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憲梓與曾雪麟、中國足球二三事

韓迅 /文

原全國人大常委、香港金利來集團創辦人曾憲梓於9月20日下午因病去世，終年85歲。但是，曾憲梓對中國足球的貢獻卻鮮為人知，其與原中國男足主帥曾雪麟的關係也非同一般。

曾憲梓

1934年，曾憲梓出生在廣東省梅州市梅縣區一個農民家庭，全家人生活一直很艱苦。曾憲梓的父親曾榮發早年去泰國做生意，後來因為糖尿病導致只能回村裡養病。

1938年，曾榮發去世的時候，曾憲梓只有4歲，哥哥曾憲概也只有9歲。年輕守寡的母親將曾憲梓兄弟倆拉扯長大

曾憲梓小的時候，冬天連鞋都穿不上。全國解放後，依靠助學金唸完了中學和大學。1962年夏，曾憲梓從中山大學生物系畢業，他被分配到廣東農業科學院當實驗員，並和同班同學黃麗群結婚。

因為哥哥曾憲概此前去了泰國，向其叔叔索要父親曾榮發留下的一筆遺產，曾憲梓在1963年也經香港到泰國，僑居了5年。在寄宿叔叔家的時候，曾憲梓第一次就製作了100條領帶給其叔叔，他叔叔吃了一驚，付給曾憲梓1萬元。當時每條領帶價值15元，曾憲梓只要了1500元，剩下帶來8500元退給了他叔叔。自此，其叔叔對曾憲梓另眼看待。

1968年，曾憲梓又從泰國來到香港，寄宿在姑姑家，同樣也是做領導生意。曾憲梓給他的領帶取名“金獅”（Goldlion）。此後因為“金獅”的廣東話發言很像“金輸”，曾憲梓將其更名為“金利來”。此後，曾憲梓開始了一帆風順的生意。

曾憲梓是聽說過曾雪麟的名字，畢竟曾憲梓的祖上就是從曾雪麟家的大院裡搬出去的。論輩分，曾憲梓算是曾雪麟的侄子輩分。

一直到1980年初，曾憲梓突然接到一封曾雪麟寫來的信。

原來在曾雪麟年輕時候在梅州中學讀書，曾憲梓的哥哥曾憲概也在縣城裡讀書，但是因為窮而沒錢住校。曾雪麟就把曾憲概帶在身邊一起住了一年多的時間，他印象中，曾憲梓是個“調皮的、穿著一身髒衣服的小孩，經常追著哥哥一起玩。”

曾憲梓很快回了信，這年元宵節前，曾憲梓帶著香港愉園隊到梅縣進行友誼比賽，在華僑大廈裡，曾憲梓見到了曾雪麟。

曾雪麟

二人的接觸，也開始了曾憲梓與中國足球的緣分。

1980年底的一天，時任北京足球隊主教練的曾雪麟接到曾憲梓從香港打來的電話，說是可以安排曾雪麟去香港觀摩中國足球隊參加世界盃預選賽的幾場比賽。因為曾雪麟本身也在關心這幾場比賽，因此兩人一拍即可。

曾憲梓是梅縣人，梅縣是中國現代足球的發源地，幾乎人人都愛踢足球，這也使得曾憲梓對足球特別喜愛，他當時也身兼香港東昇體育會會長一職。

但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從大陸去香港，可不像現在方便，辦個港澳通行證就可以了，那時候去香港觀賽是需要國家體委足球處同意的。

於是，曾雪麟找到國家體委足球處的有關領導，但是人家說足協已經組建了一個準備去香港看球的觀摩團，沒名額給曾雪麟。曾雪麟表示不用國家掏錢，但是足球處的人也不同意，要求曾雪麟必須讓香港方面發一個類似邀請函之類的東西，這邊才能辦理赴港手續。

曾憲梓在此時起到了很大作用，他找到香港足協主席霍英東，要來了三個名額，其中一個給了曾雪麟。一到香港，曾雪麟就和曾憲梓一同到中國足球隊的駐地拜訪了主帥蘇永舜，並且曾憲梓還讓曾雪麟出面宴請了整個中國足球隊。

在1982年世界盃預選賽的最後一場比賽前，蘇永舜率領的中國足球隊領先新西蘭足球隊3分和5個淨勝球，列小組第二齣線在望，但沙特隊以0比5負於新西蘭隊，導致中國隊和新西蘭隊進入附加賽，比賽地點在新加坡。

