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聊《安家》|生活的真實即使不加濾鏡依然溫暖


六六聊《安家》|生活的真實即使不加濾鏡依然溫暖


六六的新劇《安家》在這個特別的春天播出天了。


相比於《蝸居》的辛辣,《雙面膠》的直抵人心,這次她的筆下多了一抹暖色。一家房產中介公司裡,房似錦騎著小小的電動車終日穿梭在上海的花園洋房與里弄之間,徐姑姑帶了一隻泰迪來上班,路過這家公司時還可以看到,不遠處的競爭對象在喊著口號大肆跳舞。買房的、賣房的人們在這裡來來回回,談論的是房子,但又不僅是「房子的問題」。


自古以來房子便是國人的頭等大事,某種程度上,幸福體驗感在買進賣出之間就被決定好了。我們被庇佑在小小的一扇門內,裡面還藏著兩代人結婚生子、讀書工作的珍貴時刻,踏出門去便要獨身面對「兇險江湖」,人與人的情感也被勾連在一起。


六六早年定居新加坡,但如今還是常常奔波在上海、獅城兩地之間,時間久了,對房子的觀察也更細緻入微。


她在公眾號上曾寫過一篇新加坡組屋的文章,聖誕節前的小區活動、人與人的互相守望······記錄的是一些生活瞬間,但卻可以看到房子背後的各色人生。她的新劇《安家》何嘗不是這樣呢?


六六聊《安家》|生活的真實即使不加濾鏡依然溫暖


蝸居,安家


2009年,《蝸居》一針刺破買房的現實,很多的問題被鋪開放置在觀眾面前,大家驚歎真相居然被一部電視劇說盡。10多年過去了,六六的生活也發生了很多改變,似乎也在把稜角包裹起來。她更多的去關注社會的其他鏈條,此次《安家》選擇以賣房的角度去看人間百態,將別人賦予她的那份犀利轉化為另一種相對平和的輸出。


蝸居有蝸居的難以言說,但能安家卻必定是滿懷希望的人生。


事情要從2017年說起。耀客傳媒的創始人呂超提議讓六六去看一部日劇《賣房子的女人》,「這是典型日本社會的故事,而且戲很短,總共十集,沒有交代人物前情往事,所以不知道為何人物會有今天的呈現」。


「不改編別人的戲」,這是六六的習慣。耀客買下了《賣房子的女人》版權的同時,邀請她寫一部原創劇。思考之後,六六答應了,「中國有14億人口,安居和樂業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與幸福密切相關」,「記錄當下,是我這樣一個作家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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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創作有一個特點,會把大量的時間花在實地走訪和採訪上,落筆成文的過程倒是飛快。平凡的小人物是六六最擅長的著眼點,北京、上海、安徽、武漢成了常去的地方,她開始在全國踩點不同中介公司進行資料蒐集。


期間遇到的故事太多了,個個都很精彩,每個人物都可以撐起一部大戲,把哪個故事篩選出去反倒成了她要考量的問題,「是以房地產中介公司創業老闆的角度寫,還是以門店經理的角度寫?最終還是因為被原型打動而用了門店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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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是這樣的。房似錦的原型叫Z姑娘,大學肄業,不到25歲已經是大區經理,卻自願選擇回去帶一個業績落後的門店。她著實不是一個幸運的女孩,母親和母愛在她生命中走丟了,也只有在提到爺爺時,才會出現情感的波動。


有一天Z姑娘告訴六六,自己有個客戶是六六的粉絲,期盼能跟喜歡的作者吃頓飯,「我當時其實不高興,覺得小姑娘挺精明的,賣洋房生意順便把我也賣了。」去了餐廳,六六突然發現對方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大娘,很關心Z,姑娘也一口一個大姑叫著,兩人特別親。


很久之後六六才知道,所謂的「客戶」是Z姑娘的老鄉,是個並不富裕的鄉村教師,只是嚮往著能有一套城市的房。這個「客戶」沒有能力買一套房,甚至連買房的資格都沒有,但Z姑娘得空就帶她去看房,兩人手挎著手。


