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媽媽》

散文《媽媽》

早春二月,乍暖還寒。天陰沉著,寒意浸心。

媽媽走完了她的人生路。我的心抽著般的痛。當我看到鄉親們用鄉俗最高的禮儀,把她舉過頭頂,託舉著走向墓地的時候。我滿眼的淚,滾落在腳下的土裡。

歲月裡的殘風冷雨,蕩不平路上的痕。

光陰的漫漫長河,流不盡心酸的淚。

在這片土地上,有一行清晰可見的足跡。

這是媽媽留下的印記……

散文《媽媽》

(一)

在我的記憶中,媽媽是柔弱的。

那還是我很小的年齡。不懂得事,只記得冬夜裡,起來撒尿。還在煤油燈下做針線活的媽媽,輕輕地嘆息聲,默默的流著淚,還有因啜泣而甩上土牆的鼻涕。雖然不懂事,但記得真切,因為是媽媽的淚。

還記得,有一次媽媽帶著幼小的我去地裡幹活。她突然暈倒在田裡。是我的哭聲喚醒了她。

長大後,我問過媽媽,她告訴我,那是餓的。

到了記事的年齡,有些事印象就深了些,也並不是都懂,只能記得住特殊一點的片斷。

那是媽媽生命中,自己操持蓋的三間土房子。

這件事,她讓我改變了看法。我心裡的媽媽是堅韌的。

那是上世紀六十年代的事。

春天的雨,連綿著。

坯碼,在雨裡淋著。操持蓋房子的媽媽,心急如焚地在屋子轉著。她再也不想等了,不想等到雨停的時候。找了件能披的東西,一下子撲進雨裡。

她是去求人,求可以給她幫助的親門近枝,求鄉鄰里值得她信賴的人,求人們幫她把房子蓋起來的大事。

雨沒有停,媽媽也沒回來,我站在屋門前張望著。在宅東的坯碼間,我看見了母親。她淋在雨裡,臉上無助的表情。抬眼望天,陰雲密佈。雨水和著淚水流了下來…

入春,凍土層剛剛融化。媽媽就四處張羅著蓋房子的事。父親在外工作,顧不上家。蓋房子的大事,也是靠媽媽自己撐著。僅僅是脫坯這活,她就操碎了心。孩子們小,處處得求人,就是一鍁土,一把麥桔,都得有個譜算。等到準備好了,求來的人真是不少,吃飯事大呀。那年月,分糧靠的是工分。我家年年都是缺糧戶。可是又有誰家有富裕糧呢?母親知道脫坯活累。再難也要讓來幫忙的鄉鄰吃頓飽飯呀。她用爸爸留下有數的錢,去買糧食。回孃家要來接濟,能借的再去借點。三間房的土坯活,幹了三整天。雖然只管中午一頓飯,但也拉下了饑荒。

碼起來的土坯垛子,在春風裡晾著,順利的夯了地基,做好了磚鹼。用蘆葦編好的笆,像是展開的翅膀。可是,媽媽的心,卻是一刻也沒敞亮過。眼看著等土坯乾透,就起房了。偏偏春裡的雨水來的早,連陰的天,綿密的雨,一直下了兩天。別說一個女人,就是個男人又能怎樣呀!又一碼坯在雨裡倒了,她的心在顫抖,她默默地祈求著。也認真的打算著,天一放晴,立馬蓋房子。

起房子,是在雨後三天,來幫忙的親鄰們,說著笑著,一層一層的土坯在逐漸增高,還沒達到高度,北牆出現了扭曲,有的說是活幹的糙,有的說淋了雨的坯沒幹透,媽媽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人們一番合計後,還是拆了一部分牆,重壘。房子落成後,東面兩間的北牆,還有明顯凹陷的地方。

三間土房,總算蓋完了。母親的心也操碎了。她沒有蓋完房子的欣然和喜悅。只是自語著:“蓋完了,總算蓋完了!但願這輩子就讓我蓋這一回房子!"

母親蓋完了房子,身體累,心也累。

在這三間土房裡,有我們姐妹兄弟五人的成長記憶和難忘的幸福時光。這裡是我們邁出家門的起始之地。

我們永遠記得,三間土房有媽媽的血淚和心酸。

我們也深深懂得,是媽媽讓我們有了一個安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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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媽媽用一雙巧手,給她的那個時代添了一抹色彩。

我們姐妹兄弟小時候,穿的鞋子,所有衣衫,都是家做的。是媽媽一針一線做成的。特別是腳上的鞋子,隨著兒女們一天天長大,今年的鞋子,明年腳就放不到鞋裡了。手巧的媽媽看一眼就知道做鞋子的尺寸。這可不是家家都這麼幸運會有個巧手媽媽。

困苦年代人們的生活,需要人的毅力和智慧。我們是那個年代的幸運兒。媽媽的巧,可以讓她的兒女們,穿上合腳的鞋,合體的衣。我在家教學,是穿的媽媽做的衣衫。去天津上學,也是媽媽做的衣衫。依稀記得,六歲上學的弟弟,五歲就往學校跑的小妹,身上背的書包也是媽媽親手做的。

記憶中,她剪出來的"鞋樣“,能讓所有來找她的人,可以放心的去做一雙合腳的鞋子。她的手可以繪出年輕媽媽、待嫁女子心儀的任何一種繡花鞋圖樣。她的手也可以剪出那個時代,足以讓新郎新娘心醉的新房紙飾。記得,我的親伯兄弟,大哥結婚的婚房,就是媽媽手剪的花帖。富有喻意的“花公雞""燕白乎“,"石榴““青蛙”,花花相連,邊邊相牽,連綿著,蜿蜒著,喜慶著,吉祥著。

年輕時的媽媽,因為手巧,也比別人付出了更多的心力。但她從來是有求必應。她為自己,贏得了剛結婚的媳婦、愛美的姑娘們的尊敬和愛戴。

畫繡花鞋的“鞋樣”,剪新人的窗花,是那個年代的特色。一雙好看的繡花鞋,很快就會傳遍十里八鄉。因此,時常會有人拿著活兒來找媽媽幫忙,媽媽常常是放下自己手裡的活,先幫人家的忙。

會畫能剪的媽媽。她自己也不會記得,她剪出了多少雙鞋樣,繪出來多少雙繡花鞋的圖案,為多少兒娶女聘的人家,剪過多少新房的牆圍,窗花、大喜帖。可是我們兒女們記得,她的鄉鄰記得。記得牆圍漂亮喜慶,記得窗花活靈活現。記得她那雙靈巧的手。動物花草信手拈來,一隻青蛙躍下剪刀,一群蝙蝠整齊劃一,石榴鮮豔,公雞高歌。媽媽用她的手,送出一份熱情,用她的心,溫暖著鄉鄰。

在我小時候,農家的生活,虧了有這些巧手媽媽們,是她們裝點著一個時代的另一種精彩。

媽媽的巧手,也給她的子女們心田裡種下了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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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巧手媽媽,會做出好看的鞋子,合體的衣衫。當然也會做出好吃的飯菜。所以,吃媽媽飯菜長大的我們,是幸福的。

年代雖然久遠,但是媽媽做的"老醬"的香,我會記得。十幾斤豆子,在媽媽的勞作下,經過精心的調製,就會香氣四溢了。放學回家,掰一塊餅子,抹上一點老醬,吃的那是個香喲。長大後,幹活回家,吃飯還是喜歡大蔥和香香的老醬碗。

