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妮 接受本來的自己

封面人物 | 倪妮 接受本來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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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妮春節前剛從日本柳川回來,在那裡,她拍完了張律導演的新戲《柳川》。張律有不少電影作品是以地名命名,比如《福岡》《裡裡》《慶州》等,這次《柳川》裡的“柳川”就是日本福岡南部的一個城市,也是他們的主要拍攝地之一。

在柳川的20多天,正值蕭瑟的冬日,但柳川依然給倪妮留下了美好印象。柳川也是日本有名的水都,市區到處都有河,長長的河堤旁是一棵棵垂柳與櫻花樹。倪妮看過春季柳川的照片,兩邊的柳樹垂青,櫻花燦爛,陽光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小船駛過,穿著傳統禮服的新人端坐其上。“太美了。”她讚歎著,如身臨其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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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本來的自己

照片是她接到劇本後找資料時看到的,“劇本本身寫得就很美,像散文詩。”

拍藝術片是她在30歲節點坦誠講出的夢想之一,而張律導演是一位在全世界頗有聲望,長期在韓國創作和教學的60後中國朝鮮族作家導演。但他以前拍片子很少有完整劇本,這次顯然是不一樣的。在決定是否合作時,張律對她說:“你先看看這個劇本。”

收到劇本後她開始閱讀,很快被打動了,想著再找來張律導演以往的電影作參考。雖然張律的導演生涯開始於2000年,但不可否認的是,2012年後他在韓國創作的一系列電影,那些作品中夢與現實間的曖昧,地點、空間、風景互融的質感,影片內外導演與角色身份間的互動關係等等,增添了張律的多義性。導演也對她說,前期的不用看了,就看後期作品吧。於是,倪妮又認真找來導演的後期作品觀摩。

這部電影極少量的公開信息透露了故事講的是兄弟兩人前往柳川尋找少年時代共同愛慕過的女人,由倪妮和張魯一、辛柏青一起主演,倪妮認為, “電影表達了一種情緒,更似三個人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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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劇本多出自張律導演之手,但他很喜歡現場即興的時刻。這對於倪妮來說,是一個全新體驗,“能把你一些想要表達的東西給調動出來。”張律說過,自己很多的處理屬於“下意識”,這些人物、社會中的紛擾雜音均來自他拍攝時的環境。

在這次拍攝時,有時倪妮和導演坐著聊天,張律隨手就能捕捉到一個信息,於是隨機應變就拍了,“他經常不按劇本走,你剛剛跟他聊了這些東西,對於他來說就可能有很多靈光一閃的東西出現,他就將它們運用在自己的電影裡。”

以往,倪妮拍戲之前都會做足準備的,“臺詞我得順得非常熟練,可能預先練個20遍,自己才會踏實。”但在演這部電影時,張律比較推崇演員有臨場應變的反應和表演狀態,她也想試一下與以往不同的狀態。

於是,自己更多準備是去充分了解人物的心境,而非背臺詞,拍攝時讓自己處於放鬆狀態,“有的時候靈活處理,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臺詞太過熟練,也可能成為表演上的一種阻礙。

她想起曾有一次與周迅聊天,周迅對她說,“不要想太多,就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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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在多年前她與張藝謀導演初次見面時就曾聊到過。

當時,張藝謀問她“是感性的人還是理性的人”,她回答:“理性吧。”張藝謀說:“演員還是感性一點好。”當在演員這條路上越走越長時,她發現,正如張藝謀導演所說,一個優秀的演員並非越理性越好,節制、內斂不要過分,只有接受本來的自己,將感性的一面釋放出來,才能真正地體味到極致的情緒,也才能向更深入的自己去探索和挖掘。

