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評分8.7《比海更深》:我們都無法成為自己想成為的成年人

告訴我,為什麼會悲傷的理由。只要觸摸到你就有信任的感覺。比海更深,比天更藍。我沒有比這樣更深入地愛你的招數。


鄧麗君的日文歌《別離的預感》中的一句歌詞便是這部電影的片名《比海更深》,這部影片充滿了導演是枝裕和的個人回憶,展現了導演成熟的個人風格,反映了一個時代下,特殊的環境裡,我們真實的生活狀態以及複雜的親情關係。

影片整體旋律溫和,讓觀眾彷彿站在上帝的角度看待自己的生活一般,細膩的人物細節刻畫,在一地雞毛的生活瑣碎中,讓我們感受到比海更深的是生活是親情。

“是枝裕和是一個神奇的導演,他的電影像是什麼都沒說,看完的我卻聽到了很多。”這句話是我看完影片最大的體會,它如涓涓細流,慢慢融入你的內心,寧靜而又美好。

就像影片中所說:我們一生或許都無法成為自己想成為的成年人。但是,那又怎麼樣呢?接受平凡不也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嗎,但前提是我們不能認為這種平凡是理所當然。

正如這句話:最怕你一生碌碌無為,還安慰自己平凡可貴。所以成否成為想成為的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在為實現夢想而努力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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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從小便自詡命運不凡,然而一生都在接受平凡的事實

我們從生下來時,就被父母注入了愛與希望,在父母眼中自己孩子永遠是最優秀的,然而這些優秀有時候只不過是父母認為的優點,它在社會上一文不值。

我們所接觸的社會是殘酷的,不會因為你的善良就對你溫柔,我們一生都在努力打拼,目的就是改變現狀,成為理想中的自己,然而我們都知道,有的人窮極一生,也沒有成為理想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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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親家裡跟響子聊天的良多

良多是這部影片的男主,一箇中年男子,把自己的事業和家庭都經營的一塌糊塗,潦倒而邋遢,黝黑的皮膚,高大的個子,鬍子似乎從來沒刮過,永遠只穿著一件破舊的襯衫,天天靠著借錢生活。

他的外表與周圍的生活格格不入,他是一切正常生活的反例,但令人奇怪的是,隨著劇情的推進,我們似乎對這個失敗的男人產生了同情和理解,對他的種種遭遇產生了惋惜,反過來想想良多的生活狀態不就是現在的我們嗎?

在平凡中掙扎著,抱著那不切實際的幻想,努力的掩飾自己平凡的事實。曾經的良多是文學天才,憑藉新人文學獎一度被視為日本文學界的新星,但是榮譽過後生活便陷入窘迫境地,再也沒有了新的創作,此後便碌碌無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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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親家裡洗澡的良多,高大的身體塞在一個狹小的浴缸裡

為了維持生計,良多做了私家偵探,其實所謂的偵探只不過是去情愛旅館跟蹤各種偷情的已婚男女,用拍到的照片“威脅”客戶,以此掙錢,如果僅僅是這樣,他的生活或許沒那麼糟糕,偏偏良多用掙到的錢來賭博,他認為賭博不是賭博,而是給未來的一個夢,贏了,以後的一切困難都迎刃而解。

賭錢是靠運氣的事情,良多卻壓上了自己的所有,妻子離開了他,兒子也只能一個月見一次,甚至連兒子的撫養費都拿不起,面對年邁母親他不但沒有好好盡孝,甚至還在啃老,每次回家,他都翻箱倒櫃,想在母親家裡找出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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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親家裡找錢的良多

片中的良多一直沉浸在過去獲獎的光輝歲月中,從未想過踏踏實實找份正常工作,他自詡自己命運不凡,肯定還能寫出佳作,但是現實的他卻一事無成,他始終不明白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努力活好當下才是最好的。

在狹小逼仄的房間裡,有被丟的亂七八糟的衣服,還有已經不知道剩了多久的飯菜,這就是良多生活的房間,那天他回到家後,在便利貼上寫下:為什麼我的人生變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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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的出租屋裡,聞著發黴的物品

是啊,好像一夜之間事情便到了這個地步,好像自己也沒有做錯什麼,但是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樣呢?但是這樣的反思卻沒有給良多帶來什麼改變,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良多還是在借錢和賭博的事情上反覆,就像我們一樣,一直在反思,但僅僅是反思,卻沒有任何改變,最後反思卻變成了習慣。

影片中的人物都有各自的人生遺憾,良多沒有成為真正的作家,母親淑子沒有成為音樂家,前妻響子也沒成為教師,就像良多所說:成為你想成為的人,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我們一生都不甘平庸,但是有多少人面對不甘心而真正做出改變呢?大多數人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像自己不如意時便去買彩票,就算知道中獎的概率極低,但是也想給自己一個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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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待完出軌的婦女後,回家在便利貼上寫字的良多

像我們這樣迫切的想要過上體面從容日子的人,卻總是會事與願違,做錯很多選擇,而後又因為選擇帶來的結果後悔不已,就像良多,他空守夢想,卻不做出改變,最後失去了家庭和孩子,久而久之,生命便一天天耗盡,在不切實際的幻想中度過。

