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朱辭鏡
1
山奈第一次見到闕歌，是在Lacaco。
那是四月中旬了，放在南方，算是進入了夏天。大家興致勃勃提前組了一個酒局，沒想到當日竟下了暴雨。
山奈在地鐵口等前來接她的老蕭，然後提著裙襬小心翼翼的鑽進了他的大傘裡。
老蕭看了她幾眼，突然笑，語氣淡淡的：“你這是準備去喝酒呢？”
山奈也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寡淡的黑色吊帶裙，小腿處突兀的轉接了一條波浪似的白色裙邊，外頭還套了一件能隱約瞧見鎖骨的薄薄的黑紗外套。
她也笑了：“無所謂啦，反正大半的人都不認識。”
“總要見見新朋友的嘛。”
他說完，兩個人就拐進了一條狹窄的巷子，巷子那頭影影綽綽的，大概是有不少人已經到了。
但當他們穿過巷子的時候，樓下卻只剩下一個男人。山奈覺得把他稱作“男人”實在太過老氣了點，畢竟穿著寬大衛衣和籃球短褲，更是踩了一雙白色高幫球鞋的人，少年感直挺挺的撲面而來。
等他們走近的時候，山奈匆匆瞥了一眼，那男孩只留給他們一張沉默的背影，他一隻手舉著傘，一隻手夾著半明半滅的煙。
山奈不再回頭，徑直走上了二樓。
樓上樓下幾乎是兩個世界。一進去就震破天的電子音樂，她剛撩開簾子，老蕭已經竄進去點酒了，於是她就近找了一個軟沙發舒服的坐下，沒出三分鐘，門口就進來了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她的前男友，以及，她前男友現今的、黏在他身上如樹袋熊般的新女友。
“喲。山奈，一個人來的？”對方見到她一臉猶如吃了蒼蠅屎一樣難受的神色瞬間來了鬥志，用手攬著新歡的腰把她擠進了山奈旁邊：“一起坐，聊聊嘛，好不容易遇到。”
老蕭的新歡炫耀般挨著她坐下，並假裝無意的把明顯新買的手袋放在了桌子上。
山奈擺出一副不好靠近的樣子，心裡煩躁的不知道怎麼打發這兩隻蒼蠅，又不好離開，免得有面對前男友狼狽脫逃的嫌疑。
正好老蕭回來了。他瞧了山奈一眼，長腿一邁就踩到了前男友的腳，然後杯裡的酒穩穩當當一滴不剩的潑在了那位新歡的包上。
新歡猛地拿回自己的包，前男友正準備開口挽回主場，老蕭挨著山奈坐下，在一片昏暗裡，他們這桌慢慢醞釀起了硝煙。
老蕭想挑眉說點什麼，簾子撩開又進來一個人，直接叫出了山奈的名字。
“山奈，你在這啊，我剛才找你半天！走啊，跟我出去接個人。”
是剛才樓下見過的那個男生。
山奈毫不猶豫的起身，給老蕭比了個手勢就離開了令人渾身難受的酒桌。
“你知道我的名字？”
他們走到二樓的露天走廊，山奈先開口問道。
“我剛才進來一次，看你們氣氛有點尷尬，就倒回去看了你的登記信息，以為叫你出來會好一點。”
山奈皺起鼻子笑，“對啊，好多了。”
“我叫闕歌。交個朋友咯？”
這樣老套的搭訕山奈不是沒有遇到過，偏偏到了他這兒，她竟然一點也不反感。
她加了他，然後把微信備註改成了“千千”。
“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叫闕歌嗎？千千闕歌。”
見他一頭霧水，她索性插上了耳機，分了他一隻，然後點開其中一首。
“一個歌名。”
這首歌很老了，音質也算不上好，他們卻樂在其中。
“我聽過這首的女聲版，但我不知道它居然叫這個名字。”
“好聽吧？我偶像。”
“什麼專輯？”
談到不太令人開心的話題，山奈突然收起了笑意。
闕歌靜靜的注視著她。
裡面是滿場歡樂遍地嘈雜的酒場，他們卻倚在欄杆上，聽著一首距今已經快二十年的老歌。
歌放到尾聲的時候，山奈抬頭看他，猝不及防撞進了他的眼睛裡。
那雙眼恍如歷經世事卻仍然清澈，她一瞬間恍了神，暗自笑自己二十多歲還有對人一見鍾情的想法。
外面還淅淅瀝瀝下著雨，天幕一片昏沉。歌裡卻唱：“來日縱使千千晚星，亮過今晚月亮，都比不起這宵美麗。”
不過十幾分鐘的功夫，闕歌的朋友就過來找他了。
他們各自分開，山奈在角落的沙發裡找到了換了位置跟一群漂亮女孩聊天的老蕭，默不作聲的坐下。
她不知道，闕歌就在離她不遠的吧檯，他的朋友笑嘻嘻問“怎麼了，這麼多次出來，終於知道撩妹了？”