「其實在Z眼裡,工作壓力不算什麼,她最在意的是有人愛她。她看過世間那麼多風雲,人淡如菊,分得清什麼才是生命中最值得珍惜的。傷害她,一笑而過;愛她,她就死心塌地。」現在回想起來,六六依舊被這個姑娘的通透所感動。


也是從那一天起,她決定讓Z姑娘做《安家》的原型。最後由於戲的篇幅關係,六六並沒有把這個故事寫進去,但她說這代表了原型的心。


發現Z姑娘這樣的素材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往往「要花很久的時間,才能看見人心。」在六六看來,捕捉故事的人就像獵手,「你看一隻只小獵物從你身邊路過,但大多數(情況)你都不飢餓,好不容易來一隻,你兩眼放光,發現這哪是食物,這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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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看電視裡的那個自己


《安家》的第一個案例,上海知名婦產醫生宮蓓蓓和老公畢業多年都沒能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即便挺著個大肚子,晚上回家也只能去衛生間工作。眼看著二胎不久就要出生,買房這件事被她提上了日程,和空降的新任店長房似錦有了交集。


觀眾拋來了第一個疑問——兩個985高校畢業的博士生真的買不起一套房嗎?房產中介的工作是不是足夠寫實?大家天然信任六六的作品,總是期待著能從她筆下的人物找到一絲絲對社會的共鳴。


這次她換了個視角看所處的時代。當社會進程發展到一定的文明之後,比起集體的英雄主義,勢必個體的成長史來得更動人心絃,有人足夠幸運可以站在金字塔的頂端,但那也只是付出同等努力之後,機緣巧合和人生分岔路口所做選擇的共同推動。


「一個所謂的精英高端人士在大城市生活,最少需要6個人來服務,所以不要覺得你的成就是個人努力的結果。你在塔尖上所有的成就顯現於世的原因,是因為那麼多的塔基在默默做著奉獻」。六六時常會思考這個不可逆的現實,她感動於這些在平凡生活裡做著各自英雄的人們。


宮蓓蓓和老公傾其所有,也只能勉強湊夠一套「跑道房」的首付,四捨五入也算是夠到了夢想的生活,可那些和她同樣在付出,但還在東奔西跑的個人也不能被遺忘,「我最終要展現和表達的,更多的是這些對生活含有熱望、對家有無限憧憬的客戶」。


《安家》是一顆被包著華美外殼的糖衣炮彈。你瞧六六,看著溫和許多,但對真相的揭露還是綿裡藏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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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介像是一個通往幸福的通道,負責滿足大家對家的嚮往。房似錦、徐姑姑那一群人販賣的不是物理意義上的房子,或許是購買者的當下和未來,是一輩子。


六六筆力蒼勁,當這個群體被如實記錄時,他們身上還閃過了一束叫希望的光。宮蓓蓓想要一個儲物間,它可以不大,好歹也是為自己留出一個獨立的空間,鋼筋叢林裡生活久了也好喘口氣。她的丈夫不解,都是房子,為什麼非要有一個儲物間不可?


但宮蓓蓓的心思中介全都懂。這不僅僅是一個儲物間,這是居者有其屋的權利,不能做到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至少可以讓客戶擁有那麼一點點追求詩與遠方的可能。高達七位數的現金交易背後,賭上的是兩代人的積累,手拿一把鑰匙,房似錦只求這些人被尊重。


以前跟大家一樣,六六對中介印象不佳。路上硬塞傳單的,天天給打垃圾電話的,每天到樓下磨的,工作不到位還老想著要錢的……「他們的努力和辛苦,我根本看不見,就好像你吃著送到家門口的快餐,根本不知道小哥闖了幾個紅燈,外面風雨多大。」


實地走訪之後,她越發覺得,因為所處環境的不同,這背後存在誤解。「這群人非常有意思,鮮活而有個性,他們能準確判斷出你能買什麼樣的房子,做出比你自己還了解自己需求的選擇」,「他們每個人都在努力的生活,都在為社會的進步添磚加瓦。」