深秋的時候,天也一層一層的涼著。生產隊分了白菜。媽媽就會剝下菜幫,細心的切成菱形小塊,抄一遍開水,煮一碗黑豆,抓一把大鹽,在盆裡拌好,好象名兒叫“豆顯子"。早飯時,盛上一碗,淋上幾滴香油,菜脆,豆香,吃到嘴裡心都爽。

困難的年代,苦澀的生活,媽媽也會變著法的做巧,做好,做精,做細。小時候吃過媽媽做的"金裹銀“。菜糰子。過年吃過黑白兩色的餃子。日子苦,我的記憶裡還是覺得甜。

記得再困難的生活,媽媽從沒讓我的奶奶吃過和一家子一樣的飯菜。我們吃紅薯面或是糠菜時,奶奶吃的是純糧的飯食。我們吃純糧時,奶奶就是細米白麵了。就是一鍋做飯,她也做出兩樣,貼餅子時,她給奶奶蒸上一碗米飯。熬粥時,帶出幾個小小的花捲子。包餃子了,奶奶吃的是麥面的皮,餡也是先給奶奶包出來,再給我們吃的餡里加上更多的菜。用奶奶的話說:"日子難的時候,兒媳婦也是給我吃了上頓留著下頓。“奶奶各自吃一樣,還是被最小的小妹給打破了。也是後來的日子好點了,奶奶也樂得和最小的孫女去分享了。

媽媽用她的善良和愛心,溫暖著老人和孩子。細心的過著困難的日子。

媽媽做的飯菜好吃,村裡老少知道,親戚朋友知道。我家老姑父就說過,他最愛吃我媽媽做的烙餅燒雞蛋。是因為大餅香脆層多,雞蛋火口色澤掌握的合適,也是老姑父人實在,喊三嫂子時亮門大嗓,讓做飯的媽媽更精心了。

媽媽的人緣好,不僅僅是村裡老少說,親人們也知道她的謙和忍讓,還有她的賢良智慧。

媽媽的味道,給她的子女們留下了永遠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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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媽媽給我們的不僅是這個血肉之軀。

她用血淚汗水培育著我們。

她在兒女們的身上注入了自己的靈魂。

我記得困苦的年代,記得困苦年代裡的媽媽。

她把五個兒女帶到這個世界來的時候,在外工作的父親,沒在媽媽的身邊。是她一人用自己的生命支撐著另一個新生命的到來。

在國窮家貧的年代,媽媽支撐著家,是在默默的支持著在外工作的父親。

在大家庭出現變故,媽媽在舍取之間,選擇了委屈自己。擔起了扶育孩子瞻養老人的責任。

媽媽經歷過人生最疑惑艱難時期。是我的父親在文革中受衝擊挨批斗的恐懼和屈辱。

媽媽的人生裡,有太多的艱辛,也有太多值得兒女們銘心的記憶。

在媽媽的眼裡,她的兒女足夠優秀。她在兒女們心裡,是平凡的媽媽,但也足夠偉大!

在媽媽的老年生活裡,看著來來回回的兒女,她的目光裡全是欣賞,像是對自己"作品"的一種肯定。

在兒女們的眼睛裡,媽媽真的好慈祥,是因為,她看我們時,總是柔柔的目光。

農村長大的我們,是在媽媽的嚴格教育下成長的。記得,我的兩個姐姐都是在文革前考上縣中學的。在那個年代,農村對女兒的教育就是做好針線,將來找婆家。媽媽告訴我們的是,你們的唯一出路,就是上好學。大姐是在六四年考入縣中學的。她是全村第一個到縣城讀書的女孩子。仔細想想,大姐剛剛十三歲,就離家到縣城上學了,並且是步行在近三十華里的土路上。六六年二姐也和大姐一樣,考入了縣中學,她當然是全村第二個去縣城讀書的女孩子。村子裡並沒有因為這個家庭出了兩個中學生而高興或者羨慕,是在懷疑媽媽的眼光。媽媽堅信,她為子女鋪設的是一條光明的路。

在我們姐妹兄弟的心裡,無論小時候,還是長大變老的過程中,堅持學習,認真讀書,吸取知識,已經深入在自己的靈魂中,這是媽媽給兒女們注入的靈魂。

孩子們讀書,母親就會付出的更多。她從不要求三個女兒學做針線,家務事都是自己去承擔。

那是在我去天津上學後的深秋。媽媽在忙了一天的勞作後,夜裡忙著給我做棉褲。她心裡想著兒子的冷暖,熬夜也得趕完手裡的活。

深夜裡,晚秋的雨聲。

媽媽停下手中的針線,招呼著正在睡覺的弟弟,自己先是上了房子。她是怕房頂上的紅薯幹淋了雨。在房上屋下的勞作中,媽媽在踩踏梯子時滑落在地上,造成手腕骨折。年齡還小的弟弟,騎自行車載著媽媽進行了診治。但也落了殘疾。在媽媽年老後,每當看到她錯位的手腕時,我的心念都會動。如果不是為上學的兒子熬夜做針線,造成的身體透支,她不可能會從梯子上滑落吧。我總是感覺我欠她的,欠的太多太重。

在我的記憶中,自小到大,家庭氛圍裡,我們姐妹兄弟說的話題,最多的是學習。這應該是在我還小的時候。姐姐們學過的的課本,作業本,作文本,媽媽都會完整保存好。我上學後讀過姐姐帶給我的書,更多的是看過她們的作業本和作文本。五週歲上學的弟弟,還沒上學前就識的好多字,會做簡單的算術題。是他的天資聰穎,也是家裡學習氛圍的影響。弟弟十四周歲高中畢業,且始終是老師同學眼裡的優秀生。到七八年恢復高考,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年。他幾乎沒怎麼複習,完全是自己上學期間的學習基礎,就考取了大學本科。小妹要比她的姐姐哥哥們幸運的多。在她大學畢業工作後,有一次回來,她欣喜地看到了自己從小學到高中的完整的課本,作業本,作文本,甚至讀書筆記。在小妹有了自己的小家後,她幸運的搬走了自己學習的"過程",也是成長規跡。

這是媽媽的習慣。她認為,讀書比什麼都重要。兒女們讀的書,當然比什麼都金貴。

媽媽識不得多少字。在她操勞一輩子後的晚年裡,我看到了她對知識的渴求和熱愛。在媽媽的每一幅"畫作”上,她寫下的每個字,年年都有變化。我看到了媽媽從畫字到真正寫字的變化過程。媽媽離世前,她為習字,競是習寫了厚厚的一本,每個字的工整,讓我每次看了都會落淚。

媽媽是言傳身教的踐行者。她教育了兒女,也奠定了一個家庭未來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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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愛花的媽媽。