所以接受自己的平凡又何嘗不是一個好結果呢?就像沈從文《邊城》裡所說:慢慢吃,慢慢喝,月白風清好過河。平凡的人生,也有月白風清,山河浩蕩。不辜負歲月,不為難自己,努力過亦是一種幸福。

比海更深的,是平凡的現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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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的村落,寧靜美好

即使生活一敗塗地,家人也永遠是我們最堅強的後盾

貝多芬曾說:我很幸運有愛我的母親。如果母親的愛對貝多芬來說是幸運,那麼對良多來說就是驕傲,良多為有這樣的母親而驕傲。她和藹可親,平和慈祥,最重要的是能洞悉世事,有著大智慧。

良多的母親淑子操勞一生,包容了敗家的丈夫,丈夫去世後,她唯一的願望就是能住上三室一廳的大房子,儘管淑子知道這個想法在自己有生之前難以實現,但她依舊樂觀,她說:想著無法實現的夢想,被這些東西困住,每天還怎麼快樂呢。

當良多去看望母親時,在陽臺上感嘆他高中時種的橘子樹竟還在,母親借題說道:雖然一直沒有開花結果,但我把它當成了你,每天都給它澆水。母親的這段話一方面是對沒出息兒子的嬌嗔抱怨,另一方面也表達了母親對兒子的期待是多麼單純,即使它不開花結果,母親也會每天澆水,因為子女對父母來說仍然是獨特的存在,不會因為他不好而捨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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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子在修剪陽臺的橘子樹

母親也堅信,橘樹終會有開花結果的那一天,就像良多一樣,終會成為小說家,只是時間問題。每次母親與良多談話,她的眼中都充滿了慈愛與欣喜,她默默守護著兒子內心的希望,給兒子留下臉面與自尊。

與良多外出,偶遇鄰居,母親則很自豪的說:這是我兒子,是作家。

母親為兒子曾是一個作家而自豪,還有良多去世的父親,父親在影片中是一個缺失的角色,是良多最不喜歡的人,父親跟良多一樣,喜歡賭博,經常去變賣東西,但就是這樣一個人,父親在得知兒子因寫書獲獎之後,給周圍的鄰居一人買了一本書贈送給他們,還引以為豪的說這是自己兒子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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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聊天的鄰居,母親看良多的眼神,充滿了愛意

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對良多都是支持的,只不過父親不善表達,在他去世後良多才知道原來父親也是愛自己的,多年後在心底終於和父親和解。

裡面最重要的一段便是颱風之夜,母親因為兒媳和孫子的到來雀躍不已,她拿出自己存了好幾個月的醬湯,非常開心的為大家煮麵條,頓時冷清的家裡有了活力和溫暖,母親從心底透露出來的開心是無法掩蓋的。

飯後他看著兒子和前兒媳,她期待著兒子和前妻能夠和解,她小心翼翼的問響子,問他們之間是不是沒有可能了,雖然心裡知道他們複合希望渺茫,但她還是想守護這個家庭,這是一位年邁的母親對兒子所能做的最大的守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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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子和前兒媳夜晚的聊天

母親對兒子的愛刻畫的非常細緻,留著兒子從小到大所有的東西,包括照片、考試的卷子,在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她對孫子講著他父親小時候的故事,畫面非常的溫馨,母親的臉上也洋溢著笑容,但是誰曾想過,母親開心的所有事情都已經是過去式了,她剩下的也只有曾經回憶了。

母親看著窗外對良多說:“我也是會死吧!”“我慢慢老去,變弱的樣子,你要在身邊好好看著啊。”這是第一次淑子跟兒子談論死亡的問題,這段對話將母親對兒子的愛意和依戀展露無疑,催人淚下。

雖然良多一到母親家,就翻有沒有錢或者值錢的東西,這一舉動讓觀眾看著有些殘忍,但這也是親情中最可信真實的部分,導演細膩的刻畫了一個並不完美的兒子,人性中摻雜著自私與軟弱,但即使是這樣的兒子,在那場颱風之夜,也被母親的溫情所一一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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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跟孫子聊良多小時候的事情,從小就非常優秀

淑子說:我有時很奇怪人們為何不活在當下,總是追逐一些已經失去的東西,或者力所不能及的東西,總是這樣,何談享受生活,不豁達一點 永遠得不到真正的幸福,我到了這個年紀,從來沒有愛誰愛得比海更深過。

淑子在與兒子的談話中道出了片名的深刻含義:正是因為我們愛一個人不能夠比海更深,我們才能繼續生活。母親希望良多能成大器,或許這是母親給良多唯一的壓力了,但是母親的這段話,看似是對生活觀點的闡述,其實也表達了對生活的無奈,也許,母親已經接受了兒子平庸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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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豁達一點,永遠得不到真正的幸福

