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的4月,和往年的似乎有那麼一些不同。
一個月裡,前後不到17天,接連出生了兩位後來被人們稱之為中國“好男人”的異性好兄弟。
一個是賈乃亮,一個是王寶強。
賈乃亮出生於4月12日,家在黑龍江省哈爾濱松北區。王寶強出生於4月29日,家在河北省邢臺市南和縣大會塔村。
一個生在城市,一個生在農村。
此時,賈乃亮的“命中女魔頭”李小璐。已經提前3年降臨在北京城,早早就等著他日後來愉快的“咬鉤”。
而王寶強的“命中女魔頭”馬蓉,則還在去往大唐古都西安北部一座小城的路上,要足足再等2年之後,才會姍姍來遲,緩緩降臨。
還有那兩個禍害他們的“小人鬼”——宋喆,王昊(PG One)。
則一個已經早王寶強一年出生在北京。一個還要等10年後才能千里迢迢趕到黑龍江省肇東市選個人家安身。
01
王寶強出生的家庭,非常貧寒。
爸爸媽媽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面朝黃土背朝天,整天和土坷垃打交道,一年也賺不到什麼錢。
但要養活一家六口人,也是夠王寶強他爹喝一壺的。
無奈,只好在寶強8歲那年,藉口他喜歡《少林寺》裡的覺遠小和尚,也想像李連杰一樣演電影,學武功,就決定把他送入少林寺,去做俗家弟子。
這樣一來,既可以減少一份口糧,一個人的吃穿用度。也可以省下將來讀書上學的各種費用。
實話實說,就是王寶強將來考上了大學,他爹也是供不起的。不如早做打算,去當和尚。說不定將來弄好了還會有一份好的前程。
也算對得起這個王家的第三個孩子。
8歲,王寶強的命運已經改變。
而與他同歲的賈乃亮,則繼續在優渥的家境裡,逍遙自在安享童年。
不由他不帶有一種“紈絝子弟”優越感。直到他十幾年後,在北京的皇城根下遇到比他家境更加優渥的“命中女魔頭”李小璐。
他才知道什麼叫“優越感”外帶“高大上”,以及“女神”和“女皇”。
同樣是8歲,人家李小璐因為父親是八一電影製片廠的導演,母親是八一電影製片廠的演員,早已佔儘先機。
已經在3歲時,就出演了個人首部電視劇作品《孔子青少年時代》;4歲時出演個人首部電影作品《小島》;5歲時就與著名的朱時茂合作出演劇情片《我只流三次淚》。
8歲的李小璐,已經是家喻戶曉的非著名童星了。
人的命運就是這麼的不同。不服不行。
有的人一生下來就是星二代,3歲就能出鏡演上電影。而有的人一生下來就是農二代,8歲想演電影,還要千里迢迢奔赴少林寺先苦練武功,吃盡苦頭。
才可能日後偶然實現夢想。
就在王寶強奔赴少林寺的這一年,已經11歲的李小璐,已經身經百“演”,鏡頭感十足,儼然出落為一副標準的“美人胚子”。
距離她成為明亮的少女角色,成為萬千少男少女仰慕的對象,已經只剩不到2年時間。
那時,女人學習她,男人暗戀她。
“我十三歲的時候,就有兵哥哥追我,天天打電話打到我們家來,香港的一些就管你要電話號碼。”
日後成名的李小璐,說起這些小時候的事來,是相當的“優越”感。
而馬蓉,宋喆,還有那個最小的小弟弟PG One,則因日後在歷史長河中“人輕言微”,所以童年毫無記載。