在媽媽的晚年裡,花花草草她都喜歡,簡直可以用痴迷來形容。

她可以為一盆花的花開花豔高興,也為一盆花的花落衰敗憂傷。

春天裡她樂意賞花觀景,暮秋裡她沉思著花草樹木的枯榮。

記得,早些年,媽媽去小妹家待一段時間,回來時,總會帶回盆花兒來。有易養的吊蘭,有大葉子的對子紅。澆水,換盆,管理,都是自己動手。印象裡,是九三年初冬,小弟買回來一盆開著小花的花,媽媽欣賞花兒,也喜歡花的株型。花兒久久的開著,媽媽也高興著,直到有一天,媽媽晾衣服時,不小心碰落了花兒,心裡惋惜著,拾起花兒,媽媽才知道了花兒久開不敗的奧秘。當我下班回家後,拽著我去陽臺看花。指著那盆花兒,笑盈盈地告訴我:“這些花兒是彩紙做的。”拿著手裡的"花"為證。我蹲下身子仔細看看,枝頭上的花是假花無疑。這盆花兒至今還在,花名叫"金枝玉葉”。吊蘭,對子紅,都還在。它們是陪伴媽媽最久的花兒。

她在年歲大些後,兒女們還是給了她更多的陪伴,也給了熱愛花草的媽媽願望上的滿足。

弟弟,妺妹,常常會買一些花回來,

特別是每年的春節,他倆不管多忙,也要把最貴最豔的花送回來,節日裡媽媽的話題裡就都是花了。這些花兒會讓她實實在在高興些日子。

記得媽媽的大外孫女,送給姥姥一盆單枝微形小鴨腳木。在媽媽精心的培育下,竟是長出了新的枝條,她剪下新枝後,隨手插進另一個花盆裡。讓媽媽自己沒想到的是,連續幾年這株鴨腳木都長爆了盆。至今,鴨腳木還在亭亭玉立著,旺長著。

在我把家搬到有小院的房子後,給養花愛花的媽媽創造了條件。

從春天開始,一直到深秋,院子裡花紅葉綠,媽媽遊走在喜歡的花裡,這兒停停,那裡站站。拿起噴壺,灑一片水霧。朝陽裡微風輕拂她的臉頰,西下的斜陽輝映在她的身上,媽媽高興這樣的日子。

歲月把媽媽帶入了老年。再去院裡賞花,得需要人攙扶了。她也會到院子裡坐坐,腿上有勁時,也會短時間走走。看著已退下來的兒子收拾花兒,不時地提出這盆應澆,那盆該剪的建議,我也就順應她,澆澆剪剪。

時光裡,窗口間,一身鮮紅,一頭銀髮。一雙深情地眼睛,望著院子裡的花兒,嗅著隨風飄進來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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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花開了,香了整個院子。扶桑花豔了,喜歡在媽媽的眼神裡。那紅掌的心形花片,杏黃的花蕊,茶花枝頭繁花似錦,都醉在媽媽的心頭。

在她注視著的目光裡,我採摘著白白香香的茉莉花。快別採了,媽媽大聲地說著。我便停住了手,把剛剛採的香花,放在她的床頭,置於梳妝檯的一角。直到花乾枯了,媽媽也絕不會棄了,她說花香還在。衝她笑笑,也就隨她的意吧。我放下了又一片花香。

從春天開始,外出散步,鄉野的花,我都裝進手機裡,媽媽一遍又一遍的看著,隨口能說出好多野花的名字來,可見她對鄉野裡的花也戀念著。我至今還在想,鄉野的花,是她未嫁時的心印,還是成為媽媽後的記憶?媽媽愛花愛的太久遠…

春天來了的時候,媽媽就囑我去老宅子看看,是因為舊宅院子裡的三株月季花。那還是八二年從肅寧搬家時帶來的。舊家新家的幾次遷移,花兒竟然是活了下來。粉的,黃的,紅的,花開香濃。在那兒住時,她給了它們的關愛呵護。我是記得的。媽媽戀念著它們是情有可原的。等花開了,便剪幾支帶回來,花瓶裝上些許水,花也能豔豔的開上幾日,盈於室的香,在室內迷漫著。媽媽喝茶時,便也香氣撲鼻了。待到花瓣片片散落時,她便一片兩片地數著念著。那情,誰看了也明瞭那是情意綿綿。

從春始至秋暮,我便在城裡城外剪幾朵月季花來,奉給媽媽,去慰籍已是老在時光裡的媽媽,撫慰她那顆愛花的心。

媽媽走了,我去了城外,月季花前,我痴呆呆地站了許久許久…

春天來了,沒了她的叮囑,我還去老宅子,月季花還在,花還開,依然是紅的,黃的,粉的,香還在…

花的情絲長長,人的心思念念。

每年的這個季兒,我都收拾著院子裡的花兒,每盆花兒都有媽媽的影子,每片葉子都有媽媽的長情,每朵花兒都有媽媽的體味。我認真的修剪著,仔細的拾掇著。像是在這些媽媽看過養過愛過的花兒裡,找到了它們的韻律,我是在撥動著連接在遠天裡的一根心絃…

我也愛花了,愛媽媽留給我的花。在退休後的生活裡,待弄花草,修身養性。

感恩媽媽,給我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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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媽媽愛花,也愛繪畫。

愛畫,是她年輕時心靈上的積累,也是她手巧的天賦,還有媽媽的愛美之心長在。

平常日子裡,她愛花兒朵兒,愛鮮豔奪目的靚麗,愛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色彩。

年輕時的媽媽,畫的是繡花鞋上的樣子,剪的是日子裡的喜慶吉祥。這給她的老年生活打下了基礎。是在六十歲以後,她就開始練習繪畫了。花草蟲蝶,枝枝葉葉,鳥兒,魚兒,蜻蜓,大公雞,老母雞,小雞仔。怎麼想,就怎麼畫。心裡裝著的,就都上了她的“畫作”。開始是畫給自己看,是找樂開心。後來畫給兒女看,是為了討兒女說一句喜歡。畫的日子長了,畫的“畫作"竟然越來越有意境,她也對自己的要求越來越高了。媽媽主動要求學過素描的二女兒給予幫助,也向真正專業學習美術的外孫女索要作品。她八十多歲的年齡,還要求自己有一個更開闊地眼界。二姐專門為媽媽畫了一幅《壽桃》的作品。外孫女也為姥姥奉上了《貓戲蝶》的趣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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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習畫過程,看似平常,細想起來,也有她不平常的一面。有她對日子的態度,有她對生活的滿足,有她對生命狀態上的意義和價值。做為子女的我們,能感覺的到,她是在追求自己的美好。所以,在看她的"畫作"時,我們送予她的都是讚譽。是處於內心對媽媽的欣賞和愛。

她繪畫的動力,並沒有因為年長體衰而削弱。在一個又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裡,敞開心扉,打開想像的空間,學習著繪畫的技能,畫不好,重畫,不厭其煩的在一幅畫上動心思,花心力。當我每次看她一絲不苟作畫時的神態,給我的是每一次的感動。那種鍥而不捨得意志,常常讓我質疑自己,我能學的到,做的到嗎?

在她的晚年,不僅僅是她的兒女為她鼓勁加油,孫男娣女也都向她聚攏過來。孝敬媽媽的親人隊伍,也在不斷壯大。我的親姑表兄弟,專門為她的舅母刻了印章送來。媽媽的“畫作"就有了專用章。每當親人們來看她,她都會炫耀,這是三外甥送她的印章。孫輩們回來看她,都知道帶來她喜歡的作畫用的筆墨紙硯,各式各樣的繪畫工具,繪畫圖書。媽媽不可能看得懂這些繪畫藝術的精要。但是孫輩的孝心足以讓奶奶、姥姥心慰,也感動著作為子女的我們。

她的晚年“作品“,孫輩們爭先討要,媽媽每次作畫時,嘴裡都會念叼著,這是給孫輩的誰畫的。她畫的那麼認真專注。她心裡明白,自己送出去的“畫作”,有北大,中央民族大學畢業的孫輩。有繪畫院校或是正讀博士的後人。當然還有海外留學的遊子。她留下自己的一個紀念,也是自己的一顆心。

我們和子女們都懂得她,所有親人都懂得她的這顆心!