守住善念,以讓自己自在的方式生活、表演,用感性感知表演,讓理性在適當的情況下出現。”這是她漸漸懂得的道理。

享受投入與汲取

從沒有人否定過她的美,她在《金陵十三釵》中出場的模樣至今讓人驚豔,雖然被一度認定那就是她的巔峰,但作為年輕演員,內心是不願意去承認的,總覺得應該還有一個巔峰在等著自己。成長必然伴隨困惑,每一個人都是在時間長河中的歷練者,她因此一直在默默跟自己較著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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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困惑未得解脫前,她從未有過逃避,也從未停留在自責和焦慮中,只是到了30歲的人生節點時,她變得更加坦誠。在一次作為嘉賓出席金鷹獎時,面對女明星必爭的出鏡,她婉拒了採訪要求,說:“我真的不行,我沒有作品,我沒有底氣接受你們的採訪,等我以後提名了(再採)。”

倪妮希望自己是個好演員,她的坦誠背後,是拿出了行動,努力修補。這樣的人若能堅定往前,未來可期。

倪妮始終在嘗試著不同類型的角色,《等風來》裡的程羽蒙、《匆匆那年》裡的方茴、《奇門遁甲》裡的鐵蜻蜓、《雪暴》中的孫妍、《天盛長歌》裡才智過人的鳳知微、《宸汐緣》裡的靈汐,為自己積攢著經驗。

她也習慣時不時內觀自省,“大部分時候,我們沒有時間考量自身,自省我們內心到底在想什麼,所以眼睛看到的都是別人的好與不好。”這個轉變或許是從她跟陳坤合作完電視劇《天盛長歌》後產生,在長達7個月的拍攝期裡,後者影響她良多。

單從個人角度,會認為世界上有很多事不合理,繼而充滿失望;但若站在世界的角度來說,你就會覺得‘我’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而今年,她32歲了,她的言行越發自在,混合著坦誠、溫柔等諸多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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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說自己更喜歡演電視劇的,因為你在角色裡的時間會更久,每天高強度的拍攝讓你有足夠推動力成為角色本身。”在《天盛長歌》中她的戲份十分集中,且她扮演的鳳知微是個聰慧過人的無雙學士,談吐不俗邏輯縝密,必須要做到斷句清晰讓觀眾可信,還要在氣勢上體現出自信和從容,她每天都需要熟背大量的臺詞,尤其到了後期,很多原本劇本里的過場戲都被濃縮合並,成了一場場重場戲,要交待的信息和要傳遞的感情並重。

“詞一定是要順的,之後才能談一場戲上的表演方式和細節上的斟酌、推敲和嘗試。”這成為她最享受的部分。在這部戲裡,倪妮好像跨過一道門,她表情上的層次感都具備了,鳳知微一個回眸中,受傷和不甘心皆在她的眼中。

到了拍《宸汐緣》的時候,因為導演林玉芬和主演張震都是她期待合作的對象,“有他們在,我很想試一試。”雖然,她不認為自己符合最初劇本呈現的地仙靈汐楚楚可憐的形象,她也和對手戲男主角張震開玩笑說,“已經過了拍偶像劇的年紀了”,以她的身高和氣質也不是那種需要觀眾憐憫和憐惜的類型,但她也覺得,“

如果因為自己覺得不適合就放棄,或是輕率否定自己”不像她的風格,更不像一個演員,“演員時不時要接受角色的挑戰。”她和導演、編劇反覆地商量角色的呈現效果,最後放棄了楚楚可憐的傳統演法,以她本身的率真完成了被戲迷們評價為“仙俠劇裡最好的人物設定”。

你永遠不邁出這一步,你就永遠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何種程度。”演員倪妮開始迴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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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小劇場演出經驗為零的她參與了賴聲川導演的舞臺劇《么么洞捌》,同時飾演了舒彤與安娜兩個人物。這種嘗試脫離了她在電影、電視劇方面已有的經驗,可以說是從表演要求到心理素質的全新挑戰。

來自賴聲川的邀請在她拍攝《宸汐緣》時就已發出,這也是她一直以來的想法,但因自己不是表演出身,毫無舞臺表演經驗和基礎,“之前我沒有這個勇氣,不敢。”

