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是故鄉濃

福建 江南胡楊

此刻,母親應該把灶糖擺上了灶臺。因為,今天,是臘月二十四,祭灶的日子。

我猜想後鍋蓋旁邊該有八九碟灶糖和瓜果,這裡面一定有甘蔗——小時候,父母親總是在“祭灶”時擺上一盤切成長條的甘蔗,那甘甜的滋味四五十年過去了,仍然在我的唇齒味蕾之間縈繞;估計還有炒米糕,但那個杉洋人稱之為“脆豆”的灶糖肯定沒有。前不久,小妹和母親提起很久很久沒有吃到“脆豆”了,八十老孃只是慈祥地呵呵笑。我們也笑了——如今真做出了四五十年前小孩子眼中的美食,又有幾個人肯吃呢?時移世易,物質豐裕,真沒有幾個人還惦念著兒時的那種味道。

但我肯定是為數不多的惦記者之一。

就像今晚,在離家鄉杉洋六十公里的地方,我惦記著祭灶糖,惦記著甘蔗,還惦記著一捧炒黃豆,惦記著一碟鹹酥花生,惦記著灶臺上小小的紅燭,和它那暖暖的光輝,當然,我還惦記著家鄉逐漸濃郁起來的年味。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開始不再渴望過年?是從什麼開始,我開始有點怕年關來臨?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對來臨的年關竟然有了心驚的感覺?

但無論如何,對於那個生我養我的家鄉,和家鄉的年味,我是始終銘刻於心的。

相較而言,我喜歡家鄉“祭灶”時小孩子們轉戰各家拎著一袋子瓜果灶糖回家的傳統,也喜歡年夜飯後小孩燃放鞭炮後的淡淡火藥和硫磺味,和正月初一大清早的那一碗熱乎乎的線面,還有那香醇的米酒……

如今,似乎在很多地方,年味淡了,臘月二十四祭灶也少了小孩子們爭搶灶糖瓜果的熱鬧喧譁。但我,依然喜歡那些種味道。

味是故鄉濃。

小時候,很盼著祭灶的日子,因為,給灶神爺上供之後,我們小孩子們可以大快朵頤;小時候,我也很期待過年,因為過年可以吃到一把兔腿……現在,我很懷念小時候過年的感覺,越長大越懷念。

然而,我明白,如今,過年對我來說大概只是徒增年齡罷了!

我想起了慢火車上站二十多個小時也要回家過年的人們。他們,是真正喜歡過年的人吧。故鄉濃烈的年味,烙印在他們的心裡,長達一年,當異鄉的街頭響起鞭炮聲時,他們就心急火燎地往家趕,哪怕在綠皮火車裡火車擠成肉餅!疲憊不堪的歸程中,他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故鄉的年味。而我,剛剛給老母親掛了電話,從話筒處貼近了家人,靠近了母愛和溫暖,和一份漸漸濃郁的年味……

突然想起了父親。無數個祭灶的日子裡,父親帶著全家一起祭祀灶王爺,然後開心地坐在桌邊,慈愛地看著我們搶灶糖吃。臘月二十八九,善於書法的他早已寫好春聯,貼上了牆,整個磚木結構的房子頓時家煥然如新,喜氣洋洋。除夕夜,伴著闔家團聚的甜美心情,我們吃了一頓最香、最美的飯菜……

味是故鄉濃。今夜,我想起故鄉和親人,我知道,父母準備祭灶和年夜飯時忙碌的身影,雖然不是珍饈卻很美味的滿桌子家常菜,就是送給了我一份珍貴的禮物……

味是故鄉濃。讓我,就在這小年開始噼裡啪啦炸響的鞭炮聲裡,去回味過往,去品味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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