每年春節,縣領導慰問老幹部遺屬,都知道有一個喜歡畫大公雞的老人。媽媽自己懂得,她是在享受爸爸留給她的榮譽。她要求自己穿著得體,說話適合場面。用媽媽的話說:"我代表的不是我個人。”每年春節她早早準備好自己的畫作,穿戴整齊後,還要問一問身邊的兒女。在媽媽經歷的最後一年春節慰問,怕影響她休息,我是在當天的早餐後,再告訴媽媽。她到也理解我的用心。我工作時沒看到媽媽和來慰問領導的對話,最後幾年,由於擔心她的身體,我都守候在媽媽身邊。媽媽沉穩淡定,觀察細微。有一回她看到拉著她手的縣委書記嘴上起了"泡"。就關心地說:“工作累了吧?注意多喝點水。“語氣裡像是關懷著自己的一個親人。這次慰問的時間比往年長。是因為,來慰問的人手裡有了書記遞給他們的一幅老人的“畫作"。

媽媽的“畫“,我們每個小家都有保存,是她留給我們永遠的念想。只是在她留下的畫冊裡,有一幅未完的畫作。她告訴我,是她為自己九十歲生日準備的畫。結果她沒有完成這個心願。畫冊裡永遠沒了這個圓滿。

一幅未完的畫,媽媽的後人們會記得。日子裡,我們會努力的作完這幅畫,共同來完成她的心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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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情似水的媽媽。

寫下柔情似水這四個字的時候,是我想到了年輕時媽媽的眼睛。不是我記得她年輕時的樣子,而是我想到了一張照片。那是媽媽不到三十歲的照片,是家存照片中最年輕的媽媽。為了更確切的印證我腦子裡媽媽那雙細長的眼睛,整個上午,我都在翻找這張老照片。可惜,未能如願。因為媽媽在時,這張照片屬於她保存。三年多了,我不願意觸碰這些往事。所以,找起來就難了。

好在我的記憶深刻。也是我曾經有過文字的記載。記得照片上年輕時媽媽的樣子。寬闊的額頭,淡淡的眉毛,細長的眼睛,下巴很瘦,但很美,長髮,梳妝成鴨尾式髮型,左側髮式上彆著一枚髮卡,整個髮型妥貼有致,利落清秀。穿了一件大花的襖子,右手抱著放在腿上的幼子,方圓的臉,稚氣的眼晴,穿了件和媽媽同花色的棉襖。大概這是最早期的母子裝吧。畫面中的母子略顯嚴肅,但也掩不住濃濃親情。這是媽媽和兒子一生中的第一次母子照。應該是在一九五六年冬季,母親二十九歲,我不到兩週。

和我同時代出生的人,很少有人有幼時的照片,尤其是母子照。那個年代,照像館只有縣城有,不便的交通,拮据的日子,很少有人去給兒子照像了,是媽媽喜歡兒子,也於父親在縣裡工作有關,才留下我幼時的照片。這是媽媽留給我的最美的記憶,也正是這張照片讓我知道了年輕的母親真的好美好美,特別是她的那雙細長的柔情似水的眼睛。

我是姐妹兄弟中,和媽媽待得最長的子女。也得到了她更多的愛。

我退下來後,百無聊賴,心煩的時候,捲縮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腦子裡想著過往。有時會不知不覺得睡著了。媽媽就會悄悄地走過來,給我蓋一層被單,或是搭一件衣服。有時我是醒著的,是在享受著媽媽給我的關愛。她清楚我的性格,明白我的心態。過了一段時間後,媽媽對我說:“退下來的不是你一個人,應該看的開。記得你小時候愛看書,讀讀書,靜靜心,煩事就少了。”媽媽的一番話,讓我想起了小時候,我偷偷的躲在柴草棚子裡看書的事。我問她:“媽媽您記得這事?”她笑笑說“記得!我去抱柴火做飯,發現你抱著書睡在裡面。只是打沒打你記不得了。”從那一天後,我真的能靜下來讀書了。一直到現在,讀書是習慣,也是享受。

我記得,多少年來,夜裡不論回家多晚,在我進門的那一刻,媽媽臥室的燈都會為兒子打開,隨後就能聽到一聲輕咳。直到進了屋,她的燈才會滅。有媽媽給我的燈光,心裡好暖。

我記得,小時候我的任性調皮。放學了,看到正在做飯的媽媽,我就會衝媽媽耍性子,要吃的東西,她就會在苫布裡拿出一張烙好的餅塞給我。吃著烙餅的我,望著媽媽猜想,她怎麼知道我的矯情和心思呢?

我記得,長大後,無論是上學時期,還是在工作以後,我遇到失意或是煩惱,媽媽都會輕言細語的點撥,帶我走出了好多迷惘。事再難,心再煩,媽媽都願意聽兒子傾訴。長大了的我有時還像小時候一樣,抱著媽媽哭過,拽著媽媽笑過。好像所有的煩惱都沒了,也好像高興的事都和她分享了。從小到大,媽媽看我一眼就猜到我心裡。媽媽自己也說:“我生的,我養的,你們誰怎麼樣,都在我心裡裝著呢。”

是啊,小弟回家,挨著媽媽身邊睡一小覺,就會沒了來時的疲憊。小妹回了,伴在媽媽跟前迷個盹兒,也會心滿意足。姐姐們也是心事家事都願和媽媽聊說。媽媽是兒女們心中的依靠,頭頂上的一片祥雲。

她細緻入微,體貼兒女。近的可以聽見她們的心跳,遠的也能聽到兒女的一聲輕喚。

在媽媽的晚年,她的心和兒女後輩貼的更近了。為了更好的和我們聯繫,有了家庭電話,我告訴她一遍,她就懂得。記得媽媽使用的第一部手機,是翻蓋摩托羅拉,存入兒女們的名字,她便運用自如了。有事沒事也和姐姐們經常通個話。後來,她看到小妹使用的智能蘋果五,便向小妹要了來。當然,她不知道手機價格。我們都以為她學不來,可是媽媽不懂就問,她身邊的孫女都讓奶奶的痴迷逗樂了。沒多長時間,就能自己手滑著使用智能手機了,隨後會了視頻聊天,慢慢的會看照片,會看微信,時間長了,語音也會用了。我們大家庭的微信群,媽媽也是積極的參與者。孫輩的孩子們,隔些天和她通個話,問個好,她便著實的高興著。

我們的孩子們,她也在時刻關注著。直到現在,在媽媽的畫冊裡,還有著一張舊的報紙剪下來的一幅畫面。是我侄兒剛畢業工作時,配合報社記者的新聞照。媽媽一直收在身邊。

在媽媽珍藏的影集和臥室牆上掛著的像框中,有好多孫子輩的照片。為何要珍視這張報剪?是因為她把這張報剪賦予了更深的意義。是她對孫兒的愛,是她的心境更高、更遠。

雖說往事如煙,但分事,看人。我相信,愛,在心間。

柔情似水的媽媽,用她自己的親和,溫暖著子女,感動著後人。

散文《媽媽》

(八)

