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拉薩,孤獨的人都在喜鵲閣(四)


在拉薩,孤獨的人都在喜鵲閣(四)

孤獨的人都在喜鵲閣(四)

/毛惠雲

喜鵲閣是一個百年老院,曾經屬於某一位當時的西藏三品官員,後來官員逃到了印度,院落荒蕪,雜草叢生,被西藏哈達集團家族擁有,後來遇到了卓瑪阿佳,開始有了生機,而卓瑪的姐姐卓嘎阿佳則用藏族人本質裡的度母心把它經營成了一間具有人間煙火的天堂之地。卓瑪、卓嘎阿佳稱我為合夥人,其實我所投入的那些與她們的善舉相比,只是一種隨喜而已,這裡的收益九成都助養了一批德格的孤兒。

有一次在麗江與成子喝酒,正好遇到老潘,喜鵲閣院裡天堂時光書店的主人,那書店幾個分店因為了獨有的文創產品而成為網紅,又因為大冰的小屋也在這個書店,所以有許多文青進入喜鵲閣,卻目不斜視,直入後院的書店。老潘和大冰都是成子的朋友,所以那天只淺酌,我沒有聊任何喜鵲閣的事,也沒有讓成子介紹,彼此擦肩而過。

因為我潛意識裡認為老潘是個文化商人,而不是文化人經商,因為他書店的進入並沒有在意喜鵲閣文化,而是"破牆而入",其實融合於百年老院他的書店文化會更有意義。這個主觀的看法來自於他進入時把原來高人書寫的喜鵲閣木匾取了,自己做了一塊類似於門牌的東西,機器字,密密麻麻大大小小寫滿了院裡的內容:天堂時光書店、喜鵲閣廚房、大冰的小屋等等,全無美感,一點也不像是一個攝影藝術家做出的物件。

其實喜鵲閣復原時是按照藏文化中最美的元素締造的,因為卓瑪卓嘎阿佳家族的背景,它的工藝均來自於薩伽工匠手工製造,從被眾多攝影師或者照相的(這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青睞的門洞,其實人們從不關注包括這個門洞為什麼那麼特別以及那些稜石上雕刻的護法意義,包括那扇門最藏式的結構。

喜鵲閣二樓的石壁與木樑彩繪,尤其是門窗的設計,在若干年前成為了當時八廓街上最耀眼的標尺,後來這條街許多建築的外觀改造均參照了它。

三樓有兩個平臺,一個在三樓佛堂雅舍外,擺著桌椅,可以喝茶曬太陽,一個高一些在雅舍對面,也就是廚房以及前後院門廳上方房的屋頂。有一個停用的小煨桑爐,院子類似於天井的上空齊齊掛著數十條經幡,迎風盪漾著陽光,是許多攝影工作室的取景點,一天十幾撥,我曾經寫了一個告示,希望這些攝影工作室的人能夠尊重這私人場所對他們的開放,哪怕不買十元錢一壺的茶,也應該向辛苦維護這地方的藏族同胞微笑打個招呼,無論二樓店內還是三樓平臺,他們總是如入無主之地,目不斜視,照完就走,和那些乞討者一樣,這種"闖入式“的風格正是西藏許多文化被破壞的根源。

三樓每年會重新換一次篷頂和經幡,即使上面坐著喝茶的許多是十塊錢一壺茶一桌可以坐一天的人,或者來來往往的照相打卡者,看上去那些照片很美,但旁觀者並不知道它們就取自於喜鵲閣三樓。

我之後一直想找到那塊木牌把它重新掛出來,維護好這個院子的整體,但發現已經被丟棄了,後來想要重新雕一塊,並請好友寫了漢字,仁波切寫而了藏文,然後我計劃在那個基本不用的平臺搭建一個帳篷,做藏文化的展示,把我那些殘疾的孩子們請來在裡面做真正的藏文化紀念品。

但,我們的努力終於沒有說服被周圍高房租膨脹起來的慾望,轉經道上新開的必勝客租金近千萬,使八廊街的貴族們精神一振,在這樣一個時代,精神與文化成為了陪襯,沒有什麼能夠阻擋財富的力量,就好像一個朋友請教我一個新的金融產品時,我與他對話時說的:一切經歷都是從慾望到消失,一切發展的方向就是消失。

再有一年,喜鵲閣也許就從此消失了。老潘沒有錯,商人也沒有錯,就和卓嘎阿佳說的:毛老師,不要難過,一切順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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