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會傻白甜,瑪麗蘇,誰限制了國產女性劇想象力丨業內說

現實題材女性劇,指的主要是以當代社會為背景,以女性人物或女性群像為主角,展現她們在家庭、社會中的生存狀態,反映她們價值觀的劇集。該類型在海外屢有佳作,《了不起的麥瑟爾夫人》《倫敦生活》等是艾美獎的常客。今年開年以來,隨著《下一站是幸福》《危險的她》《不完美的她》等劇的陸續播出,國產現實題材女性劇常常登上輿論話題榜。

新京報記者統計發現,今年後三個季度待拍或待播國產劇中,女性現實題材多達10部以上。而之前頗受業內青睞的“大女主戲”多為古裝劇,國產現實題材女性劇的數量偏少,2018年至今,播出且有一定關注度的一共才十幾部,很多部還受到觀眾的批評,認為其未能呈現當代女性獨立的思想,只不過是過濾掉現實問題的“瑪麗蘇”偶像劇。

影視劇製片人、編劇等業內人士接受新京報採訪時表示,國產現實題材女性劇是未來的一大熱門類型,有很多值得深挖和拓展的地方。之前該類型的產量偏少且內容懸浮,與用戶需求和創作的慣性思維有關。隨著題材走紅吸引更多資源介入以及觀眾審美提高倒逼創作者改變,這一現象才會得到改變。

1、國產女性劇雖少,女性題材卻真的紅

近幾年的艾美獎上,《大小謊言》《使女的故事》《了不起的麥瑟爾夫人》《宿敵》《殺死伊芙》《倫敦生活》風光無限,女性劇何止撐起了半邊天,甚至有過橫掃艾美獎的彪炳戰績。《致命女人》和《傲骨之戰》,雖然沒有更多的獎項加身,但依然憑藉內容和話題火到了中國的社交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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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認為最擅長拍愛情偶像劇的韓國影視劇行業,也出品了引發熱烈討論的女性劇《請輸入搜索詞——WWW》《迷霧》《天空之城》。

日劇則有《東京女子圖鑑》《緋紅》《晝顏》《我,到點下班》等,從女性的視角深入解構她們在職場、家庭乃至人生中面臨的慾望、困境與出路。

相比之下,國產劇裡被津津樂道的“大女主戲”僅限於古裝劇,如《甄嬛傳》《延禧攻略》《扶搖》等,極少延伸到現實題材。

新京報記者統計了2018年、2019年、2020年播出的國產現實題材女性劇,獲得較高關注度的只有十多部。其中2018年播出的有3部,其中兩部是呼應日劇《東京女子圖鑑》的《北京女子圖鑑》和《上海女子圖鑑》;2019年播出的有5部,包括了趙寶剛導演、鄭爽主演,豆瓣評分4.7的《青春鬥》和豆瓣評分7.9的《閃光少女》;2020年播出了《下一站是幸福》《危險的她》和《不完美的她》。

如果和2018年和2019全年播出劇集數(分別為445部、351部,據藝恩數據)相比,同年份的國產現實題材女性劇的產量實在少得可憐。

《不完美的她》中出演養母袁玲的惠英紅向新京報表示,現在的確很多的電影、電視劇題材都以男性為主,因此她才會覺得《不完美的她》以女性視角出發,是很大的突破,“非常好,可以展現女性堅強的一面”。

2、想得好拍不好,多數為濾掉現實的偶像劇

2018年至今播出的11部國產現實題材女性劇,在立項備案公示的官方劇情介紹裡,幾乎都能看到涉及女性的成長、進步、奮鬥、找到自我、勵志打拼等等的關鍵詞,但播出之後給觀眾的感受往往並非如此。