日子裡的媽媽,用她的親和力關愛著親戚朋友。她也贏得了人們的尊敬。

記得,在爸媽從肅寧搬回老家後。父親的老同事老朋友,就都湧上了家門。媽媽迎來送往,用最熱情的態度招呼著,拿最好的飯菜招待著。八十年代初,每個人二十幾斤的供應糧。常常是過了月中旬供應的糧就吃沒了。有時用子女的糧票,有時用爸爸的工資買一些接濟日子。老家來人看爸媽,媽媽都會留下來人吃飯,走時,也不能空手回去。遠處的親戚來了,住上十天半月是常事。我們近門的蒼奶奶在包頭回來,到孃家打個照面,住宿吃飯都在我們家。真心話,爸媽那時候的親戚特多。有時候一頓飯得出去買兩三次。來了客人,準備好了飯菜,正做呢,又來了親戚,得了,做不出來了,出去買吧。正吃飯呢,又來了客。媽媽招呼著客人,快步出去再買一些吃的回來。在那段日子裡,父親身體不好。我們都在工作或是上學。是媽媽自己照顧著父親,招待著親戚朋友。

媽媽的為人處世,親人們都會記得。為了住醫院的親戚或是晚輩,媽媽做好了飯菜,親自跑去醫院送飯。經常還會把陪護的人叫到家來吃住。到縣城開會的,辦事的,上學的。媽媽都會想到,照顧到,儘管是她的一餐飯,可那是她的一顆心。日子裡的媽媽,細緻的讓人心痛,周到的感人落淚。

媽媽在農村的歲月裡,不管日子怎麼艱難,親戚們都知道媽媽熱情好客,飯菜做的好吃。在媽媽來到縣城生活後,所有親戚朋友都看到了她的親和豁達。她為自己贏得了聲譽。

在媽媽的日子裡,有難嗎?真的有。

為爸爸買一件幾百元的皮襖,她沒有多少餘錢。預支了爸爸下個月的工資還不夠,只得讓兒女們湊錢,才能買下來。

夏季洗澡,爸媽一直用一個小水桶沖洗。大姐的單位研製出了太陽能熱水器。內部價,二百二十元。爸媽買不起,還得讓大姐出一半的錢。

爸媽看的黑白電視機,五百元。多年後買的彩色電視機一千一百元。都是兒女們“傾其所有“才買上的。

在媽媽的日子裡。父親一九九O年去世時,沒留下一分錢的存摺。

媽媽的日子,過的拮据嗎?不!她很富有。雖然她沒有存款,卻存下了口碑。

操勞大半生的媽媽,託著弱身殘軀過著屬於她的日子。

在媽媽的晚年,逢年過節,親人們來看媽媽,她用自己的親和,讓親人們感到溫暖。滄州工作的表哥和表弟年年都來看媽媽,公共汽車上,有識的表哥的人,看到有了白髮的表哥專門去看妗子。便說:“你都這麼大歲數了,還去看妗子?”表哥說:“我樂意再看我妗子三十年。”這是一種祝福,也是表哥追求百歲的樂見。最小的表妹,無論多忙也在滄州專程趕來。媽媽懂得他們。他們在媽媽的晚年給了她真摯的愛。

秋裡,大表姐的石榴,霞妹子黃橙色的柿子,果熟了,想到的人準是媽媽。霞妹可以把果枝剪來,果黃葉綠的掛在媽媽臥室的牆上。這些生活中的溫暖,是我們整個大家族的傳承,是父輩他們留下的美德。

老家的三弟,年齡小我一歲,是媽媽看著長大的侄兒,她們之間感情深厚,在媽媽的晚年裡,隔些時日見不到,她便嘮叨。弟媳一人來了還不行,下次讓她倆一塊來。他們夫婦絕對聽話。這也滿足了媽媽。

同在縣城住的大哥二哥,誰不來,她都想。二哥來的多,娘倆的話自然多。二哥家中有事,心裡有話,都願和她說。媽媽也是真心待他。媽媽關心二哥的話語,常常會讓二哥落下感動的淚。他心裡覺得三娘很親很近。

她的晚年裡享受著日子裡該有的美好。

散文《媽媽》

(九)

一九九O年,媽媽六十三歲。父親的突然離世,是母親始料未及的。是她不能相信,她用整個身心關照的人,還是走了。媽媽的悲哀沒有寫在臉上,她沒有嚎啕,只是無聲的流淚。媽媽明白,是歲月留不住父親那顆飽經滄桑的心。

媽媽是走進父親生命的人。

在媽媽的人生裡,有爸爸給她留下的榮譽,但更多的是責任和艱辛。

在我們還小的時候,母親有過短暫的與父親共同生活的過程。因為奶奶的年老多病。也是大娘突然離世,扔下四個孩子,最大的十一歲,最小的只有幾天大。父親讓母親回了老家。擔負起了贍養老人撫養孩子的責任。

媽媽為了父親,為了大家庭,全身心的付出在這個家裡。照顧好奶奶,帶著兩個家庭的八個孩子過日子。

我清楚的記得,冬天吃早飯時的情景,一口大鍋裡的紅薯粥,媽媽盛了第一碗先給大哥。第二碗再給大姐。不懂事的我,哭鬧著先給我,這讓媽媽很為難,是奶奶打著圓場說:“刺兒皮,惹不起。先給他盛吧。”奶奶的話,不知道為什麼,我記到了現在。

我還記得,因為弟弟年齡小,日子艱難,媽媽心疼弟弟,在粥鍋裡貼出幾個手心大的玉米麵餅子。放在盛“乾糧"的籃子裡,掛在了裡屋檁條上垂下來的掛鉤上。當弟弟餓了,媽媽去給他拿餅子時,籃子裡竟然是空的。那是我記得莫名其妙的一次捱打,無論我怎麼樣辯解都不行的打。是打了一回再接著的打。是從屋裡追到大槐樹底下的打。是打倒了騎在身上的打。是打完了兒子打自己的打。是兒子不哭了,媽媽還在大哭的一次銘心的記憶。

就是在那一天的夜裡,我醒來時看到了做針線的媽媽,還在默默的啜泣。

當媽媽的手,輕撫著被打腫了臉的兒子說:“媽媽知道你沒偷吃。”我不知道自己懂還是不懂。但是,以後再挨媽媽的打,我不再圍著宅子跑了,也不再哭了。

在那個歲月,我們小的太小,可大的又有多大啊!一群孩子,為難的是媽媽。

災荒年裡,吃糖咽菜的日子。

是爸爸送回家來一車救命的胡蘿蔔。

是春天裡媽媽帶著孩子在地裡撿回來的爛紅薯。

是媽媽用一遍遍清水泡發的槐樹上的鈴鐺豆。

是春裡的一把榆錢。

是吃“救濟”時蘿蔔絲的大團子。

是勞作的媽媽餓暈在田間。

是灶臺前的媽媽因為不懂事的孩子們而突然的休克。

一幕幕的往事裡,都有著媽媽的心酸。爸爸給她的責任太大,也太難。

媽媽還是硬撐了過來。孩子們大了,到了懂事的年齡。剛剛要緩的日子,又來了一次人生的大浪衝擊。

一九六六年的文化大革命,把父親從人生的顛峰,一下子推到了谷底。在家的媽媽既要顧忌年邁的奶奶,又要關照剛剛懂事的孩子們。

記得是父親被揪回老家挨鬥遊街的情景。媽媽沒有恐慌,沒有眼淚,勸說奶奶,叮囑孩子。是大我兩歲的二哥,晚上跑回來告訴媽媽,他用腳把三伯遊街時的燈籠踢了,是怕燈籠烤了伯伯的手。媽媽無聲的哭了。

