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昨晚做了個噩夢，夢見留著蘑菇頭，十幾歲模樣的自己坐在教室裡考數學。眼看就要交卷了，我竟然一道題都還沒做（不知道前面的時間，我都幹嘛去了），一時間著急的不知所措。
同桌的試卷早在半個小時之前就做完了，她正在和前桌的學霸竊竊私語。貌似在對答案。看到他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更加慌張了，握住筆的手不停地冒冷汗。
我一緊張，就會喪失思考的能力，腦袋一片空白。看著12道選擇題，我只想哭，ABCD四個選項我不知道要選哪個，哪個看起來都像是答案。
猶豫了好幾秒，下課鈴就叮鈴鈴地響了，交卷時間到。
我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窗外正下著大雨，噼裡啪啦地下個不停。我迷迷糊糊爬起來關窗戶，隱約聽到像嬰兒哭一樣的貓叫聲，從樓下傳來。我拿起手機看了時間，凌晨4:50。天還沒亮，我卻睡意全無。
我經常夢見考試，夢境無外乎就是兩種：一種是整個考試過程我驚慌失措，題目統統忘記，不會作答，而周圍的同學卻個個奮筆疾書；一種是自己考不上大學，躲在所有人都找不到的角落裡哭泣。
我明明已經畢業很多年。
我的蘑菇頭，早已變成及腰的長髮。而我也不再是當初那個一緊張就手抖、腦袋空白寫不出字的少女。
時過境遷，我以為學生時代的那些壓抑、無處安放的情緒、視分如命的偏執、對未來的恐懼，最終都會被時光掩埋，不復存在。
然而並沒有。
它們在歲月裡消失，卻在夢中出現。
2
我認識的一個學妹，7歲時被鄰居家的母狗咬傷了，哭得那叫一個慘烈。從此以後她一看見狗就害怕，有多遠躲多遠。她高中住在校外，房東的女兒養了條可愛的金毛。有一天她放學回來，撞見那條狗在門口慵懶地曬太陽，還楚楚可憐地向她搖搖尾巴。她條件反射，撒腿就跑。結果那狗狗追了上來，瞬間抱住她的大腿。
她直接嚇哭。
她第一次和男朋友分手是因為狗。
學妹和她男朋友高中就在一起了，大學異地，她在海南，男朋友在湖南。畢業那會兒，男生回海南幫學妹搬東西，找房子。之後他去廣州發展，學妹繼續留在海南考編制。
學妹住的地方，是我介紹去的。環境好，房租便宜，我之前也在那裡住過。她男朋友為了感謝我，臨走前請我吃了頓飯。
男人以事業為重，女人卻以愛情為主。男生走後，學妹無心向學，天天思念他。
飽受相思之苦幾個月後，學妹不顧一切跑去廣州找男生了。走的時候，她還特激動地告訴我：“我要為愛奮不顧身。”
在最好的時間裡，跟最愛的人在一起。這應該是所有女孩子都向往的愛情吧。
聖誕節那天，我和同事在外面吃飯。
學妹突然給我發了一條語音，問我：
“學姐，最近有沒有事業單位招聘的公告？”
自從我找到工作以後，我就再也沒有關注過事業單位考試群。
“不清楚誒，早就退群了。”
然後，我多嘴地問了一句：“你和你男朋友打算回海南啦？”
她過好久才回我：“他留在廣州。我們已經分手了。”
接著，她又發過來幾個流淚的表情。
我一直很看好他們的感情。兩人長相般配，性格互補。大學異地四年，從來沒有吵過架。我份子錢都存好了，就等著他們結婚了。
“你們不是挺好的嘛，怎麼分了？”我吃驚地問。
“我跟你說過我怕狗吧？”學妹問我。
“嗯，說過。”
3
學妹開始娓娓道來：
我決定去廣州的事，沒有跟我男友（確切地說，是前男友）說過，我想給他個驚喜嘛。他確實很驚喜，看到我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簡直高興得說不出話，抱起我連轉了好幾圈。
然而幸福轉瞬即逝。當晚回到他的出租屋，我們就大吵了一架。原因是他竟然瞞著我養了一條狗！他明明知道我怕狗，居然還養狗！他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我一氣之下，拉起行李箱摔門而出，住酒店去了。
他打我電話我不接。冷戰了好幾天。
後來，他找到我說，他養的拉布拉多個性溫和、很乖，不會咬人，希望我能試著接受它。
我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沒有被狗咬過，他沒辦法感同身受。毫不誇張地說，如果讓我跟狗共處一室，我寧願去死。
有些陰影真的是一輩子的，時間並不能說明什麼。
我深以為然。
但是！這樣就分手了？這理由說不過去啊。
“你怕狗，他可以不養啊？”
“狗狗的事件，讓我覺得，我們其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愛彼此。我們都很自私，只是之前藏的好，對方都沒發現。是我提的分手，但他也沒挽留。我們扯平了，誰也不欠誰。”
這麼多年的感情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你確定自己真的不會後悔？”我最後問學妹。
“他說，時間就是最好的療傷藥。剛分開的時候肯定會難受，慢慢就好了。因為時間能沖淡一切。他相信時間，我相信他。”
聖誕節就要過去了。新的一年即將來臨。
4
前些天在省城和朋友喝茶，在咖啡館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我還沒認出他，他就已經笑著跟我打起了招呼。
“學姐。”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是小語（我學妹）的男朋友啊。”
我盯著他的臉看了兩秒，終於認出他來。
“哈哈，你們不是早在兩年前就分手了嗎？哦，對了，你怎麼在這裡？”
他不是在廣州嗎？看他西裝革履，意氣風發的，應該混得不錯吧。
男生略帶羞澀地笑笑：“我回來了。我放不下小語。”
當年是誰說時間就是最好的療傷藥，時間能慢慢沖淡一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