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對於一個人自身的存在，何者是有意義的，他自己並不知曉。
......一條魚能對它終身暢遊其中的水知道些什麼？——阿爾伯特·愛因斯坦
當我終於在黑板上整齊地將愛因斯坦相對論時空觀的兩個方程像排兵佈陣一樣地列出時，望著那像一彎河水、不知將要流向何方的微分符號，長出一口氣，"本期課程……"一模樣很俊俏的小女生輕輕地拉了拉我的衣襟：
"老師，您究竟是學物理出身，還是藝術？"
"怎麼，開學時我沒有講過嗎？"
"您說您是學物理的，可是這課我們怎麼聽都不像是通常意義上的物理課……"說話間，又有幾個平時特別好學、上課總喜歡坐在最前兩排的學生跟著附和、還吃吃地笑著： "學了那麼多年的物理，今天突然發現物理居然可以這麼上……"
"學了那麼多年的物理，今天突然發現物理居然可以這麼學……"我模仿著學生的腔調，將"上"改成了"學"，然後繼續賣弄，“物理學不僅不枯燥，而且和“春江花月夜”一樣充滿了詩情畫意……站在物理學前沿的物理學家們個個都是表現宇宙真實的藝術家......”
就比如薛定諤，他的一生，充滿了各種不確定和疊加狀態：他是物理學家，卻一生熱愛哲學、戲劇、詩歌……這位物理學家能夠寫出《生命是什麼》並非出於偶然，在某種程度上也許是水到渠成之舉。
哈哈哈……
教室裡迴盪起一陣陣響亮的笑聲，卻讓我感到了些許不安。難道，我在不經意間將物理課堂當成了文學戰場？
"老師，我們現在最關心的問題是物理課下學期是不是還繼續！我們喜歡上課的氛圍……不能說是每一次，但真的是有很多時候，明明是在上物理課，感覺卻像登上了藝術的殿堂……第一次知道了原來物理學所揭示的世界這麼美，終於明白了您開學時所說的：'真是難啃，但是非常營養，尤其風味絕佳。'"
"來點具體的。"我鬆了口氣，語氣間透出喜悅。
"就拿您才講過的《物理學進化》來說吧：整本書裡，一個數學公式不用，把物理學的來龍去脈和前世今生講得這麼清晰和精彩，而又儘可能地科普或通俗，可能只有我們偉大的愛大神有這般功力……經常讓我想起麥克斯韋，說話只用公式，而那公式卻又那麼簡潔、對稱……真是漂亮極了。一恍惚，覺得是在學科學；一恍惚，又變成了審美！"
"學物理快樂吧……"不等我說完，又有一皮膚黝黑、看著很帥氣、壯實的男生髮言了：
"沒有想到一個由上帝創造出的、規範一切人和物的規律性的東西，也具有如此美的特質，真真是天地間有大美啊！……還有，您把牛頓力學和量子力學這兩個在時間上相距幾個世紀、內容上幾近顛覆的偉大成果同時拋給我們，我們簡直被炸暈了。回去就在噹噹網上去翻，一下就翻出了伽莫夫的《從一到無窮大》，作者將量子力學、相對論、宇宙學等普通人看來高深莫測的知識與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結合，深入淺出敘述的同時還舉了很多生動的例子......迷迷糊糊感覺到再堅固的大廈也會瞬間坍塌，而廢墟卻又不廢，熊熊的烈火中轉瞬又重生出一個嶄新的世界。讓我想起了1911那場波瀾壯闊的革命……"
英俊男生的說話慾望很強，基本不給別人插話的機會，又兀自說開了：
"學到量子理論時，總有一種糾結徘徊在心底：一面懷念和祭奠著那個物質被視為連續的舊時代，一面又為量子論這個神秘的少女所誘惑。天天相見，卻看不透她的內心……早上睜開眼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去見她，可等看到了，卻是亂花奔瀉，一點招架之功都沒有了；正迷糊呢，前面又峰迴路轉，天地朗闊；忽而又變成了大山深處，不知人歸了何處……"
面前的學生似乎個個身上都有著一種原始的衝動。能感覺出：這種衝動正被一種不知名的力量組織起來，正通過智力的努力，向內心的自由奔去。
"那是因為量子理論的力量太強大了。你忘了，老師專門在課堂上講過，就連波爾（量子力學的創始人之一）都懵了：'如果誰不為量子論感到困惑，那他就是沒有理解量子論'……好了，你們如果還想知道更多，就去看看清華大學為新入學新生推出的叢書《物理三書》吧，你們說到的《物理學的進化》《生命是什麼》和《從一到無窮大》都在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