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劉邦的兄弟、僚屬還是劉邦的夜壺?

蕭何,沛豐人也,他的名字早隨著追韓信的夜路走進眾多人的幼年故事,後隨劉邦起事並最終建立大漢一朝,蕭何的善終,至孝惠帝二年何卒,諡為文終侯。

如果蕭何死於劉邦征戰初期,將蕭何單純視為為劉邦的摯友,相信不會有人反對;如果蕭何死於韓信之前,將蕭何評價為盡忠職守,道德無愧虧的官員典範,似乎也不會引起過多的爭論;如果蕭何死於大漢建立之初,將蕭何歸於“獵人”而非“走狗”,應該不用改變上述兩詞的基本定義就能讓人接受。但是這些假設都不能沖淡即已成事實的色彩,即便人物本身會消融,但是與他相關的文字會成為某種意義上的顏料,從新勾勒出重重疊疊的影像。

蕭何---劉邦的兄弟、僚屬還是劉邦的夜壺?

一、是劉邦的兄弟?

作為劉邦的兄弟,不論從是《史記》還從是《漢書》都可以得到清晰的印證---“何數以吏事護高祖”,“吏皆送(劉邦)奉錢三,何獨以五”。但是,“從社會學上講,湘軍“同鄉”、“師生”這種凝聚力是不會長久的,所謂凝聚力就是共同的利益---有肉大家一起吃。”用同樣的眼光審視蕭何和劉邦的友情,雖然蕭何與劉邦是同鄉加朋友,但是當大家都進入另一個分肉吃的體系後,利益的因素導致角色的轉變,蕭何也單純的由劉邦同鄉加朋友轉變為朋友加下屬混合角色,或者,劉邦可以認為蕭何是朋友,但蕭何不可這麼認為;或者,在私下裡的時候,蕭何可以認為自己和劉邦是朋友,但在人前不能,就像《我叫劉躍進》裡邊,劉躍進和包工頭任保良的關係類似。而劉邦對蕭何的態度也值得細細琢磨,“政治人物在處置友情時有一種居高臨下的主動權…他們握在手上友情韁繩時松時緊、時熱時冷…”,漢初三傑中,劉邦對張良是敬重,對韓信是防範,對蕭何則比較複雜:

其一、信賴至依賴:“蕭何月下追韓信”,當時正處在劉邦所謂“事業的低谷”,將領中有數十人逃走,而聽到蕭何離開的消息後,劉邦以為蕭何也要逃走於是

“大怒”,等到蕭何帶著劉邦日後的半壁江山回來時,劉邦對蕭何的態度是“既怒且喜”,男性之間表達感情的方式大概只能如此了吧,“就像久違的朋友會在我們還沒有發現時從背後狠狠擂過來一拳,這一拳的分量往往不輕”,心裡有多大的期許就能激發多少的感情,劉邦對蕭何多信任就有多憤怒和就有多失而復得後的喜,而怒且喜又像是一種依賴至依賴的無意表露。

其二、懷疑與期待:《史記》中記載了劉邦對蕭何的三次試探:(1)漢三年,劉邦與項羽對峙,蕭何守關中,期間劉邦多次派人慰勞蕭何,經鮑生提醒說“如今大王(劉邦)帶人打仗卻多次派人來慰問你,是對你起了疑心,不如把你加子弟派去從軍,這樣大王會更加信任你”,蕭何從其計,劉邦“大悅”;(2)漢十一年,平定陳豨之亂,劉邦親自征討,蕭何仍然守關中並和呂后除掉了韓信,劉邦聞之,給蕭何加封地、加護衛,又是經過旁人(昭平)提醒“現在皇帝(劉邦)在外征戰,您留守後方,沒有經歷戰場之難而收到這些賞賜,是因為韓信謀反從而皇帝懷疑到您了,不如不要接受封賞,並把家財都送到軍隊”,蕭何從其計,劉邦

“乃大喜”;(3)、漢十二年,平定黥布之亂,劉邦在外多次派人問蕭何在作什麼,使者回答說“相國(蕭何)因為您(劉邦)在軍中,所以巡視安撫百姓,用家財慰勞軍隊,和上次平定陳豨是一樣”,蕭何的門客對蕭何說“您的功勞之大,已經不能用任何賞賜來回報了,入關以來您受到百姓愛戴,現在皇帝多次詢問您在做什麼,是擔心您傾覆關中啊,不如用低價或賒借的方式多買田地,讓自己的名聲受損”,蕭何從其計,劉邦“乃大悅”。比起漢初三傑的其他兩位,劉邦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此多“大喜”或“大悅”,其中當然有劉邦看到下屬對自己忠心的高興,但或者同時應該可以理解為對蕭何的某種其許獲有了劉邦期待的結果,畢竟當初大封功臣時,劉邦兩次有意偏袒過蕭何。

蕭何---劉邦的兄弟、僚屬還是劉邦的夜壺?

