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文人山水畫的宗師,要算唐代的王維了。
王維,號摩詰居士。精於詩、書、畫、音律等,又學莊信道,參禪悟理,世人亦有稱為詩佛。
王維天賦音律。《唐國史補》曾記錄一段事蹟:某次有人得到一幅奏樂圖,但不知出處。王維見後指出,是《霓裳羽衣曲》的第三疊第一拍云云。
後來樂師演奏,果然分毫不差。
至於他的繪畫,寫意傳神,形神兼備。蘇軾就說: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
詩中有畫,畫中有詩。一言蔽之,這便是文人繪畫的核心,也是詩歌內涵的言外之意。
若論詩之畫境,《山居秋瞑》想見。詩中景緻,色韻清絕,雅淡中有致趣,是描繪山居世界的名篇。
古代中國早期的山水園林,多是選擇自然中的真山真水,依勢圍合。對自然山水的縱情,同時,結合自然,營造文人的意趣。
王維,在陝西藍田輞川山谷建有居所,即輞川別業。輞川別業,與周圍山水林泉構築結合,在可歇處、可觀處、可借景處,建造出一片富於詩情畫意,而又有自然之趣的園林。
輞川別業,與自然融為一體,景緻極盡精妙。有詩說:蒼蒼落日時,鳥聲亂溪水;緣溪路轉深,幽興何時已。
據聞輞川別業,有勝景二十處。王維與友人裴迪,曾分處作詩,編為《輞川集》。《輞川別業》則是其一。文人們在暢遊自然山水的同時,還試圖為居所,建造出山林的景象,希望能令水光山色長存於居所。
可以說,這種營造之妙,意境之遠,超越了時代。
相對自然山水而言,輞川別業的建築,並非密集。但卻有許多特別的景緻,富於變化植物樹木,還有圈養的動物。最特殊的,當然是因詩聞名的鹿柴。
鹿柴,顧名思義,是一處馴鹿園地。《鹿柴》之詩裡,描繪鹿柴之景色。詩以動襯靜,寫出幽深,無言而有畫意。前人言詩,詩貴淡不貴濃,貴遠不貴近。《鹿柴》正是:景到處有情,情到處生景,可思不可象。
如壺中天地,輞川別業——南山北宅下,結宇臨欹湖。景到處有情,情到處生景,可思不可象。事實上,這種詩意,亦同樣適應於園林的營造。
養鹿的王維,才華橫溢,且富於交遊。他與杜甫、孟浩然等詩人皆相熟。他所處之世,還有許多日本的遣唐使來華,他與阿倍仲麻呂等遣唐使,一直保持著深厚友誼。遣唐使對日本文化影響很大,當時京都還模仿了長安的規劃,保留了朱雀大街。
甚至京都至今,仍能常見鹿群。似乎能遙見唐時輞川別業鹿柴之緲冥身影。
彼時,有鹿柵欄在北面山岡;更遠處,返景入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