只能獨自寂寞地成長。
02
進入少林寺後的王寶強,被賜了一個法名,叫“恆志”。
每天的生活枯燥無畏,無畏枯燥。
跑步,爬山;爬山,跑步。再爬山,再跑步,再再……
夏天凌晨四點起床,冬天凌晨五點起床。每天的少室山上,總會見到一條黃色和灰色線在山路上迅速移動。那就是少林弟子“恆志(王寶強)”和他的師兄弟們在為夢想而爬山。
爬山完了就是跑步。
跑步,要從少林寺跑到登封市,連一眼街景都不許看,就立即再返回來,相當於一個半程馬拉松。
電影裡說:“站如松,坐如鐘,行如風。”
這三樣,都需要下盤功夫。
而少林弟子王寶強,就是從少林寺開始,苦練下盤功夫。期望有一天能過上等生活。
1998年,17歲李小璐“橫空出世”,一出手就是金馬獎“影后”。
這一年,她主演的電影《天浴》上映,飾演青春萌動,卻命運悲慘的女主角文秀。
電影講述了文化大革命晚期的知青文秀,被選中跟隨藏民老金學習牧馬,文秀為了返回原籍而自甘墮落,最後被老金開槍打死併合葬的一個悲慘故事。
雖然,電影在當時因非法拍攝、非法到外地參展,以及大尺度鏡頭等。導演陳沖被禁三年不準拍戲,該片也被禁止在中國內地上映。
但該片還是在1998年2月19日在新加坡首映。被提名第35屆臺灣電影金馬獎最佳劇情片、第48屆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還被時代週刊雜誌選入年度全球十大佳片。
17歲的李小璐,則憑藉該片獲得第三十五屆金馬獎最佳女主角獎、法國水城多維爾首屆亞洲電影節最佳女演員獎、第16屆巴黎國際電影節最佳女演員三項大獎。
本來文秀這個角色原定是與李小璐同歲的青島姑娘范冰冰,而且陳沖對范冰冰的試戲也很滿意,同時范冰冰也非常喜歡《天浴》這個劇本。
但一說到有裸露的鏡頭,就沒了主意。
對這些問題,當時她所在的上海師範大學謝晉影視藝術學院的老師們特別看重,都勸她不要接,於是范冰冰就放棄了。
轉身去拍了瓊瑤戲裡的金鎖。
然而,背後有著深厚導演功底的父親和資深演員母親的李小璐,卻“勇敢”的接了下來。
多年後,人們才知道,拍攝的那些裸露戲,並非李小璐親自出演。而都是後期製作時在美國補拍,用的都是替身。
也就是說,此身非彼身。裸露的並非李小璐。
可憐范冰冰,白白讓李小璐賺去了一個金馬獎影后。
這再次,證明了父母背景的厲害。
不過,毫無“父母背景”的少林弟子“恆志”(王寶強),也在1998年“出彩”了。
這一年,他已經在嵩山少林寺呆了兩個三年,整整六年。少林寺的規矩是三年一畢業。畢業後或留寺當武僧,或踏入紅塵靠功夫討一碗飯吃。
14歲的王寶強,已經是一個會打拳、練醉劍,身子骨結實的青蔥少年了。
再一次面臨人生選擇:留下、離開。
留下,做一名少林武僧,和熟悉的師父、師兄在一起給遊客表演,出國表演,參加比賽,日後成為一名徹徹底底的“武林中人”。
雖然錢掙得不多,但生活有保障。
離開,則要從此靠一身功夫,闖蕩江湖,榮辱沉浮,變幻莫測……
03
拿不定主意的王寶強,決定先回趟家看看。
走的時候,是個傻乎乎的八歲小孩,回來的時候,頭皮泛青,已經是個十四歲的小和尚了。
母親正在做飯,一見到王寶強,居然不認識了:
“你找誰啊?”