依稀記得,在父親挨批斗的三年裡,媽媽去過縣裡一次,是去看父親的。她們見到了嗎?說了什麼?我不知道。長大後也沒提起過,是因為那是一段讓人心酸而不願觸動的往事。父親挨批斗的年齡是三十七歲,母親三十八歲。

父親的三年怎麼熬的,我不知道。媽媽的日子怎麼過的,我記憶猶新,在奶奶面前她更精心了,奶奶想吃什麼就做什麼。奶奶想怎麼說就怎麼說,用奶奶的話說:“我的兒媳婦一輩子沒和我紅過臉。”她的孝,親人,街鄰都知道。至今我還記得,媽媽都是忙在先,吃在後。一頓飯忙完了,她肯定也餓了,剛剛用筷子放進嘴裡一個水餃。奶奶就衝著媽媽說:“你看看,你吃飯的樣,餓的像狼似的。”媽媽只的回話:“娘,俺真的餓。”但是,媽媽還是放慢了吃飯的節奏。

記得,每天早晨,媽媽給還在被窩裡的奶奶衝一碗雞蛋。白天雞下了蛋,奶奶愛趁著熱乎喝生雞蛋。奶奶耳朵聾,有時在院子外邊的槐樹下乘涼閒坐。媽媽就會拿著剛下的雞蛋,遞到奶奶的手裡。奶奶和媽媽生活的日子裡,從來都是媽媽單做給奶奶吃的每一餐飯。

在父親挨批斗的日子,大姐二姐都失學在家。媽媽始終相信這一天會很快過去。她對大女兒繡的“十字繡”不屑一顧。她要求女兒的是,在家也別忘了學習。叮囑兒子出去別給大人惹事,但也不能受氣。我們姐妹兄弟的性格形成,與父親受到的這次衝擊,有著必然的關係。比如我自己,自小到大到老,心裡總有一道自己的防線,自己不去突破,更不允許讓任何人進來。性格上的孤傲早在年少時就形成了。

一段歲月,讓父親受到了屈辱,失去了健康。讓媽媽受盡了生活磨難。也給我們打上了人生的烙印!

一九七七年,父親的身體出現了信號。嚴重的頸椎病,影響了他的工作和生活。在醫生的建議下,需天天做頭部的牽引術。還不到五十歲的父親,白天工作,晚上做頭部牽引。工作的繁忙,身體的不適,他想到了母親。

一九七七年冬,媽媽去了肅寧。

媽媽知道,這是父親萬不得已的抉擇。奶奶年事已高,當得知兒子生病時,也做出了讓兒媳前去照顧兒子的決定。奶奶暫居老姑的家中。父親的病在媽媽的悉心照料下有了明顯好轉。就在父母合計回來照顧奶奶時,一九七八年春季農曆四月初七奶奶離世。悲傷的父親,看著痛苦失聲的母親,他們淚流滿面。

媽媽離開奶奶半年多的時間,卻是一次生死的離別。

她哭了,她哭的淚裡,有長達二十多年艱苦歲月的婆媳相守。有在奶奶年邁離去後的心揪。有人生裡婆媳濃情深厚。

媽媽呀!兒子真的不知道您的胸懷究竟有多寬!!

散文《媽媽》

(十)

奶奶的離世,爸媽的悲傷。

日子裡的人,不能淚水長流。

爸爸勸說了幾句媽媽,擦了掛在臉上的淚,又走在了他一生奮鬥的路上。

媽媽還在深深地悲痛中,她眼睛流淌著的淚水裡,是婆母離去的心傷、是悲痛、是歉疚,是…

奶奶,是在媽媽生命裡走過的人。

奶奶,是媽媽侍候過的親人。

二十多年的朝朝暮暮裡,她們有歡樂,有痛苦,有艱辛,有幸福。是奶奶享受著有兒媳照顧的日子,是頤養天年的歲月。

夏日裡奶奶一襲薄衫,乾淨,整潔。乾淨的不能有一滴水漬,整潔的不會有一點褶皺,半點灰土。一席蒲團,一把蒲扇,在大槐樹下乘涼閒坐。

冬日裡全身的黑色棉服,頭戴黑色的捂耳朵的棉帽,黑色挷腿帶子紮緊了的褲腳,一雙舊時的小腳上,穿著合適的棉鞋。人的利落,服裝的精緻。透著奶奶人生的智慧。

媽媽是奶奶的三兒媳婦,在二十多年朝夕相處的日子裡,婆媳之間情緣深深。在艱難的年代裡,是奶奶與媽媽一起支撐著這個家庭。過著辛酸的日子。

隨著年歲的增長,奶奶的脊椎彎曲嚴重。牙齒全部脫落,耳朵也聾得只有大聲說話才能聽的見。媽媽一天到晚嚷著喊著,照顧著她的飲食起居。生活上可以用無微不至來形容。燉只雞,媽媽把雞腿整著燉,熟了後,先把雞腿盛一邊,在奶奶的碗裡撿的都是好嚼的雞胸肉。等到下一頓吃飯,再把雞腿切碎放在奶奶的菜碗裡。奶奶知足,誇兒媳孝順,常掛在奶奶嘴上的話是“一大家子吃飯,都是我先吃頭一口,好吃的,準給我留著。”往往是燉一次雞,媽媽最可能吃到的是雞頭。還是奶奶衝著一群眼巴眼望的孩子們大聲嚷著:“小孩子吃雞頭長大了臉紅,雞爪子吃了上學寫不好字。”那個年代孩子們讒的像貓似的,往往是什麼也不顧忌,好吃就行。媽媽也就只能喝到點雞湯了。別說一隻雞,就是一隻羊,能吃到媽媽嘴裡又有幾口。奶奶年年都有"做事"的安排。該送的,該請的,奶奶自己說了算。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記得,奶奶愛吃羊眼,因為奶奶眼花。愛吃羊腦,吃了老了不糊塗。愛吃羊肺,因為軟和好嚼。這些奶奶愛吃的,媽媽絕對不讓孩子們吃一口。當然,媽媽還會給奶奶留一塊燒羊肉。事後好多天,奶奶的菜碗裡總會有切的薄薄的羊肉片,在菜的熱氣裡飄著肉的香。奶奶還喜歡吃糟快魚或梭魚。在小時候不懂,大了才知道,媽媽給奶奶做的是清蒸糟魚,在餅子鍋裡,放上“鍋叉子”,一頭放米飯,一頭放上收拾好的魚,調好底料的魚上面蔥薑蒜切成未,打一個生雞蛋。鍋一打開,魚香充盈在老屋子裡,黑的灶臺,黑的鐵鍋,白色的蒸氣散開後,鍋叉子上的魚,亮著醬紅色的光,還有雞蛋蒸熟後透著油汪汪的黃白。在炕頭上迷著眼的奶奶,放下手中的“經串”,走下炕來。媽媽遞上在灶臺邊溫著水的“湯瓶”,奶奶洗著手,媽媽便把白白的一碗米飯,香噴噴的糟魚上了飯桌。

