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為家裡不同意,所以我們分手了

採蓮令/柳永

月華收,雲淡楚天曙,西征客,此時情苦。翠娥執手送臨岐,軋軋開朱戶。千嬌面、盈盈佇立,無言有淚,斷腸爭忍回顧?一葉蘭舟,便恁急槳凌波去。貪行色、豈知離緒。萬般方寸,但飲恨,脈脈同誰語。更回首、重城不見,寒江天外,隱隱兩三煙樹。

001邂逅

初來京城,人地兩生,又兼落第,雖如此,仍不能滅了我對京城的喜愛之情,我愛它的繁華富麗,愛它的多情溫柔。一日,隨新結識的好友梁隱去城南觀音院遊玩,著實被京城美景震撼到。彼時正值春末,陌上落英繽紛惹人愛,堤上嫩柳睜眼醉人心,道上行人如織,車水馬龍。我倆舍下車馬,步行穿越人群,方得脫身。

梁隱是本地人,喜佛,認識院中住持,非要拉著我與住持談佛講經,但無奈,我最喜老莊,如此,只能狠心撇下樑隱獨自一人去後院遊覽。

若要說來,還是佛家之人懂修身養性之法,又得清閒,才能將這花花草草打理的生機盎然。這後院中的翠竹就與別處不同,鬱鬱蔥蔥,修剪適宜,明明是幾株翠竹,卻讓你有看到竹林的錯覺。

據說住持最愛芙蓉,所以,來院中是必要去看看那片芙蓉園的。我信步來至園前,此間依然是人聲鼎沸,人頭攢動,根本看不到芙蓉,只能可憐的站在外圍嗅一嗅花香罷了。

正於鬱悶間,忽見右邊一萬花凋零處,一女子對花感傷,說來也是我心軟不忍,遂走去,本想安慰女子,還未開口卻聽她道:花兒繁盛時你們都爭相觀看,恨不得將那花兒捧在掌心,可是,一旦它頹敗凋零,你們便都退避三舍,生怕沾了花兒的凋零之味,可見,世間男子都是些薄情寡義之人。

女子言畢回頭望我,陡然間滿臉漲紅,想是她以為我是她的同伴才說出方才的話。不知為何,我也漲紅了臉。只因,她太美了,芙蓉如面柳如眉,眉中含羞,眸中帶怯,使人又憐又愛。我是沒見過毛嬙、西施之美,但我想她們也大抵如眼前之女子吧。

見我痴在當下,女子更是羞怯,低了頭欲走。我只覺一陣香風吹過,回頭,她卻站住了腳。我問:娘子如何稱呼?

翠翠。剛吐出這兩字便見她的侍女找來。她匆匆回頭瞥我一眼,接著道:公子若不棄,可去桃花源找我,我是桃花夫人。

002相知相許

桃花源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樓之一,而桃花夫人翠翠又是桃花源的頭牌,所以要見她,難上加難。

真是一見桃花誤終身,自那日後,我每每想起她的音容,嬌羞之態,不思茶飯,不解經史。梁隱時常捉弄我,說我害了相思之症,在他的威逼之下,我終於還是交代了那日與桃花的邂逅之情。他聽罷做無限感慨之態,因他迷戀桃花已久。

經一夜思忖,第二日,他信誓旦旦的拍著我的肩膀保證,一定帶我見到桃花。於是,當天,我們裝扮齊整,帶上銀子浩浩蕩蕩向青樓桃花源出發。

雖然信心滿滿,但依然敗興而歸。桃花源的試才關隘,梁隱只進入了第二關,第三關被嫌棄詩詞不佳,落第。而我最後一關的琴曲雖然得到桃花的親自點評,但依然沒有見到她本人,不過好在她已因我的《觀音院偶遇》一詩記住了趙曙趙子瞻的名字。

回去後我根據桃花的要求苦練琴曲,終於在第二次去桃花源時順利見到她。當日,她煮酒,我論史,相談甚歡;她撫琴,我吟詩,情投意合。在月兒初露時,我告辭離去,她送我玉簪定情,我贈她詩詞留意。

自此我們便常常出雙入對,我為她寫詞,她譜曲唱給客人聽。因我有些文采,寫的詞很受歡迎,使她名聲更震。而她,歌聲極好,使我的詞能在短時內名震京城。從此後,我們倒成了人見人羨的神仙眷侶。

一日,她躺在我懷裡,潮溼的秀髮貼在我胸口,嬌喘尚未勻,笑問道:子瞻,你可會娶我?我無言,她則咯咯咯笑了起來,隨後起身穿衣裝扮。我披衣自後抱了她,她沉默半晌,終是道:子瞻,你何時去任上,我去送你。

003多情自古傷離別

早間,月光剛剛隱去,東方泛著一層薄薄雲霞。我與翠翠相依,望著僕人忙碌著往船上搬東西。

湖面碧藍無波,上浮著高高的水煙,煙波影印著遠處三三兩兩的樹木,如夢似幻,使我不禁懷疑,究竟此時的我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中。

一旁的翠翠哭的淚人一般,我只能緊緊攥著她的手不知該用什麼言辭安慰她。我能給她情愛,給她關懷,但我,卻獨獨給不了她最想要的家庭。

我是家中獨子,父親在禮部為官,嚴厲正直,他絕不會允許我帶翠翠回家,況我家中已有妻子,若令翠翠為妾,我不忍心,她又怎肯甘願?

翠翠……她的玉指捂了我的嘴,笑中帶淚。

子瞻,到了記得給我傳信,別讓我掛念。你寫的詞我都愛,我會好好保存,若得空,記得再給我寫闕詞吧,你知道的,我最愛蝶戀花。不必愧疚,你我不欠彼此,多謝你給了我三個月無比光輝的日子,子瞻……

她再說不下去,我心疼難忍,將她緊緊抱在懷裡,發狠似的宣誓:我不去了,那地方不是我愛待的地方。我喜京城的繁華和多情,我明日就向那些官老爺們說去,我不當這芝麻官了。

我以為我說了這番話翠翠必定感動,想不到她竟惱了,推開我,怒道:說什麼氣話,我不需你用這氣話哄我。你與我在一起的日子,你家大人已是不滿,你若辭官豈非要氣死你老子?若你任性如此,於陛下是為不忠,於令尊是為不孝,我可不願做那令你不忠不孝的禍水。你若果真念我這個知己,就請時時想起我,得空了給我寫信……

話未說完船家便開始催了,她也不再往下說,只靜靜望著我,情目含淚。我緊緊握了她的手,滿腹話語不知從何說起,只能呆望著她,彼此落淚無語。

末了,她抽走手,擦了眼淚,笑道:罷了,早些上路吧,我回了。言畢不待我答話便抬腳離去。我默然伸出手去,想跟她說什麼,但最終也未能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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