滿臉皺紋的老母親,瞅著這個身強體壯的小和尚“恆志”,奇怪的問道。
“是我啊,我是寶強啊。”
“你是寶強,我的強兒呀,我想死你了。”
母親把手裡的東西都扔了,一把把寶強抱在懷裡,就哭了起來。
她樓的很緊,似乎怕一撒手,寶強就會變成空氣,沒影兒了。
家裡還是老樣子。父親給別人打零工,一天掙幾塊錢。母親在塑料廠撿塑料垃圾,一天也是掙幾塊錢。
哥哥已經22歲成人了。初中畢業後,在一個飯館幹過幾天活,又進過一段時間建築隊,有一段時間他在木板場工作,又有一段時間他在磚窯工作,哪裡有活就去哪裡幹。
姐姐在一家縫衣廠學過一段時間做衣服,也沒幹長。後來去了一家工廠,給自行車座裝彈簧絲什麼的,一個月也賺不了什麼錢。
見弟弟寶強回來,姐姐特別高興。帶她去縣城玩。
寶強穿的還是少林寺裡的僧鞋,看到一雙鞋,就跟姐商量:
“姐,能不能給我買雙鞋”。
出乎意料,姐姐拒絕了。
寶強的臉一下子就紅了,看著自己那雙僧鞋,覺得好彆扭:出去混了這麼多年,居然買雙鞋還要跟姐要錢。
姐姐委婉地跟他解釋:
“姐姐這個月也沒錢了,還沒發工資……”
少林寺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家裡看這情形也是沒法呆的,王寶強只能繼續遠走他鄉。
這次,他把目的地選在北京。兒時想演電影的夢想,再次浮上心頭。
同樣14歲的賈乃亮,則不必受這份苦和罪。
1998年,14歲的賈乃亮參加了上海力士之星的比賽,雖然沒有獲個“正經”獎。但畢竟有“老爸老媽”這個背景,於是,賽到最後,賈乃亮還是拿了個明晃晃的“安慰獎”。
安慰一下14歲少年“脆弱”的心。
然而,他也向往祖國首都北京。於是,在勉強讀完高一後,選擇離開老家哈爾濱,來到北京田華藝術學校學習表演。
2001年,17歲的賈乃亮,報考了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在填寫本科班還是高職班時,因為對文化課的不自信,賈乃亮填了兩年制的高職班。
但在複試時,他的資料被北京電影學院教授霍璇發現,出於愛惜人才,霍璇親自找到招生辦,順利為賈乃亮補好手續以報考本科班。
而文化課則要參加全國高考。
這時,“父母背景”又起了作用。父母通過關係,把他安排在大連。為確保萬無一失,還特意找了一對退休教師夫婦,親自教賈乃亮文化課,並在此期間吃住在老師家裡。
這要花多少錢啊,這要讓王寶強遇上,那……
最終,賈乃亮成功考取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四年制本科班。
和他同班的有黃聖依、王珞丹、姚笛、馬蘇、邊瀟瀟、愛新覺羅·啟星……
大家看到了吧,這其中就有15年後,親眼見證並同時又用友誼之手,把他送入“夜宿門”的馬蘇同學。
此時的王寶強,則開始在北影廠門口,和一大群面黃肌瘦蓬頭垢面且混雜著三教九流的人們,等著“穴頭”出來挑人。
運氣好,就可以演一個死屍或者不露臉的行人。
混一口飽飯吃。
而同歲的賈乃亮進北影廠卻如履平地。一邊在電影學院學習,一邊開始拍戲,還給學校自願交了3000元錢。
不僅出演了李湘領銜主演的《北京假日》(飾演從日本留學歸國的牧牧,正式進入演藝圈),還參加搜狐手機時尚形象大使選拔賽,最終晉級總決賽6強,與宮曉、李鐵等人組成So6黃金組合。
而他,則還單獨獲得最受媒體關注獎、最佳網絡人氣獎。
在出名的路上開始小跑,拼命追趕未來的“女魔頭愛人”李小璐。
而已經出名的李小璐,被無數導演誇獎是個天才的李小璐,卻出奇的對拿獎沒什麼興趣,對藝術也沒什麼追求,只想拍輕鬆的片子,過小公主般輕鬆浪漫的生活。
多年後,她在接受採訪時說:
“《天浴》之後,有一些藝術電影找到我,但是因為《天浴》我比較有陰影,太苦太累了,我好害怕,所以就拒絕了幾部電影邀約。”
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飢。
王寶強則好不容易熬了將近三個月,才接到了來北京城後的第一個角色。穿著清朝衣服,在鏡頭前走來走去。
但這樣的好運氣也並非天天都有。
每天只出不進。為了省錢,王寶強的每一頓飯都是一個饅頭加一壺水。有時實在難以下嚥,我就跟大雜院裡的街坊借點醬油,饅頭沾著醬油吃。
還覺得真好吃。
天越來越冷了,戲好像也越來越少了。他寫信,讓家裡人捎點衣服過來。
大年初一那天,從早起沒吃飯,到晚上十二點都沒吃飯,餓得實在不行了,快餓死了,去鄰居家敲門,他是賣饅頭的。
