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峽中三大險灘是洩灘、青灘、空舲灘(崆嶺灘)。峽江古謠:“青灘洩灘不算灘,空舲才是鬼門關。”在當地,人們都知道洩灘地名讀作“洩(yè)灘”。
民國初的洩灘
洩灘在明代以前,叫“拽灘”。明嘉靖《歸州志》有記載:“拽灘,州西北三十里。”由明代吳守忠在萬曆十九年編撰的《三峽通志》中也有記載:“拽灘,州西北三十里。”這裡“拽”,本義是“拖”“牽引”。
自清代以後,州志記為“洩灘”。乾隆《歸州志》“洩灘,州西二十里。水勢湧急,其險異常。有洩床,石長三十餘丈,水落石出。水溺時,若隱若見,行者無不驚恐。土人云,有洩無新,有新無洩,蓋言新洩二灘因水之溺落乃呈其險。”同治《歸州志》亦有“洩灘江心有石,名洩床、洩枕,逼水成漩,水大至險”和“洩灘,州西二十里,水勢洶湧。有洩床,石長三十餘丈,水落則石出,水漲則若隱若見。行者無不驚怖。土人云,有洩無新,有新無洩,蓋言新洩二灘水漲則洩險,水涸則新險耳”。
到了現代,《新華字典》《現代漢語詞典》均有“洩,同洩”和“洩,同洩”的解釋。九十年代初,洩(洩)灘是區級行政組織。因此,1991年《秭歸縣誌》中對洩灘文字記載為“洩灘區,位於長江北岸,歸州城西,區公所距歸州城12公里。”
筆者曾拿著“秭歸縣洩灘鎮”和“秭歸縣洩灘鎮”幾個字請幾個外地朋友讀,無一不是讀成“洩(xiè)灘”“洩(xiè)灘”。查閱大家熟知的《新華字典》《現代漢語詞典》,結果如下。
◎《新華字典》讀音
洩(xiè),同洩。
洩,兩種讀音:①xiè;②yì 。同洩。
◎《現代漢語詞典》讀音
洩(xiè),同洩。
洩(xiè),同洩。
按現代字典,“洩”,同“洩”。“洩灘”書寫為“洩灘”,似乎沒有什麼。但令當地人難以接受的是,洩,讀成xiè,豈不漏財?
地名讀音有一定的規則,不能破壞這種規則。這種規則體現在兩個方面:(1)語言具有強制性。地名不同於方言,具有特定的環境與文化內涵。數百年甚至上千年地名讀音的強制性體現在:只有用特定的讀音而不是別的讀音才能在規約性中開展相應的社會活動。用另外的聲音來替代在當地一直使用的讀音, 就是人為地在破壞了語言的強制性——這當然是違背言語的使用規律。在正式場合(電視、電臺、導遊等)使用語言的人們在沒有弄懂標準地名讀音時,不可盲目地認為普通話讀音是唯一標準讀音。事實上,作為地名,應該讀當地地名的讀音。(2)語言學界的定論。語言學界對於地名讀音,都強調當地地名讀音,這在各種字典中均有表現。當有個別字在地名特定環境下讀音,字典一般會標識出來(除非字典收集時有遺漏)。例如,“牟”字,通常讀móu 。字典中有特例,標明“mù,地名用字,河南省中牟縣與山東牟平縣。”
回到本問題。“拽灘”、“洩灘”與“洩灘”,應該讀什麼音呢?筆者將同文書局《康熙字典》中這幾個字查閱出來,原版掃描如下圖所示。
康熙字典中的“拽”“洩”及“洩”
《康熙字典》使用的反切法標識讀音,現代人大都不習慣。將其轉變成拼音為:
拽,讀音:①yè;②zhuāi;③zhuài。 在作“拖”“引”解時,讀音為yè。
洩,讀音:①xiè;②yì。並音曳(yè)。同洩。
洩,讀音:①xiè;②yì。並音曳(yè)。同洩。
由上所述,秭歸縣地名“拽灘”、“洩灘”與“洩灘”的讀音,只能是“拽(yè)灘”、“洩(yè)灘”與“洩(yè)灘”。從洩灘古鎮注入長江的溪流洩灘河,當然也只能讀成“洩(yè)灘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