蕭何追韓信

二、是道德無愧的官員?

無論是在《史記》還是在《漢書》裡,蕭何的記錄有一條稍微隱蔽的線索,那就是蕭何對財政、物資的高效管理,只不過這條線索被以分散記敘的方式寫在了以戰爭為主的故事裡,甚至導致司馬遷認為“蕭相國何於秦時為刀筆吏,彔彔未有奇節。”其實稍作公平的比較即可看到,此評論有失公允---人們總愛念及漢武帝、衛青、霍去病的開疆拓土,同時不免提及桑弘揚主持的財政措施得力才保證瞭如此巨大戰爭的支出用度,但是要知彼時的經濟政策已經是開“鹽鐵專營”等與民爭利的先河,“天地所生財貨百物,不在民間就在公家”,他的制度在多方面影響了中國未來兩千年的歷史,即便是不能為後世效仿的“賣爵位”也對當時產生了極壞的影響,但是蕭何在漢朝初年局面不穩的情況下,能夠把兵員和物資源源不斷的提供給前線的劉邦,“數失軍遁去,何常興關中卒,輒補缺”,怎麼能被當做僅僅未有奇功的刀筆吏呢?要知道司馬遷對桑弘揚的評價都是“民不益賦而天下用饒”。稍微誇張一點說,蕭何留下的職位進世幾乎沒有人可以勝任,哪怕只是“蕭規曹隨”,因為一直到了漢文帝時期,由於沒有恰當的財政政策,劉盈不得不聽從晁錯的建議---如果有人可以向前線輸送一定量的糧食,就給相應爵位(秦制)。但是,作為萬人之上的官員,蕭何並非道德無虧的,顯而易見的汙點就在於他與呂后合謀對韓信的陰謀,雖然可看做事出有因,但肯定不能說是有情可原,對於一個如此信任他的人作出不僅消滅其肉體而且打擊其精神的卑鄙舉動,使得蕭何與一個長者形象差出一個被暗害的軍事天的距離。

蕭何---劉邦的兄弟、僚屬還是劉邦的夜壺?

三、是劉邦的夜壺?

在晚年,劉邦對蕭何的作用有一個表達,就是要求蕭何作李斯那樣的人,有功勞要把它讓給君主,有過錯要歸到自己身上,正是因為蕭何沒有做到---蕭何希望劉邦讓出上林苑作為百姓的耕地---劉邦就認為蕭何收受了賄賂才這樣說,只是後來經過旁人勸解,劉邦才釋放了因此被關押的蕭何。其實從某個角度講,蕭何已經把自己處境看到很透徹,因為他”買田宅必居窮闢處,為家不治垣屋”並說過“後世賢,師吾儉;不賢,毋為勢家所奪。”即後人賢達就會學習的簡樸,不賢達的話,再多的家產也會被有勢力的人奪走,作為一個在當時萬人之上的人物,用如此悲觀消極的眼觀來看待後世,多少是把當前的處境投射到子孫身上。心理學上講,所謂的口誤、玩笑不過是把內心的話包裝一番講出,用當前的心境講出對後世的擔憂應該也如此吧,

畢竟沒有傷疤誰也想不起疼。

兄弟也罷,下屬也罷、夜壺也罷,在劉邦去世後,蕭何又輔佐了孝惠帝兩年,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相比於張良的超脫,蕭何多了幾分務實,少了幾分瀟灑;相比於韓信的(政治)幼稚,蕭何多了幾分成熟少了幾分尖銳。謀聖張良活在未來,功成身退,超出塵世;兵仙韓信活在過去,固守封王,短於算計;蕭何活在現在,妥協現實,無奈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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