而逃,兩名路人一個被打死,另一個受輕傷。頭部重傷的警察方亮居然奇蹟般地活了下來,陳勝琪則受了輕傷。

出租車在繁華的京漢大道上一路狂奔,張君等人不斷向車窗外開槍,行人嚇得魂飛魄散,四處奔逃。慌亂中,出租車撞上了路邊一個小攤販的鐵爐,劫匪趙正洪伸出車外射擊的手槍掉到地上,留下一個重要的物證。據說,趙正洪為此受到張君的嚴厲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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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君被捕之後)

逃跑途中,劫匪們又搶了一輛出租車,司機被張君打成重傷。他們換車後繼續末路狂奔。來到僻靜處,張君安排李澤軍、陳世清、趙正洪三人分散潛逃,離開武漢。

武漢三鎮迅速被鐵桶一般圍了起來,到處都是身穿防彈衣的荷槍實彈的警察,所有出城的通道都被有布控。但警察設卡盤查過往行人和車輛,主要還是針對被搶來的贓物,因為劫匪們並沒有暴露身份,你總不能把所有的人都堵在武漢吧。

此時,張君當然明白揹著搶來的黃金首飾坐車有多麼危險。他並沒有打算冒險穿越警方佈下的一道道防線,而是把贓物集中到他那裡,讓他們三個分散,趕緊從武漢消失,減少可能的麻煩。

揹著黃金首飾的張君卻冷靜得令人心慌,他居然反其道而行之,一個人回到了案發地武漢廣場。

原來,張君事前安排他的情婦在廣場旁邊開了一家火鍋店,作為他們作案的掩護據點。“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張君確信距離案發現場一步之遙的火鍋店是最安全的避風港。

我們腦補一下現場的畫面:警察們如臨大敵,正在現場勘察和走訪目擊者,賊膽包天的悍匪,就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吃著火鍋,唱著歌,還有女人陪著。

當武漢三鎮風聲鶴唳,高度緊張的警察們等待著那幾個蒙面劫匪突然闖進這張看起來密不透風的天網時,張君和他的情婦正在火鍋店裡過著優哉遊哉的生活。

連續多日的突擊清查和大規模的圍捕,結果一無所獲。數日後,人困馬乏的警察們收兵回營,案件的偵破轉入長線作戰。張君帶著搶來的20多公斤黃金飾品和三萬多元現金,轉讓了火鍋店,從殺機四伏的武漢悄悄撤離,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對警方而言,這場槍林彈雨的實戰比刑偵教科書要生動得多。儘管警方也在處處設防,針對各種犯罪行為進行布控,但是,通過這個案件,我們看到的是匪對警的精心算計,特別是張君異於常人的逆向思維,完全出乎警方的意料。

直到多年後,張君團伙搶劫他的家鄉常德農行失手,一個瘋狂的殺人團伙終於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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