賴聲川的一個理論鼓勵了她,他跟她講了占星學上“土星迴歸”的概念,土星代表了責任、束縛及社會地位,總是拿出極其嚴格的目光,審視我們是否達到標準,承擔應盡的責任。當土星經歷29.5年半迴歸時,會促使我們直面自己的侷限與迷茫,很多人經歷一次土星迴歸,會獲得與以往不同的生活,如同在塵世的又一次投生,而當時,她恰逢土星迴歸。

經常在表演時耗盡了力氣,會有自己潛力再也發不出來的感覺,有點黔驢技窮,那時就困惑自己再演的話,還能有怎樣的表達。” 《么么洞捌》的時間正好在她拍完《宸汐緣》之後,她決定讓自己勇敢一下,“沒什麼可害怕的,也想嘗試一下,通過舞臺劇能不能給到自己表演上的啟發和靈感。”她坦然接受了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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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確實給自己找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充電方式”。

從讀劇本到排練,再到上舞臺演出,我非常享受這些過程。”她離開大學已有8年了,她說這8年多,自己早已忘記了集體生活是怎樣的感覺,而《么么洞捌》的排練過程讓她似乎重新回到了校園時光,“彷彿在學校裡,身處單純又平等的學生環境,大家每天共同在一起,用8個小時或是更多,竭盡全力地將演出這件事情給做好,非常純粹。

排練時,她也有旁觀賴聲川。此時,她對賴聲川的稱呼已變為“老師”,“和老師在一起工作,你通過觀察能夠學習到他身上很多的優點,他的處變不驚。”從他的工作和處事方式中,她明顯地感受到一個人的內心力量可以如此強大,強大到不僅讓自己卓越,也在影響著他人。

《么么洞捌》排練期不到2個月,時間緊迫,沒有舞臺表演經驗的倪妮,難免會流露焦慮情緒。排練時,演員們經常遇到劇本要進行場次調整、臺詞修改等狀態,包括每個演員都有自己對於角色的糾結,會因為排練期的短暫而放大情緒。但在賴聲川這裡,演員們通常能得到他很有經驗的妥善安撫。

“除了他個人氣場穩重,大家會因為他的言行而特別有底氣,是對他極度信任的一種表現。”倪妮說,每次演出前,賴聲川都會走到舞臺上,也不說話,默默圍著舞臺走一圈,這一行為無形之中讓所有人都感覺到踏實,也讓她有了勇敢創作的底氣:在《么么洞捌》一場兩個半小時的話劇裡,她需要在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角色中切換:一個優雅婀娜,一個純真率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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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影視表演的發聲方式、在幾段日式漢語、日語、南京方言和快進式漢語間輪番轉換,複雜的轉場,在舞臺上一刻不能鬆懈的形體與走臺狀態,這一陌生領域充滿了需要她攻克的難關,是對一個演員極大的磨礪。

她享受著這樣的投入與汲取,在她看來,這是做演員最幸福的一件事,而這一切都在2019年時恰到好處地發生了。

關於“恰到好處”的美好感覺,她描述了一段自己跟隨“行走的力量”走在貢嘎神山時的所見,在那個海拔4000多米的神山裡,她隨著隊伍徒步、搭帳篷野營了好幾天。有天早上,她醒來走出帳篷,發現山中瀰漫著濃霧,突然,溫暖又堅定的陽光穿透了濃霧,濃霧風捲殘雲般消逝,陽光照在雪山頂上,如“金邊勾勒出雪山的輪廓”。她喃喃自語:“真的太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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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封面明星倪妮,分享她的私人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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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前,倪妮從日本柳川拍攝完回來,那裡是個很美好的地方,安靜,讓人油然而生滿足的幸福感。之前,她還曾作為WWF的淡水保護大使去到玉樹,看到曾裂開的土地在癒合,會感嘆大自然的自愈能力,也會感到,和大自然相比,人類的力量是多麼的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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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Yituo

造型統籌/張珊Zora

執行造型/譚馨

化妝/楊單 髮型/張驍

製片/Emma(Blumon Prod.)

美術/李零會(Blumon Prod.)

服裝協助/廖雨薇

封面及內頁鳴謝/Gucc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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