賦予中介普通人的喜怒哀樂,不刻意貶低,不利用他們去表達悲天憫人,不要用好壞去定義生活裡的小人物。


從蝸居到安家,當六六換個緯度審視生活,觀眾又能不能如願從中獲得他們想要的答案?你是在看電視嗎,你是在看電視裡的那個自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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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生活


六六的作品都是生活出來的。這些年,她忙著和秀才、偶得快快樂樂的生活,過著過著,身上的鋒利不知不覺中就被藏了起來。


她把微博當朋友圈用,隨手分享了一些片刻,家裡的貓在秀才為她按摩的時,如何和她「爭寵」;因為忙著教育兒子忘了及時給滴滴付款,收到了好多次平臺的催款通知;秀才和偶得怎麼開著車去虹橋機場她回家······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他們一家是怎麼生活的。


多年前的《蝸居》裡,六六毫不掩飾的把自己的想法輸出給觀眾。海萍、海藻、小貝······所有人的命運都被房子套牢在一起,帶給觀眾瞬間的衝擊大家至今都無法被消化,所以時隔多年後,依然還有那麼多人在糾結宋思明到底愛不愛海藻?


如今她的創作在走向不露痕跡、潤物細無聲。《安家》裡,帶有個人特色的「橫衝直撞」明顯收斂了許多,但根植於生活的基底依舊不變,「我無論從誰的角度去寫房子這件事,都是在白描我們現在的生活,他們都是社會上的一個層面,把他們放在一起就是全社會的拼圖。」


《安家》裡換了一種輸出方式,觀眾會繼續問六六要一個答案嗎?「我把我的感情放在戲裡就夠,觀眾也活在自己的人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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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六六的作品裡,她從來不吝於對女性的讚美。


房似錦出場的就被觀眾廣泛讚譽。一身幹練的西服,雖然不是什麼大牌,卻也被打理的乾淨清爽,只是站在公司門口就自帶“職業感”。正當你想著此等都市麗人應該連打個嗝都要去衛生間的時候,她又從包裡掏出了三個包子、兩杯豆漿,大口吃完,並且快速打掃好「戰場」。


賣起房子來更是面面俱到。看房前整理好自己的儀容,交流時與客戶保持一定的邊界感,即便是追到客戶醫院去,也能保持著真誠的笑容解釋自己的目的。這樣得體的女性,誰敢說不是一種讚譽?


而再往前回溯,不管是《心術》還是《寶貝》,或者到《女不強大天理不容》,六六的每一部作品中都有這樣一個女性。「這就是現代社會女性的樣子,宜室宜家,出能披掛戰場,入能端淑賢良,到哪都自得其樂,也沒啥抱怨。」


這是“在生活”的人才能體會到的,也只有經過了生活長久浸潤的人才能還原女性本來的面目。


六六聊《安家》|生活的真實即使不加濾鏡依然溫暖


《安家》只是六六現階段觀察生活之後的總結,她換了一個更平易近人的方式,在告訴大家我們生活的時代是怎樣的。比起這個,更可貴的是她深耕創作的態度,縱然有多部經典作品在前,卻依舊沒有停下腳步,將生活的眼淚和歡笑化作繞指柔,不加美顏的書寫給大家。


採訪中,她提及自己最近在上海賣了一套房,又租下了一套房,還跟上下家都成了好朋友,這種社會關係被她稱之為善緣。「別人告訴我這個世界有多黑暗,我都不信,因為我日常生活的推進全都溫暖如春」。


有朋友笑六六還是四十六歲的單純少女,她倒也沒有覺得不妥,「我想,為讓我寫出人間的圓滿,整個世界都把稜角包裹起來,溫柔地待我」。


愛與快樂也不是一件難事,而那些所謂的黑暗,「要麼是我忘性太大,不記得人世幾回傷往事,要麼是老天給我的選擇題,都是單選,都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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