日子再難,媽媽始終如一的孝敬著奶奶,孩子們的飯菜,可以粗做。奶奶的飯做到精中求精。就是給奶奶端上一盤鹹蘿蔔,也要剁成細未,放上香油。媽媽做的蒸雞蛋鹹菜,奶奶愛吃。直到現在我也對那一碗蒸鹹菜有著強烈的吃的慾望。因為是它的精製,也有一顆孝心。

日子裡,她們婆媳之間沒有拌過嘴。奶奶人前背後都說三兒媳和她一輩子沒紅過臉。我的記憶裡,唯一的一次媽媽衝著奶奶大聲哭喊。

那是個冬天,是離年近了的集。

媽媽步行去新縣集買麥子。年集,人多,擁擠的人群,有時候腳可以擠到離開了地面。從集北擠到集南的糧食市場。媽媽挨個打聽尋問著麥子的價格。當看好一份合適的麥子,準備掏錢買時,口袋裡僅有的十塊錢,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盜了。在集市眾人面前,急壞了的媽媽,再也沒有了端莊和矜持,放聲大哭起來。可是,哭聲怎麼會把錢哭回來呀。

搖晃著身體走回家的媽媽,爬在土炕上懊惱的大哭著。聞聲到了的奶奶,看著哭訴著說話的兒媳,知道了原委。又犯了愛叨叨的毛病。不但沒有安慰,反而大聲指責著:“你不知道是趕集呀,錢怎麼能裝口袋裡呀,在手裡攥著小偷能偷走了。”耳聾的奶奶越說聲越大。媽媽實在忍不住了,衝著奶奶哭喊著:“娘呀,我都後悔死了,羅疃橋上我都想跳下去。可還有不大不小的四個孩子,讓我扔給誰呀。”在兒媳的悲聲裡,奶奶走了出去。屋子裡傳來的扇打自己耳光的聲音,奶奶耳聾不會聽的到。已經快長大的兒子,永遠記在了心裡。

這是媽媽進這個家門唯一的一次壓不住的悲愴!

她在奶奶給她安排的一大堆洗拆做的衣衫被褥面前。

在奶奶交給她要做的鞋腳襪子的時候。

在春水伏天光腳踩洗炕被門簾的那一刻。

在艱難的東求西借的日子。

在苦到吃糠咽菜也填不到她嘴裡的時候。

在年裡,老人孩子吃著白麵水餃,坐在鍋臺前獨自像餓狼一樣吞吃紅薯面水餃的時候。

在大事小情都需要一個女人拋頭露面的時候。

在八個孩子都小,村子裡有人投來鄙視眼光的時候。

媽媽心是靜的,臉上掛著是奶奶看的到的笑容。

奶奶走了,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哭了,哭的傷心,哭的悲情,哭的哀痛。

媽媽的淚水,淌下的都是人生的酸澀。

散文《媽媽》

(十一)

讓媽媽離開老家,離開奶奶。爸爸的抉擇是艱難的。爸爸心裡明白,媽媽已經為這個大家盡了力,也代他盡了孝。

如果說,是爸爸用媽媽的賢良淑德維護住了兩個家的生存和完整…

如果說,是爸爸用媽媽的血淚汗水體現了他在這個大家庭裡的責任和親情…

如果說,是爸爸用媽媽的青春換回了男人的一個心安…

如果說,是爸爸撐起外面一片天,媽媽就穩住了家庭這塊地。

如果說,爸爸的家庭觀念是男人的胸懷。那麼,媽媽的胸懷,寬的遠比大海。

如果說,家庭是個舞臺,是爸媽一起編導著他們的夫妻人生。

五間老房子,低矮的屋簷下。鍋臺下的土地面,已經在年復一年做飯主婦的清掃下,凹陷成灶臺前的坑。是高粱苗子的尖銳,還是做飯人的勤勞。黑成墨色的檁條,已經辯不清眉目的葦笆,灰黑的牆面上滿是鼻涕淚水的痕跡。

這五間老房子,是爸爸的兄弟姐妹們成長的地方。姑姑們從這裡出嫁。哥仨在這裡結婚。這裡承載過爺爺奶奶的夢。

這裡住過幾代人,媽媽不會知道,但她進入這個家,又要再一次換屋,也叫挪房。侄子結婚,媽媽帶著她的孩子們,從西屋挪到了原來侄子住的東房。

眼看著孩子們一天天長大,大事都擺到了面前。蓋房子。媽媽有了蓋房子的設想。爸爸心裡明鏡似的,她是為了這個大家。可在六十年代蓋幾間房子太難了。爸爸一個人的工資,要養一大家子的人,爸媽根本沒有積蓄。媽媽堅持著,就是硬撐也要蓋。她不想看著已經長大了的侄女侄子,年年和奶奶擠一鋪炕啊。

蓋房子,爸爸買回來的檁條,給了媽媽有限的工資。是媽媽的東借西湊,蓋起了三間土房。蓋房子,爸爸沒空回家。爸爸出的是錢,媽媽出力操心。

我永遠記得,站在雨裡流淚的媽媽。

也永遠記得,蓋房時看到了就要坍塌的北牆時,媽媽一臉的驚恐。

蓋完房,媽媽說的那句“但願這輩子就讓我蓋這一回房!"

猶如刻在了兒子的心上。

歲月裡,媽媽能忍下萬般無奈,能吞下太多苦澀的淚水。年輕時的媽媽很瘦,很弱。奶奶都說過她的三兒媳:“瘦的像人幹似的。”可是她的軀體裡總能迸發出巨大的能量,用自己的毅力走著艱難的人生路。

在她要離開老家的時候,她不可能留戀她蓋的房子。她唯一的牽掛還是奶奶。她自己的兩雙兒女從這土房子走出了家門,兩個侄子都已結婚多年。侄女出嫁。最小的侄子也已經當了兵。

這些在她跟前長大的孩子們,終於長硬了翅膀,飛向了藍天。她可以長舒一口氣了,放下揪了半輩子的心。可她沒有,她在盡心的侍候著需要人照料的奶奶。在爸爸的心裡,要的是他和媽媽對這個家的善始善終。就在一九七六年冬,媽媽摔折了手腕的時候,爸爸也沒回過家,媽媽還是拖著殘軀照顧著奶奶。是爸爸的疾病,讓爸爸不得不做出的一種抉擇。

當媽媽把奶奶託咐給老姑的時候,奶奶不捨得,是不願離開照顧她周到細緻的兒媳。媽媽不捨得,是一種二十多年的婆媳之情。可她們為的是同一個人,才有了這樣的分離。

奶奶離世,爸爸流下的淚,是對母親的愛,是血緣情。媽媽流下的淚,是朝夕相伴二十多年的婆媳情份,也是辛酸的淚。

媽媽離開了奶奶,帶著她的幼女,走在了她人生又一段的路上。

一九八O年的春節。大年三十的雪,紛紛揚揚的落著。

午飯的點,已經過了多時,爸爸還沒回來。她焦急的等待著,一次又一次在門口張望著。當爸爸一身的雪,推著自行車進門的時候。媽媽趕緊給爸爸燙酒熱飯。一小盤水煮花生米,一盤牛肉片。當爸爸坐在飯桌前,用手拿筷子時,怎麼也抓不到手裡。換成左手,又夾不了東西。爸爸急的把筷子摔在了地上。媽媽一個勁的勸說著:“是餓的過勁了,也可能是累的。”媽媽的緊張寫在了臉上。當媽媽要去攙扶他起來的時候,爸爸還是堅持自己站了起來,他掙扎著,勉強的走到了院子裡的廁所。當手解不開腰帶時。他才意識到疾病再一次向他襲來。