是枝裕和下的家庭,讓我們重新審視了親情的和生活的意義,他們與自己的內心達成了和解,似乎講述了一個“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故事”。母親與兒子每一段的對白都在推動故事情節的發展,以平淡和含蓄的語言釋放出豐富的感情,給我們深刻的印象和反思。

淑子是世界上千萬個母親的縮影,讓我們從她身上看到了對兒子深沉的愛,有這樣的母親,用她的包容和獻身精神,灌輸給良多的必定是偉大的自尊,在良多決定賣墨硯又放棄時,他才開始明白,只有重拾信心,生活才能繼續前行。

比海更深的羈絆,是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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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與良多試圖敲碎被凍的僵硬的自制“冰激凌”

無論多麼糟糕的生活,颱風過後,依然要繼續前行

“歲月悠悠如流水,浮萍人生,問天下誰能免了煩憂?轉眼榮枯皆成夢,世間溫柔莫過楊柳,拿不起就放下,人生何嘗不是一種灑脫?”

颱風過後,陽光依舊,一夜之間,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良多還是窮困潦倒,前妻也沒有回心轉意,良多的兒子真悟依然是單親家庭,淑子依然要面對一個人空空的房間。

但是這就是真實的生活啊,短暫的相聚休憩之後,生活依然要繼續,而那些已經發生的故事,我們已然不能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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颱風過後,三個人在與樓上的母親道別

比如良多對響子的感情,雖然他們對彼此都還有感情,但是此生怕是很難再走到一起,就如同片中所說:“成年人只靠愛情是活不下去的。”響子的內心中對良多更多的是失望,她之前以為有了孩子他會改變,但事實卻是沒有任何改變。

響子自強獨立,他與良多的性格截然不同,她渴望新的婚姻,渴望能有人與她一起分擔生活的壓力,這些都是良多所給不了的,他知道良多要追尋自己的理想,即使窮極一生。

導演所表達的感情並不是通過鏡頭的情感累積,而是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淡然的迴歸了生活本身。第二天,良多、前妻、兒子三個人又經過了母親家的那條小路離開,一起搭乘電軌車回到了城市,那場颱風除了給那個家帶來短暫的溫暖之外,什麼都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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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在回城市的火車上

最後前妻牽著兒子的手離去,走之前囑託良多記得給兒子的撫養費,良多也沒有多說什麼,他平淡的接受了這個現實,繼續著自己的生活,他目送前妻和兒子的背影逐漸消失,自己也轉身消失在人群當中。

大街上人流湧動,一切如常,畫面中唯一沒有變化的是,一棵樹下兩把被風吹破的傘,傘面和骨架已經分離,骨架裸露在外面,想必是昨夜的大風吹壞了它們,被主人丟棄,它們如同良多和響子的感情一樣,即使颱風已經過去了,但是他們的心已經不是當初的了,註定身邊要換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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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人流中的良多,生活還要繼續

影片最後,導演給了我們一個開放式的結局,沒有明確良多和前妻是否能和好,淑子能否住上三室一廳,良多是否能成作家,以及兒子真悟三億的彩票有沒有中,這樣的結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種遺憾,但是我們反過來想,只有有所遺憾,才是人生的真相。

這部影片豆瓣評分8.7的高分,從分數也說明了這部影片獲得了大家高度認同,從影片中看到了我們自己的人生,我們大多數人的人生中,也都帶著些許的遺憾,在遺憾與希望中緩緩的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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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多在與母親談話

“萬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進來的地方,”學會接受,面對現實,承認生活本來就有缺口的事實,才會陽光注入進來,驅趕原本的黑暗。

在那個颱風的夜晚,兒子向良多發問:“你成為自己想成為的大人了嗎?”良多沉吟片刻,回答出的句子好像在安慰過去的自己:“即使成不了理想中的大人也無所謂”。

良多已經失去了原本溫馨的家庭,現在應該珍惜當下,釋然過去,愛和行動並行才能找到未來的幸福,即使最後沒有成為理想中的人也無所謂,起碼我們努力過了。

比海更深的,是對未來的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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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狂風暴雨後,第二天光照大地

結語

我想本部影片最大的特點便是它的表現手法,用最簡單的日常敘述,凸顯了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影片充滿了強烈的觀眾代入感,看似什麼都沒有,但是能讓人反覆品味,讓我們看到了生活的閃光點。

《比海更深》的是生命的平凡,是親情的羈絆。生活中我們每一個人又何嘗不是一方海域,無論表面平靜還是波濤洶湧,你也難以看到海底的暗礁和激流。

這些暗礁和激流就如同每一個光鮮亮麗背後所付出的努力,不同的人生,不同的故事,不同的愛恨糾纏,雖然沒有燦爛奪目的光芒,但也自成風景。

我們在懷揣夢想的時候,也要接受自己平凡的事實,當理想與現實產生巨大錯位時,希望不要以犧牲愛自己的人為代價,不然我們所追逐的理想便沒有了任何意義。

最後我們要學會跟過往的一切揮手告別,學會接受不完美的自己,哪怕帶著無盡的遺憾和心酸,颱風過後,我們依然要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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