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對全球經濟帶來的不確定性和產油國利益分化下的博弈,令原油市場面臨空前複雜的經濟形勢和競爭局面。業內人士認為,石油市場價格波動背後,反映了產油國對石油話語權博弈趨於白熱化,目前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和非OPEC產油國共同主導油價走勢的局面已經形成。油價大幅波動,大宗商品定價將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但仍將遵循自身週期特點。
共同定價局面形成
全球的油罐和油輪即將滿儲、滿載。在全球需求低迷的背景下,頁岩油對原油的擠兌告一段落,並遭到“低油價”反噬。油市話語權陡然生變。
相關數據顯示,全球陸上原油存儲總量大約為44億桶,目前陸上原油儲存量已超過35億桶,近80%的陸上存儲空間已經被填滿。
“5月1日起OPEC+將開始執行減產協議,但減產規模仍無法彌補因為新冠疫情所導致的需求損失。市場預計全球陸上存儲空間將在100天內耗盡,原油價格也將繼續面臨下跌風險。”一德期貨原油資深分析師陳通表示。
截至北京時間5月5日下午16:10,NYMEX原油期貨和布倫特原油期貨主力分別交投於22.5美元/桶、28.82美元/桶。
超低油價之下,被頁岩油窮追猛打的原油市場趁機反先手,大有奪回油市定價權之勢。
中大期貨副總經理景川告訴中國證券報記者,OPEC是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石油生產國協調其成員國的石油政策,反對開發和控制西方石油壟斷的國際組織,其12個成員國沙特阿拉伯、伊拉克、伊朗、科威特、阿拉伯聯合酋長國、卡塔爾、利比亞、尼日利亞、阿爾及利亞、安哥拉、厄瓜多爾和委內瑞拉之前在全球石油市場份額佔比達到86%,在全球石油定價權中舉足輕重。但隨著以美國為代表的頁岩油產量不斷增加,OPEC的市場份額持續下降,截至2019年已經下滑到了61.9%,其定價權也隨之下降。為改變這種被動局面,以沙特為首的產油國始終在積極尋找機會通過擴產而搶回市場份額。但顯然,在目前的格局下,OPEC成員國與非OPEC成員國的共同定價局面已經形成。
“不久前的減產協議談判失敗導致原油價格大幅下挫就是這種定價權分化的結果,未來很長時間內這種共同定價的格局將得到維持。”景川表示。
中糧期貨研究院副總監張崢分析,短期來看,油價的暴跌導致OPEC產能大幅收縮,OPEC佔全球產量比重有所下降,這是低油價下供給端再平衡的必然選擇。但從中長期來看,本輪油價的劇烈波動對於頁岩油行業的影響可能更大。自2016年以來,儘管頁岩油產量繼續增長,實際上已進入拼成本、拼現金流的存量博弈階段,本輪受到油價、股價、利率的三重衝擊,大部分中小型頁岩油公司面臨洗牌,而大型頁岩油公司也在大幅削減資本性支出,預計未來1-2年的頁岩油產量將下降20%以上。在未來疫情消退和需求反彈之後,由於頁岩油和非OPEC國家的增產能力有限,OPEC對於國際油價的話語權反而會得到進一步加強。
張崢分析,儘管OPEC的原油產量佔全球總產量的比重只有40%左右,但對於國際油價的影響卻十分重要,根本原因在於OPEC國家的巨大閒置產能,即能夠有效調節國際油市的邊際供需狀況。除頁岩油外,常規油田的生產週期都長達數十年,一旦停止生產會影響油田的動態平衡和採收率,因此年度產量變動一般不超過5%。一般情況下,正常經濟週期帶來的原油需求變動不超過5%,與常規油田的產量變動大致相同,這就決定了OPEC的原油產量變動是改變油市平衡的重要邊際力量。
油價變化新推手
在景川看來,本輪油價創出歷史新低,現貨月出現-37.63美元的離譜價格其實就是這種定價體系下的結果。
他進一步表示,隨著既定定價體系的顛覆,原油生產國的機構必然會出現重新分配,產油國比重也將難以避免的出現調整,美國、俄羅斯等國的話語權對於OPEC的衝擊已經出現,也將在未來繼續影響著全球的原油生產與價格的變動。OPEC的定價比重相對下降,產油國共同定價的格局已然形成,未來市場由於產油國的變動而出現的供給彈性將越來越明顯。OPEC產油國組織的重新整合將在很長時間都將影響著原油市場的價格變化。
值得一提的是,在油價下跌過程中,原油市場基準價格的波動也出現了分化。部分分析人士指出,這一現象背後美國原油WTI期貨和布倫特原油期貨在定價方面的侷限性也進一步暴露。而新標的——運行兩年的上海原油期貨在實體和金融層面的穩定作用開始顯現出潛力。
“近期WTI原油期貨報收負值的極端行情,反映出WTI更多是一種區域性的原油。在倉儲和物流瓶頸制約下,WTI作為全球三大基準原油之一的市場地位也面臨動搖。布倫特因北海原油產量縮減,價格公信力有一定程度降低,也難以完全反映亞太市場的供需狀況。上市兩年以來,上海原油期貨在價格發現、風險管理和資產配置上的作用日益彰顯。”陳通表示,可以預見,上海原油期貨未來必將成為全球原油基準價市場之一,提供原油市場中缺失的反映亞太地區供需的價格。
大宗商品定價受擾動
作為大宗商品龍頭品種,原油價格坍塌之後,相關金融產品尤其是大宗商品整體價格中樞會否受到影響?
景川表示,原油作為全球經濟運行的血液,其價格的劇烈變動深刻地影響經濟運行的成本,價格的崩坍自然會打擊大宗商品的運行,也難以避免地影響著市場的預期,進而對商品價格的定價構成一定的擾動。但他同時強調,由於大宗商品中的工業品具有較為強烈的需求驅動特徵,農產品則明顯表現出供給驅動的天然特徵。因此,原油價格的崩塌直接將大宗商品拖入深淵的條件並不充分,商品受宏觀經濟以及自身產業週期及種植週期的影響仍然是其主旋律。
“當然此次原油市場的崩塌同樣也是經濟回落、疫情暴發以及產油國談判破裂的綜合結果,其他大宗商品身處這樣的環境中也同樣承受壓力,與原油的價格下跌出現共振。未來包括原油在內的大宗商品仍然會繼續受到來自全球經濟運行變化的影響。”景川對中國證券報記者表示。
從具體品種來看,張崢認為,油價暴跌首先影響的是成品油和較上游的化工品價格,其次是天然氣、LPG等以原油定價的能源價格,再次是棕櫚油、白糖等生物能源替代品的商品價格。由於中國疫情得到有效控制,復工帶來的短期需求反彈推動原油相關商品價格反彈,未來走勢取決於原油成本和當前需求能否持續。
“由於新冠疫情仍在擴散,國際形勢複雜多變,尚不能確認油價底部,但目前油價已低於絕大多數油田的生產成本,低油價導致各產油國主動或被動減產而逐漸扭轉原油供需平衡,預計三季度的國際油市過剩將得到改善,甚至出現去庫存的情況,油價也可能相應反彈。”張崢預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