醫生們在問診時,詢問爸爸,媽媽才知道。年三十的早飯後,爸爸頂風冒雪下鄉去村子裡慰問,身邊只帶了一位陪他騎自行車的“交通員”張柏樹。爸爸是累了。媽媽心裡這樣想著,她心疼這個只有工作沒有家的男人。媽媽心裡企望著,他是累的。可現實,是腦血管疾病早早的來到剛剛五十歲的爸爸身上。

是太多的磨難,是那顆要強的心,壓垮了他的身體。

媽媽認真的聽著醫生說的每一句話,她想用自己的辛勤,換回爸爸的健康。

她去了爸爸的辦公室,搬出了所有旱菸葉。是因為醫生說爸爸不能再吸菸。

她每晚端去的洗腳水,堅持讓爸爸燙腳,是醫生說的。

她每天都用那雙帶殘的手按摩爸爸病側的軀體。是醫生說的。

她細心的煎湯熬藥,是醫生說的。

她準備著爸爸要穿的每一件衣服,一頂帽子和一雙鞋子,是她自己要做的。

爸爸午休時,她坐在外屋守著。晚間裡,不管來人是誰,她都會在九時,拒絕爸爸的所有接待。有時會引來爸爸的不滿,媽媽不聽,還會堅持這樣做。她像一個忠誠的衛士,守護在爸爸的身邊。

爸爸的病體,讓他看到了仕途的盡頭。他要回歸。

從肅寧縣回到了家鄉。他只是不再去計較職務高低。他的心,並沒有迴歸到家,歸到為他揪心的妻子面前。他依然家事“國事”的忙碌著,時時刻刻關注著他的"政治羽毛”的潔淨。人生裡的“名聲"。親人們的目光。

這讓媽媽看在眼裡,急在心上。

本來已經緩解了的"中風症狀"。讓媽媽感到了欣慰。可是,糖尿病又向爸爸的身體襲來。

是本來不應該他再去考慮的工作。

是大量的舊部同事的接待。

是親戚故友家事的纏繞。

是他的愛面子顧大局意識。

是他的骨肉血緣情結。

他把永遠完不了的責任裝在心裡。託著病體扛著“責任”前行著。

媽媽一直為他操勞著。

她對爸爸的瞭解勝過自己。她也只能盡力照顧到爸爸的飲食起居。她關照不了爸爸的內心世界。媽媽知道她盡的只是妻子的體貼和責任。她把多年來給奶奶做飯的精心,用在了照顧爸爸的飲食上。糖尿病人注意的事項,媽媽全都記在心裡。吃的主食,炒的肉菜,媽媽買了稈秤,餐餐稱好做好,細緻入微的為爸爸做著每一餐飯。

在人來人往的日子裡,媽媽的臉上有了笑容,是因為爸爸的糖尿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眼看著到了退休年齡的爸爸,讓媽媽憧憬著,她和爸爸晚年的生活。而現實是,她看到了爸爸轟然倒下了的身軀。

爸爸走了,帶著他的責任和心事走了。媽媽心是痛的。她想到了什麼,她始終沒說,她不會想太多,因為她始終認為,在她和爸爸的夫妻人生中,誰對誰做的什麼,都是應該應份。媽媽或許對爸爸有的只是惋惜。因為她們的兒女們,已經讓她看到了未來的曙光。

爸爸走完了自己的人生路,留下來的是媽媽對他的思念。給兒女們留下了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痛。

散文《媽媽》

(十二)

媽媽的晚年

陽光灑進窗子,映在媽媽的臉上。她靜靜地沐浴著陽光柔柔的安暖。望向院子裡的雀兒,聽著樓前幼兒園傳來的孩子們嬉笑聲。她的心,淡定,安寧。那張蒼桑的臉上,越來越讓人感到親切慈祥。

散文《媽媽》

院子外面的停車聲,讓媽媽的目光望向院門的方向。小女兒的身影,隨著笑聲,親親的喚聲,來到了她的面前。女兒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說著媽媽高興的話,講著媽媽願聽的事兒。她認真的聽著,也在女兒不斷的笑聲裡笑著,臉上掛滿了女兒幸福的幸福。

散文《媽媽》

媽媽的晚年,讓女兒們打扮的美美的,是因為她喜歡豔豔的色彩。她的所有衣服都很亮眼。床單,被罩,越豔越好。姊妹三人買給媽媽的物品,只有用光彩奪目來形容了。媽媽讓她們寵愛著,她電話裡要什麼就有什麼。兒女們來來回回是媽媽個人調度指揮。電話和兩個姐姐聊天,都是姐姐怕她累了,勸說著才肯放下。

散文《媽媽》

小妹不管是出差公事,還是假日旅遊,去那兒都會記得媽媽。好看的物品,好玩的玩件,好吃的食物,好喝的名茶,好穿的豔裝。女兒看上了眼,準能入了媽媽的心。統統買回來,孝敬媽媽。有次回來,說是去了澳洲。帶給媽媽三件花色不同的上衣。媽媽自己都說:“怎麼買這麼多?”我看著都好看,產地不同,就都買了。”小妹一件一件讓媽媽試穿著,產自澳、意、加的服裝。媽媽的臉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散文《媽媽》

媽媽喜歡茶。她不是奶奶專一的花茶。也不是姥姥愛喝的磚茶。她懂得什麼季節喝什麼茶。也看自己的身體狀況選擇該喝的茶。對於飲茶的常識,比我懂得多。還經常向兒女們說些喝茶的心得。喝茶時,她喜歡吃點零食,最愛的是桂花糕。是小弟去桂林時,給媽媽帶回來的桂林特產。看她喜歡。小弟也就長年網購桂花糕了。

散文《媽媽》

媽媽的兒女們愛著她,關心著她,給了她晚年的溫暖。

記得小時候的我們,看到媽媽的艱辛時,都向媽媽表達過願望,等您老了,買好多好多您喜歡的東西。至今我記得說給媽媽的話:“長大了給她買果子。”小弟說的:“給她買乾粉。”如梭的歲月,讓媽媽真正來到了老年,看她的步履蹣跚,心真的好酸。我們都在努力的踐行著小時候的諾言。

散文《媽媽》

兒女們多了回來看媽媽的時間。小弟不論多忙,也要擠出時間,待在她身邊躺一會兒,母子心各安。正在事業顛峰的小妹,準時回家給媽媽剪髮洗澡,常常是手機通著話,也得讓媽媽身上清爽,頭髮利落。因為她知道自己有一個愛美的媽媽。

歲月的長河靜靜的流淌著,日子裡的媽媽蒼老在光陰裡…

她帶著人生經歷的磨難走了!

她帶著對兒女們的眷戀走了!

她留給兒女們是永遠的思念…

二O一六年四月五日(農曆二月二十八)初春,媽媽永遠離開了她深愛的兒女們。

是送她的鄉親們用手把媽媽託舉過頭頂。那一刻,她便去了天堂……

散文《媽媽》

寫於二O一九年農曆十月初四一一十九日

散文《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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