當時曾雪麟正在廣州參加全國教練員工作會議，接到曾憲梓的長途電話邀請他去新加坡觀看“中新之戰”。

曾雪麟達到香港之後與曾憲梓一起飛往新加坡，併入住了中國隊下榻的酒店——獅城酒店。據說曾憲梓當時買了很多禮物送給中國隊隊員，並鼓勵隊員們，“上一場對新西蘭，我看你們太緊張了，一定要放開打，”

1982年1月10日晚，曾憲梓和曾雪麟坐在新加坡體育場觀看了“中新之戰”，結果比賽最終新西蘭隊以2：0戰勝了中國隊，獲得了前往世界盃的機會。

這次失利直接導致了蘇永舜的“下課”，也使得中國足球隊的主帥位置空了出來。

曾憲梓是商人，在香港商界摸爬滾多年，養成了善於挑戰的性格，他鼓勵族叔曾雪麟，“只要有機會，一定要抓住，而且可採取主動的姿態。”

無巧不成書，命運也的確在1982年垂青了曾雪麟。這一年11月中旬，曾雪麟執教的北京隊在虹口體育場戰勝了上海隊，獲得了1982年全國足球甲級聯賽冠軍。

在此後的昆明海埂冬訓之後，曾雪麟率領北京隊到香港參加賀歲杯邀請賽。曾憲梓專門從九龍來見曾雪麟，並鼓勵他參加國足主教練的競選，“一個梅縣人能當國家隊的主教練，很了不起了。如果需要我的幫助，我會盡力而為的。”

一語成讖，曾雪麟此後果然成為中國男足主教練，曾憲梓與中國足球的聯繫也更加緊密。

但“5.19事件”卻將曾雪麟此後的人生軌跡改變，榮辱得失都在一瞬間撲面而來，也將曾憲梓的足球之路改變。

1985年5月19日，曾雪麟率領的中國隊征戰第13屆世界盃外圍賽，在北京迎戰中國香港隊，在打平就可以出線的形勢下，最終全場28次射門的中國隊以1：2不敵只射門6次的中國香港隊。球迷們為此痛哭流涕，他們圍堵雙方球員、砸爛公共設施，要求與足協領導對話，釀成了轟動一時的“5·19事件”。

儘管曾雪麟最終引咎辭職，但球迷們卻並沒有放過他，他們給曾雪麟寄去刀片、繩子，曾雪麟一度連出去洗澡都要帶著球員當保鏢。

5月25日下午，比賽近一週後，中國隊員朱波、左樹生、李輝、趙達裕等人去看望曾雪麟，還是李輝用自行車推著曾雪麟，從後門繞出去到北京體育賓館的浴室洗了一個澡。

曾憲梓在賽後給曾雪麟打了電話，“……不要灰心，你以後的路怎麼走，我來安排，我包下來了。”

很快，曾雪麟辭去了國足主帥一職。

1986年，曾雪麟回到故鄉梅縣，在這裡他組織了曾憲梓贊助的第一屆“憲梓杯”足球邀請賽。該次邀請賽是1986年2月15日至23日在廣東省梅縣市人民體育場舉行，應邀參加比賽的六個隊分為兩組角逐，獲得小組前兩名的隊再進行爭奪。A組有大連足球隊、遼寧足球二隊、廣州白雲足球隊，B組有瀋陽部隊足球隊、天津東亞足球隊、梅縣聯隊。

最終，1986年2月23日，瀋陽部隊隊在爭奪冠軍的決賽中以2：0戰勝廣州白雲隊，奪得冠軍獎盃。

然後，曾雪麟又去瀋陽組織了第一屆“金利來杯”足球邀請賽。

1987年，全國足球甲級聯賽B組賽事被冠名為“金利來杯”。同年9月，第二屆“金利來杯”足球邀請賽再度開賽，天津海鷗隊、上海鳳凰隊、山東泰山隊和遼寧東藥隊參賽。

此後，曾憲梓為中國足球的貢獻從未停止，曾雪麟1985年“5.19事件”之後引咎辭職，就此不再從事足球工作，直到1998年，曾雪麟以69歲高齡重新出山，接替肖篤寅出任98甲A升班馬深圳平安隊主教練，之後由於年齡和手續問題改任領隊，輔佐韓國名帥車範根，使深圳隊保級成功。

2015年10月12日，曾憲梓捐贈足球儀式在梅縣曾憲梓體育場舉行，共計捐贈了1萬隻足球給家鄉，希望藉此推動家鄉足球運動蓬勃開展，助推梅州早日重振足球之鄉雄風。

2016年2月11日，曾雪麟因病逝世，享年86歲；

2019年9月20日，曾憲梓因病逝世，享年85歲。

叔侄二人，此後在天堂或許也會聊其中國足球，聊起那些榮辱與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