“你信不信一見鍾情啊？”闕歌一本正經的問。
朋友誇張的瞪大雙眼看他“今天下的是雨，不是弱智水，你被淋傻了？”
“你懂個屁。”闕歌不動聲色的躲開圍過來跳舞的女孩，喝空了杯裡的酒。
他難得的早早離場，回家衝完涼後，把千千闕歌循環了一整個晚上。
那次山奈卻難得的喝多了，她在出租車上靠著老蕭的肩膀睡著了，還做了一個夢。
2
“晚上一起吃飯嗎？”
山奈剛下班，手機上就跳出了闕歌的信息。
自從那次分開後，闕歌就時不時的找她聊天，意外發現兩個人的公司離得很近，常能湊到一起約飯。
闕歌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他們聊起以前看過的演出和展覽，竟奇怪又意外的能對上行程，很多時候他們處在同一個地方，甚至對方就在身邊，但兩個人的印象裡，以前從來沒有遇上過。
“看來是緣分到了。”闕歌曾經這麼形容。
但闕歌偶爾會有些八卦，會問起她和前男友。
“我們算是青梅竹馬吧，我們是鄰居，他大我一屆，成績也好，我媽就經常請他幫我補課。後來我上了大學，到了大二，他就表白了。
“其實是不知道怎麼拒絕，就莫名在一起了一陣子，到我畢業前發現他和另一個女孩，就那天你見過的，他們在一起了，就直接分手了。”
山奈一股腦把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好像是怕他誤會一樣，說完了才覺得自己的話有點多，也許人家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渣了。但像這種長得還可以，從小到大又比較受誇獎的人，飄飄然很正常。”闕歌回覆。
“那你呢？”山奈在屏幕上敲出字，又飛快把它們刪掉，回了個“哈哈哈”。
“我就不一樣了，我長得一般，什麼都一般，就不敢太自信，很難招女孩喜歡吧。”這邊闕歌也打出一行字，他看來看去都覺得是自賣自誇，像是在向山奈捧高或者推銷自己，正好看到山奈的“哈哈哈”，也飛快的把一行字刪掉了。
但是……闕歌心裡默默想，自己有點臉紅是怎麼回事？
山奈一出地鐵口，就看見闕歌了。
他在地鐵站後面被圍起來的施工地旁抽菸，低著頭，衣服的領口有些褶皺。
他背後是一輪像極了溏心蛋的、緩緩下沉的太陽。
山奈覺得這一刻屬於一個男生也很美，悄悄拿出手機拍了下來，闕歌察覺到目光抬頭，她才若無其事的把手機收好走向他。
“我平常就住在這邊，所以很熟。你喜歡吃魚粥嗎？有一家很不錯。”他滅了煙問道。
“好呀。”
那天的粥是真的很好吃，山奈想。
聽闕歌說，這家店已經開了三十多年，就算是城區改建也沒能挪走，一片煙火氣的店裡，他的樣子被霧氣醞釀的看不分明。
山奈慢慢攪動著碗，粥很濃稠，斑魚嫩滑無骨，入口又鮮又甜，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老闆娘還插言推薦了店裡的粉腸排骨煲，也被闕歌笑著下單了。
只是這頓飯吃到一半，天色已經黑透，外頭還猝不及防的下起了瓢潑大雨，兩個人都沒帶傘，不時有淋溼的人跑進店裡。
“這可慘了，我都忘了前幾天發過颱風預警。看樣子雨一時半會停不了咯。”老闆娘皺著眉頭說了句話。
“店裡還有多的傘嗎？”闕歌問。
“我們一吃飯的，哪有那麼多，不多的幾把還被客人借走了沒還。”老闆娘狡黠的笑，“小歌，反正你家就在樓上，就帶姑娘回家住咯？”
山奈和闕歌皆是一愣。
闕歌頓了頓，不動聲色的關掉了手機上準備為山奈叫車的頁面，然後裝作不耐煩的說，“這麼大雨，打車排隊的人太多了，根本叫不到。”
“我先回家找找有沒有傘，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好嗎？ ”
山奈點點頭，吞了一大口粥，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十幾分鍾後又看著他溼漉漉的衝進來，手裡夾著一把孤零零的傘。
“就一把了。”他眨巴著眼睛跟她說。
“這樣，你送我到樓下，然後我幫你叫車，你把傘帶走？”
闕歌絲毫不記得不久前才說過打不到的車的話。
山奈看了看他頗為真誠的眼睛，拿起包跟在了他身後。