一進門,啥話都不敢說,一口氣先吃了五個饅頭。賬,先賒著。
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了。但又想,這是關鍵時刻,看你能不能頂住。他想起了在少林寺練功的那些日子,只要你堅持,頂住一股勁,也就過去了。
打電話到家,父親給寄了三百塊錢,還有一件冬天的衣服。還有一封信。
打王寶強記事起,父親從來沒有說過軟話,但是在那封信裡,王寶強第一次看到了父親的軟弱。父親在信裡說:
“都怪自己沒有本事,沒有照顧好你。三百塊錢不多,你要省著點花。我們也知道你在外邊,沒有錢是寸步難行。也知道你是一個懂事的孩子,花錢一定要省著點。”
花錢一定要省著點……
還要怎麼省啊,我的老父親吶。
04
有了父親寄來的錢,王寶強又可以撐一段時間了。
一次在拍戲,王寶強走位錯了,劇組的人衝上來就罵,有多難聽就罵多難聽。還有一次,拍攝中,王寶強不當心踢翻了一把古董椅子,竟然直接被扇了一個耳光。
王寶強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一會卻又慢慢鬆開了。
他想:人在屋簷下啊。這裡不是少林寺,也不是家。
如果受罵捱打能夠換來更多的演戲機會,那他也是願意。但更多時候,就是想受罵捱打也還是沒有機會。
為了掙錢,王寶強跟著同住的人去工地幹活。
建築工地上,帆布大帳篷一搭,幾個工友就是一個家。因為個子小,不到18歲,不能算一個工,只能算半個工,二十五塊一天,包吃不包住。
又沒有技術,做的只能是需要力氣的低級粗活,搬磚、抬木頭,偶爾能給人打下手刷牆。
活兒多,賺錢多的時候,可以住好些的有陽光的房子。沒活的時候,就住工地。在北京3年,王寶強搬過6次家:北沙灘、懷柔、潘家園、六里橋、昌平、望京、東四環。
看上去,正好是個圓圈。
但為了能演戲,都值了。
一次有幸參加拍攝《大腕》,電影裡有一場戲中戲。葛優喊:
“這是拍戲呢,不是拍馬屁。”
鏡頭掃過一堆“群眾”,從前數的第二個就是王寶強。
這場戲對王寶強意義深遠。因為拍攝間隙,葛優突然走過來,摸了一下他的頭,還看了他一眼。
當時他想,葛優可能也就覺得這個小孩子好玩而已,或者僅僅是因為覺得他比較小,那一眼也就是隨便瞅瞅。
可是,王寶強就覺得葛優那一眼意味深長。當時就在心裡想:
這麼多群眾演員,他怎麼就摸我啊?
“當所有的人都不信任你,不相信你的時候,能夠給你最大信任的,就是你自己。能夠永遠對你說,我支持你的也只有你自己。”
多年後,王寶強每次回憶起這一幕,都激動不已。彷彿從此就在葛優身上汲取了無限能量,練就了神功絕學。
就在參演完《大腕》的群演後,有一天,王寶強突然接到一個電話,那邊說:
“王寶強嗎?我們這裡是《盲井》劇組。明天來化妝試鏡。”
王寶強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這是真的。
面試前幾天,王寶強沒吃飽飯,工作也不順心,正在心情低落的時期。完全是一種“蔫蔫”的狀態。而且,由於長期的日曬風吹,臉上長了許多雀斑。
去試鏡的那天,他一進門就溜邊兒站著,自始至終都沒有敢正眼看一下導演,只是怯生生地對導演說:
“我……我長得不好看,臉上有許多雀斑。”
導演李揚,卻滿意地笑了。
後來,他才知道,他們需要的這個角色,正是這種“蔫蔫”的樣子。
李揚說,他要演的,是一個從農村來到城裡打工的十六歲少年的狀態,如果這個少年相貌不平凡,神采飛揚,伶牙俐齒,那才是不對呢。
就這樣,前一天還在工地上搬水泥的王寶強,突然,就成了《盲井》的男二號。
05
這時的宋喆,考入了北京財貿職業學院開始讀大學。未來有一大把美好的前程在等著他。
馬蓉還在陝西渭南市,剛剛上了高中,離她考入西北大學新聞傳播學院播音主持系,則還要整整3年。
PG One才僅僅8歲,剛上小學一年級,離他將來混社會,還差一個王寶強在少林寺學藝的整段時間。
此時的他們,還都彼此互不相識,還沒有聚首。
他們都在各自的軌道上悄然運行,或緩慢,或緊促。完全不知道未來的某一天,會有某個人,進入自己的生活,愛上他,改變他,最後又傷害他。
……
《上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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