例如,《北京女子圖鑑》希望講述北漂女孩陳可依,孤身一人在北京,把名字中的“依”去掉,只靠自己一路戰勝艱難困苦,奮鬥成長的故事。但劇中陳可一路走來,事業的關鍵節點都有男性幫忙,依靠性別獲得優勢,觀眾評價其本質還是“職場瑪麗蘇”;《青春鬥》希望展現向真、錢貝貝、晉小妮、丁蘭、于慧五個性格迥異的女孩探索尋覓,最終明白要通過自我鬥爭改變命運。播出後觀眾吐槽說,該劇女主除了談戀愛就無所事事,不靠男人就毫無能力,完全看不出自我奮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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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完美的她》總製片人、光芒影業總經理高銘謙接受新京報採訪時表示,多數的國產現實題材女性劇都以探討愛情和兩性關係為主題,這也的確是最容易通殺的兩大類。但做劇需要創新,如果總是做大眾題材和通殺的類型,重複率過高會導致整部劇缺乏辨識度,讓觀眾感到厭倦。在他看來,目前的國產現實題材女性劇有很多是“濾鏡劇”,即過濾掉了很多現實問題的偶像劇,塑造的人物也偏臉譜化。這方面可以借鑑韓劇,雖然是談戀愛,但融入了很多現實問題的思考和探討,角色也更有辨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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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劇W告訴新京報,雖然觀眾經常把國產現實題材女性劇的“瑪麗蘇”和“傻白甜”歸咎到編劇頭上,實際上編劇的創作空間並沒有外界想象的那麼大,資本和平臺才是影視行業裡最有話語權的。“頂級的編劇,也許能夠選自己感興趣的題材創作劇本,然後找劇方和平臺方投資組局拍攝,但業內大多數編劇都是接‘定製單’,項目給到手上的時候,大體的框架、風格、人設都已經定好了。平臺會說,這是用戶喜好決定的。”

W表示,拍劇說到底還是商業行為,複製一個商業上已經被證實成功的創作路徑,比拍一個全新的類型風險更可控。所以,劇方就算看準現實題材女性劇大有前景而決定拍這樣的劇,實際操作的時候還是會不自覺回到之前做得最順手、成功率也最高的路徑上去。“這就是為什麼很多女性題材劇,看項目介紹你覺得這將是中國版的《迷霧》或者《殺死伊芙》了,播出之後發現還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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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據整理/楊蓮潔 製圖/新京報 許驍

3、十餘部女性劇在路上,但佳作不一定也在

雖然近年來播出的國產現實題材女性劇數量不算多,但觀眾的需求並不小。“愛優騰”三大視頻平臺的用戶畫像顯示,女性用戶佔比超過了半數。

《他其實沒有那麼愛你》的製片人李蒞櫻曾對新京報表示,根據平臺的用戶分析,觀劇用戶80%是女性觀眾,因此女性題材劇集受眾群是比較大的,需要站在她們的角度去創作劇集,讓她們能夠感同身受。高銘謙也認為,現實題材女性劇會是未來市場上的熱門且是一個大類,但目前還很少有真正打開局面的多元化的作品,“比如女性懸疑劇、女性社會劇、女性探索、包括女性喜劇等等,其實是很寬泛的,有多元化探索空間的”。他表示,現實題材女性劇除了可以在題材上拓展,還可以在講述愛情和兩性關係的傳統內容上深挖,既滿足觀眾對愛情的幻想,也有對現實問題的思考。

事實上,國產現實題材女性劇的製作正在提速。今年一季度已經有多部播出,接下來還有超過10部比較受關注的現實題材女性劇待播或待拍。這其中既有關曉彤、卜冠今等年輕演員擔綱的《二十不惑》,也有童瑤、陳數等中生代演員挑大樑的《誰說我結不了婚》,更有王馥荔、潘虹、宋曉英、許娣、吳冕五位老戲骨領銜的《老閨蜜》,甚至還有兩部應網友呼聲而立項備案的《淑女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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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據整理/楊蓮潔 製圖/新京報 許驍

從官宣的劇情來看,這些國產題材女性劇的內容相對之前的同類型劇更豐富,既有講愛情、婚姻、職場、兩性關係的,也有講老年女性的友誼的、走懸疑路線的。那麼是否可以期待收視口碑雙贏的佳作出現呢?編劇W並不樂觀,他認為改變是循序漸進的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行業裡意識到了現實題材女性劇可能是下一個熱點,但怎樣做才能火,誰都沒數。照搬《致命女人》《晝顏》也未必可行,買版權改編也要克服水土不服的問題。”

劇評人“太陽以西”則認為,影視作品有其生長的土壤,創作者、作品、平臺、觀眾是互相影響的。觀眾感到羨慕的美劇中的大女主真出現在國產劇裡,恐怕他們也未必一定能接受,《82年生的金智英》在韓國遭男性網友抵制就是很好的例子。“觀眾的審美進化會推動作品的進步,能夠先期捕捉到這種變化的作品,也會引領市場。但如果步子邁得太大,超出了觀眾當下的接受程度,就會失敗。”

新京報記者 楊蓮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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