外面的情況比她想象中的糟糕太多了，風捲著雨不停的往身上撲，她的半邊身子都被打溼，更別說匆匆過來找她，現在又把傘都傾向給她的闕歌了。
好在幾分鐘的路程就到了。如果說闕歌開始還有點耍小心思，想把山奈留下的話，這一刻看著手機上突如其來的短信，是真的不敢讓山奈一個人回家了。
那是一條這個城市的所有手機都會接到的，紅色暴雨預警信號的短信。
山奈嘆了口氣，看著被雨水打的凌亂的街道，然後轉過身看著闕歌。
“把傘給我吧。我要走了。”
“等等。”他握住她的手腕，“今晚住我家吧。”
他的語氣十分誠懇，卻說的不是問號，而是句號。
3
闕歌看了看她的表情，又看了看窗外呼嘯的閃電，心下頓時瞭然。
最後山奈還是沒有睡到沙發，反倒是闕歌在房間裡打了地鋪，開著房間門睡在她的床下。
山奈躺在他的床上，枕套和被子上都是同一種淡淡的香氣，讓人想起三四月曬著春天陽光的青草。
她聽著外面一陣接一陣的雷聲， 跟闕歌一個床上一個床下的聊天，心裡倒也不是那麼害怕了。
他們聊起小時候，聊到激動的地方，山奈還會爬起來趴在床邊跟闕歌面對面的交談。闕歌雙手放在後腦勺枕著，眼睛溫柔的注視著她，亮晶晶的，像星星一樣。
“什麼也沒發生啊。”半夢半醒的時候，山奈有些遺憾的想。
她聽到了闕歌的一聲輕笑，“睡吧，晚安。”
“晚安。”她把臉埋在枕頭裡嘟囔了一句。
如果有你，那我早午晚都安。
山奈睡了個懶覺。
她醒過來的時候闕歌已經不見了，等她洗漱完再走到客廳，才看到他正坐在桌前慢條斯理地吃早飯。
見她走進，闕歌指了指桌上自己的手機：“昨天那麼大風雨，今天還在發各種預警，整個城市都停工停課了。所以我沒叫你……先吃早餐吧？”
“嗯。”她應了一聲，拉開椅子坐到他的對面。
“睡得還好嗎？”闕歌問。
“還好。”她一邊把雞蛋餅往嘴巴里塞，一邊含含糊糊應了一句。
闕歌還想再說點什麼，卻看見她灌了一大口豆漿，有一些溢出了嘴角，她順勢伸出舌頭捲了回去。
闕歌喉嚨一緊。
山奈察覺到目光抬頭看他，他卻不等到兩個人對視，就扔下勺子奪門而出。
“砰”的一聲，山奈一頭霧水的看著他離開。
闕歌躲在安全逃生樓道的臺階上，瘋狂發信息問自己的好友：“怎麼辦？我覺得我快要忍不住了！她實在太可愛了！”
好友：“你都一成年人了，喜歡去追啊，又不犯法。”
“我們認識才幾個月，她性格太文靜，我怕嚇到她。”
“好的，愛你，掛了。”
闕歌：……
算了，再等等吧。等到山奈瞭解他多一點之後再說吧。
他在心裡想到。
4
這場暴雨很快就過去了，兩個人還是照常聊天見面，一晃夏天都要過完了。
季末又是雨季。
山奈怕滑，只好小心翼翼的跟在人群后面，在看到地鐵站的時候才鬆了一口氣。
手機上收到消息，來自闕歌：“中午一起吃飯咯？”
山奈握著手機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回了句好。
不管什麼時候，有人陪著一起吃飯真的是件很開心的事情。
她順著自動扶梯下了樓，風從地鐵口湧進來，像吹進她的心裡似的，把一池春水吹的皺皺的。
中午見呀。
她在心裡說。
山奈帶著一臉笑意到辦公室的時候，立馬被眼尖且八卦的同事看出了端倪。
“山奈，你這個滿面春風，是談戀愛了？”
同事話一出口，過道上好幾位男同事都豎起了耳朵。
山奈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不好意思的說：“還沒確定下來呢。”
“哦呦。”起鬨聲後，是對山奈懷有狼子野心的男同事們少男心碎裂的聲音。
但是到了午飯見面時，她發現闕歌幾天不見，臉色差極了。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山奈還是沒忍住問道。
“嗯……有點。可能最近氣溫忽高忽低的，感冒了。”
“我陪你去看醫生吧。”山奈急匆匆放下筷子，拉著他去路邊攔車。
雨季的溫度還是有些低，甚至又下起了小雨，天上還飄著一片灰濛濛的霧氣，擾的人心裡生煩。
闕歌的臉色已經接近蒼白了，還笑著說不嚴重，在車上卻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山奈扶著他，心裡一陣陣的擔心和心疼。好在很快就到了醫院，醫生給闕歌量了體溫，已經燒到了四十度，但床位緊張，山奈只好帶著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手扶著他，一手拿著吊瓶。
