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溫婉寧靜,還是狂野激烈,都是我喜歡的雨聲

喜歡下雨

文/李丁卓(原載《河北教育》2018年第9期)

無論溫婉寧靜,還是狂野激烈,都是我喜歡的雨聲

當我們都在田裡埋身鋤草的時候,聽見風從莊稼的頭頂上跑過來,捲起了地上的塵土和雜草,吹得樹木亂晃,是雨要來的訊息;

抬頭去看,烏雲將整個世界籠罩,遠處雲際明滅的閃電,是雨在做神秘的咒語。

天地沙沙地響起來,由遠及近,一切都淹沒在雨滴交織的朦朧幕霧中,鳥雀不飛,花草不語,他們要麼躲去家裡睡覺,要麼在雨中對坐祈禱。

無論溫婉寧靜,還是狂野激烈,都是我喜歡的雨聲

雨阻止了馬車,田地泥濘陷腳,縱橫的阡陌還有那些寬寬窄窄的馬路都溼滑浸水,再見不到來往的行人。

下雨真好啊,再不用擔心爹會突然吼起來“怎麼不去割草”,也不用擔心娘在耳旁反覆地嘮叨,“別在那看書啦,起來鋤地去。”

更不必害怕爹孃說起某人家的孩子是多麼做活勤快,甚至也不用擔心有不速之客突然闖進來,帶來各種讓人不安的消息。

娘撕掉麥秸垛上被雨水淋溼的麥秸,把乾爽的麥秸添到灶下去,擺一個鐺子,剁點蔥花,攪盤兒麵糊,攤幾張鹹食吃。

我跟著娘在細雨濛濛中穿過院子,在低矮的廈棚中看她勞作,看那灶下調皮的火舌,看鐺子上白麵的小氣泡在熱氣中逐漸鼓起來,鼓到發白,又破平下去,逐漸發陰,飄出陣陣香氣來。

無論溫婉寧靜,還是狂野激烈,都是我喜歡的雨聲

下雨天,濛濛的細雨中,煙氣都顯了形,似乎都醉醺醺地流連在人間,在屋頂的煙囪上,在農家各自的院子裡,緩緩地漂流到街上去。

村裡人都升起炊煙,邀幾個親朋,在濃泥漿水中架起衣服遮住頭臉穿街過巷,湊在一起喝酒。喝到高興處,方嘴闊口地亂喊一氣,任那雨聲在窗外嘩嘩地喧鬧。

尤喜歡那連綿的雨,從天明下到天黑,又從深夜下到黎明,淅淅瀝瀝,時疏時密,有時候伴著夜裡的風聲,有時候伴著白日裡賣豆腐的梆子聲。雨從遙遠的時空下過來,一點一點地滴落在階前,把小區院子裡的青草洗得鮮明。

無論溫婉寧靜,還是狂野激烈,都是我喜歡的雨聲

睡到黎明,醒來發覺室內昏暗,聽見窗外噼裡啪啦的落雨聲時,心就輕鬆快樂起來,以為天老爺下了聖旨,今天整個世界都休息,狗也不咬,雞也不跳,無須去上班,也不用有來往的應酬。

這樣的日子,適合閉門在家,懶在床上,任憑小孩子翻來滾去地嬉戲;

或者在昏暗的天色中站在窗前,把目光投到極遠的地方,去思念一個想來讓人安寧倍感溫暖的人;

或者一個人鑽在書房裡,翻出許多舊照片,想想那些在自己生命旅途中留下種種感動的人們;

或者握一杯茶,捧一本書,看得淚眼婆娑,哭倒在沙發上,為那隔了時空的人寸斷肝腸。

無論溫婉寧靜,還是狂野激烈,都是我喜歡的雨聲

無論溫婉寧靜,還是狂野激烈,都是我喜歡的雨聲

靜靜的雨落聲是這天地委婉的詩詞書寫,是那客舟聽雨的孤鴻斷雁,是僧廬聽雨的階前點滴,是人生悲歡離合攪拌了時間陳釀之後的沉思與寧靜。

每一條路都延伸到心中,每一點火都映亮了眼眸,遠處的鐘聲與歌聲都嫋嫋地傳來,律動了心絃,攪動了心情。

我也喜歡那狂野激烈的雨。有時候天老爺也禁不住發悶氣,使性子,用各種手段警醒人類。它攪動天庭,湧動黑雲,吞噬日月,掀起海河;

它摧枯拉朽,歇斯底里,揪扯樹林,踢打山川,向這世界發出恐怖的怒吼。

無論溫婉寧靜,還是狂野激烈,都是我喜歡的雨聲

狂風肆虐,暴雨如潑,雷電狂歡,讓整個世界都陷在黑暗裡顫慄,似乎要打爛一切秩序、一切規則,把整個世界都顛覆!

我喜歡這樣的下雨天,在雷電裡驗校勇氣的本色,在黑暗中發掘真實的自我,在行將毀滅時檢閱人間所有的善惡,在天地無常中感受自然的悲憫。

然而,它卻去得哀傷,像一個苦累的漢子,等待發洩夠了,就漸漸整頓臉色,淚痕猶在,雷聲漸遠,光亮明滅中向著天邊滾去了。

無論溫婉寧靜,還是狂野激烈,都是我喜歡的雨聲

無論溫婉寧靜,還是狂野激烈,都是我喜歡的雨聲

我知道天有情緒,無論哀傷或者痛苦,它不善表達,無言不語,它只用那種種手段昭示予你,警示予你。

我喜歡下雨,無論是靜謐親暱的小雨,還是狂野嘶吼的風雨,我都喜歡。那是上天給予我們公平無私的愛,雖無言,卻涵義豐滿,闡釋不盡,留待一代又一代的詩人們吟詠贊嘆。

無論溫婉寧靜,還是狂野激烈,都是我喜歡的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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