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飛燕

孤獨的飛燕

孤獨的飛燕,踏著無痕的雪,奔跑在冬日後的第一個早晨。

飛燕的羽毛不甚光鮮,飛燕的身體並不健壯,飛燕的爪牙也不鋒利,這只是一隻離家的飛燕。

對於飛燕一族,除非家族發生了重大的變故,不然飛燕是絕對不會離開它們溫暖的家的,就像現在,如果它是一隻成年的飛燕,她總會有些用處。

飛燕一族始終遵循著掃地出門的原則,它們不吝把大自然中的生存法則帶到家庭裡面,對於那些骨瘦如柴,渾身上下沒有幾根羽毛,甚至連出去覓食都費勁的小飛燕來說,她們最好的歸宿便是被掃出家門,然後在永遠看不到盡頭的雪原上死去。

當然,一些幸運兒們總是會得到上天的額外垂憐,她們會遇到許多友善的動物,嬌小可愛的松鼠小姐,長著長鼻子的大象媽媽,和一些友善的雪原獅。

她們很樂意對這些可憐的小飛燕伸出援助之手,給她們搭一個溫暖的窩,讓她們住在她們的旁邊,然後充當一個合格的保姆。不過,不幸的飛燕還是要佔據大多數,她們通常會在離開家門的三到四分鐘內死去。

狡猾的捕食者們已經盯上了這塊兒肥肉,他們習慣在飛燕的窩下面蹲守,即使是冷酷的嚴冬也不能令他們退縮。因為他們知道,每當寒冬來臨,就會有可憐的小燕子被掃出家門,在廣袤的冰原和白茫茫的雪地上自生自滅,然後成為他們的口糧。

這大概是最後一隻被掃地出門的飛燕了,反正自從離家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看到過那些兄弟姐妹了。

可憐的飛燕緩緩地走在廣袤的雪原上,凜冽的寒風吹起漫天的飛雪,淅淅瀝瀝地淋在她的身上。廣袤的雪原上看不到一隻動物,她的內心像雪一樣的迷茫。

她把翅膀披在身上,望著一個個雪堆成的小山包,歡喜地跑過去,用爪子拋開一些,然後深深地嗅上一口。

她用通紅的爪子挖出一個洞來,把周圍的積雪清理掉,然後把自己埋得很深,滿意地環顧著自己的新家。

她在家裡的牆壁上歪歪扭扭地畫了一幅畫,上面是一隻大些的飛燕,飛燕的身上長著一縷縷絨毛,舉著一隻大大的爪子,正慈祥地望著她面前的這隻可憐的小飛燕。

不多時,可憐的飛燕便感覺有些餓了,於是她模仿著同伴覓食的模樣,在地上使勁兒地刨來刨去。她的同伴從裡面刨出了蚯蚓,她從裡面刨出了幾塊碎掉的冰碴。

她歪了歪頭,繼續刨了起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在天快要黑下來的時候,她終於刨出了幾塊壞掉的根莖和一隻老鼠的屍體。

她把它們放在那幅畫面前,拍打著翅膀歡快地叫著。叫了幾聲,她停了下來,怔怔地盯著那幅畫一個勁兒地瞧,然後默默地把頭低了下去。

她沉默了一會兒,從裡面拿出了那隻死掉的老鼠,用爪子破開上面的冰層,就著幾塊不算太硬的冰碴啃了起來。

不大一會兒,她便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然後把爪子伸向了那幾塊壞掉的根莖。就在她的爪子快要碰到根莖上的絨毛的時候,她的爪子忽然頓住了。

她抬起頭來,仰著脖子凝望著那幅畫,良久良久。好一會兒,她才低下頭來,視線掃過那幾塊發黑的根莖,暗自吞著口水。她把爪子往前伸了伸,又往後縮了縮,再往前伸了伸,最終還是一巴掌拍在了翅膀上,轉身離開。

她一步步朝著門口走去,翅膀劃在冰壁上發出呲呲的聲響。她回過頭來,掃了一眼地面上的塊莖,最後望了一眼牆壁上的那隻大些的雌性飛燕,展翅飛去。

夜空籠罩在她的上方,嶄新的星星正衝她眨著眼睛,凜冽的寒風正不斷地突破著她柔軟的羽毛,飛來的雪花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抖了抖溼漉漉的羽毛,注視著前方的那片森林,猛地一個加速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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