闕歌也不知道是睡著還是燒糊塗了，閉著眼靠在她的肩膀上，眉頭始終皺著，山奈忍不住伸手撫了撫。
感受到她的觸感，闕歌伸手把她的手指拉了下來，然後握在了自己的手心裡。山奈像被電流經過一樣，任由他握著，心裡酥麻的不像話。
期間護士來換了一瓶點滴，兩瓶打完天色已經黑下來了。
山奈的肩膀被枕的發酸，卻貪心的不捨得搖醒他，就這麼呆呆的看著他的眼睫毛軟趴趴的蓋在眼睛上，那雙讓她一眼就心動的眼睛。
又多坐了半個鍾，她已經感受到夜晚的冷意了，才開口叫他。
“闕歌，闕歌？”
“嗯。”他應了一聲，勉勉強強撐開眼睛，“奈奈。”
山奈要被這一聲軟綿綿的奈奈叫的心軟了，卻還是要把他帶回家。
“吊瓶打完了，我們要回家了。”
闕歌聽見她說“我們”，突然笑了笑。
“你社保卡給我，我去拿藥好嗎？”她想要從他的手中把自己的手掙脫開，闕歌卻握的死死的。
“我跟你一起去。”
闕歌先站了起來，然後用握著山奈的那隻手，放在自己的額頭量了量。
“退燒了。”他說。
山奈笑：“你放到額頭上的是我的手，你怎麼知道退燒了？”
“哦。”闕歌遲鈍的應了一聲，山奈發現生病的他格外可愛。
“那我退燒了嗎？”他問。
“沒有，還有一點點燙。”
他們走到了藥房窗口，山奈要拿他的卡，然後晃了晃被他抓著的手：“你放開我好嗎？我還要給你拿藥。”
“不好。”闕歌的眼睛一下蒙了一層水霧，委屈巴巴的說，“我這個手好冷。”
山奈無奈的看著他，只好用一隻手翻出了他的錢包，找到卡遞過去。
“奈奈。”出了醫院大門他叫。
“嗯？”
“你送我回家好嗎？我是個病人。”闕歌又開始撒嬌了。
“好。”
“我現在還有點冷。”他說。
然後闕歌把山奈整個人都埋在了自己的懷裡，大手還揉了揉她的頭髮。
“你很暖和，我抱一下。”
山奈現在開始懷疑，闕歌就是趁著生病來勾搭她了，偏偏她還很吃這一套。
他們回去的路上，山奈打包了兩份粥，到了闕歌家喂他吃完，看著他吃完藥才稍稍放下心來。
“奈奈啊。”他又躺在床上呼喚到。
“嗯？”
“我現在很虛弱，你不要放我一個人，然後自己走掉。”
山奈看著他的眼睛，想起了同樣擁有溼漉漉眼睛的小狗。
“好。”
在他床邊打地鋪的山奈暗自罵了一句自己沒出息，到現在一隻手還被闕歌死死的牽著，兩隻胳膊在床上床下的距離裡懸空著，她看的失了神。
算了，貪心一點點吧。等他好了，也許又要做回普通朋友了。
5
山奈是在陽光下醒過來的。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了床上，而本應該在床上的闕歌已經不見了。
她急急忙忙穿鞋跑出去，發現闕歌窩在沙發上看雜誌時才鬆了口氣。
闕歌抬眼示意她過去，等她過去之後又把額頭乖乖的湊到她面前。
“摸摸。”
山奈抬手，摸了一下後才說：“好啦，已經不發燒啦。等下吃完飯再吃藥。”
闕歌滿意的點了點頭。
“想吃什麼？”山奈找到手機準備點外賣。
闕歌接過來在頁面上漫不經心的划著，划了一會兒開口說：“謝謝你。”
“好啊，再跟我這麼客氣，下次你發燒我不管了。”
“不行。”闕歌突然正經起來。
山奈正準備笑，闕歌又冷不丁的說了一句：“其實，我還有另一件事想問問你。”
氣氛因為他的義正言辭變得嚴肅起來，山奈被他嚇得雲裡霧裡：“什麼呀？”
”就是，那個……”
“奈奈啊，我很喜歡你，我覺得我也不賴，你可以試著喜歡喜歡我。”
山奈連呼吸都頓住了，只覺得心裡有頭小鹿在胡亂撞擊心門。
“所以，我想問問，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山奈抬頭看著他漂亮無雙的眼睛，這雙眼曾帶她走出黑暗。
她笑起來，笑著笑著連眼淚都落下來了。
“願意呀。特別願意。”（作品名：《今晚暴雨，來我家好嗎？》,作者：朱辭鏡。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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