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對帝國主義,三次競選總統成為平民英雄,美國卻從此稱霸世界

1907年秋天,美國曆史上著名的演說家和政治家威廉·詹寧斯·布萊恩(William Jennings Bryan 1860-1925)宣佈,他打算在第二年的總統大選中,第三次尋求民主黨提名,再次參選美國總統。


此言一出後,可嚇壞了許多黨內人士。因為布萊恩1896年和1900年作為民主黨代表競選總統時,已經連續失敗兩次了。此時民主黨人普遍擔心,如果他在1908年再次失利,後果將可能是毀滅性的。


1907年12月,一張發佈在共和黨雜誌《Judge》中的“布賴恩主義地圖”記錄了這一刻。美國被表示為“共和黨的大象地圖”,絕大多數州以灰色標記為共和黨地區,而東南部的民主黨地區則為黑色。標題寫著:“再進行一到兩次,我們就可以使乾淨的老動物完全乾淨!”

他反對帝國主義,三次競選總統成為平民英雄,美國卻從此稱霸世界

共和黨諷刺民主黨的漫畫


四年一度的美國總統選舉,可謂是一場全民狂歡,其過程往往充滿了戲劇性。隨著互聯網的普及,現在美國總統大選更是成了全世界關注的焦點事件。比如前幾年特朗普和希拉里的明爭暗鬥,至今仍然被人們所津津樂道。作為當今世界唯一的超級大國,其結果也深深的影響了最近數年的世界發展,甚至影響到了我們每個中國人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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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0年的美國總統大選地圖。頂部是美國曆史選舉的時間軸


那麼布萊恩又有什麼樣的故事?他到底能否參選成功呢?這就是我們今天的地圖故事。


最年輕的總統候選人


1860年出生於美國伊利諾伊州的布萊恩,在年輕時可謂是一帆風順。布萊恩四歲就已經顯露出了非凡的演講才華,並發表了公開演講。長大後,他進入著名的伊利諾伊大學就讀。在就讀期間,布萊恩繼續磨練自己的公開演講技巧,參加了許多辯論和演講比賽。之後他去了芝加哥大學法學院(今日的西北大學)學習法律,並在畢業後成為了一名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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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的布萊恩


律師可謂是想要成為美國總統的黃金職業。美國建國至今共有45任總統,其中竟有25位是律師出身的,比例高達55%。傑斐遜、林肯、羅斯福、尼克松、克林頓、奧巴馬等人都做過律師。


他的父親賽勒斯·布萊恩就是民主黨成員,曾當選過州巡回法庭法官,並試圖當選國會議員,不過最終沒有成功。於是老布萊恩把自己的政治抱負,寄託在他的這個兒子身上,用擁有的政治資源幫助兒子早早走上仕途。


出眾的天賦、正確的專業、父親的加持,讓布萊恩很快聲名鵲起,年紀輕輕的他,已經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在1890年,才三十歲的他就成功當選了國會議員,這可是許多人一輩子都做不到的成就。


正所謂時勢造英雄。在1893年,美國發生了一次著名的經濟危機,股票大跌,銀行被擠兌,超過15000家企業和500家銀行破產,造成了嚴重的經濟衰退。在這樣的情況下,當時的民主黨總統克利夫蘭備受指責,因此下一屆的民主黨總統候選人,自然需要提出一套有說服力的新經濟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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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畫描繪了1893年5月5日狂熱的股票經紀人


1896年,布萊恩開始了他的全國巡迴演說之旅,共去了27個州,贏得了500萬觀眾。而他一直以來的親民作風、代表社會平民階層利益的政治經濟主張,讓他一生都擁有大量忠誠的支持者。


7月8日,他發表了著名的《黃金十字架》演說。在演說中,布萊恩反對金本位制和高額關稅,認為黃金在貨幣體系中的地位並不是唯一的,贊同金銀雙本位制。在最後,他說“你們不能把人類釘在黃金的十字架上。”,這次演說故而得名。布萊恩的演講獲得了熱烈的掌聲,並在會議現場進行了長達半小時的慶祝活動。


在選民的擁護下,布萊恩成為了美國曆史上最年輕的主要政黨總統候選人。


兩連敗


在當年的選舉中,他將要面對的強勁對手,是後來當選美國第25任總統的威廉·麥金萊(1843-1901)。這位比他大十多歲的共和黨成員,同樣當過律師,幹過檢察官,而且還參加過南北戰爭,可謂是文武兼備。麥金萊和布萊恩相反,任上奉行帝國主義政策的他,認為應該採取提高關稅和穩定貨幣的經濟政策,並向選民承諾,提高關稅會使美國經濟再次繁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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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金萊


麥金萊的競選團隊知道他無法與布萊恩的演說技巧相提並論,因此他們決定採取“前廊式競選”。麥金萊不四處走動,而是呆在離家很近的地方向選民們發表演講。但同時,他的團隊在百萬富翁馬克·漢納的帶領下,募集到了比布萊恩多得多的競選資金。有了這些錢,麥金萊可以瘋狂造勢,他被描繪成一個“繁榮的推動者”,並警告人們選舉布萊恩存在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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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張漫畫中,麥金萊藉由共和黨提名,加冕自己。牧師是他最得力的助手馬克·漢納


南北戰爭後,雖然美國的資本主義工商業得到了飛速發展,並在19世紀末超過英國,成為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工業國,但農民們的利益卻倍受壓榨。為了擺脫壟斷資本家的控制,農民們和其它階級人士聯合起來,開始了反托拉斯運動。他們在1892年成立了“平民黨”,並迅速成為美國第三大政黨。


宣傳維護勞動者利益的布萊恩,自然受到了平民黨成員的歡迎。後來平民黨決定支持布萊恩參選,年紀輕輕的他由此成為了兩黨領袖。可這也讓共和黨內人士對他產生了懷疑,黨內出現了分裂,對手也以此大做文章。


最後,麥金萊實打實的金元營銷最終戰勝了布萊恩的演說天賦,獲得了51%的普選票和271張選舉人票。年輕的布萊恩第一次嚐到了失敗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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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6年的選舉結果


麥金萊當選總統後,美國的經濟有了很大起色,從而獲得“繁榮總統”的美名。此後他又發動了美西戰爭,讓古巴成為美國的保護國,菲律賓成為海外殖民地,美國從此走上了帝國主義道路。


而失敗的布萊恩並未失去選民們的信任,許多支持者寫信敦促他參選下屆總統。於是在1900年,憑藉著偶像光環,他又成為民主黨候選人。而和他競爭的,還是尋求連任的老對手麥金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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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金萊在爭取連任時所使用的海報,他被支持者立在一枚金幣之上


在第二次對決中,布萊恩強烈的批評美國對菲律賓的吞併,將其與美國建國前,英國對北美大陸十三塊殖民地的統治作了比較。布萊恩認為,美國應避免帝國主義,並應努力成為“世界進步的最高道德因素,是世界爭端的公認仲裁者”


但之前四年讓美國經濟恢復並打贏戰爭的布萊恩在所有人看來都更具優勢。他依然使用自己先前的競選策略,併為此投入了大量的競選資金,而站在平民一邊的民主黨顯然沒這麼有錢,競選主要依靠布萊恩的演說。而且這次布萊恩還要面對一個新對手,同樣年輕、同樣名校畢業、同樣善於演說,並在美西戰爭中戰功赫赫,同樣有著明星光環的西奧多·羅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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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4年左右的羅斯福


為了戰勝對手,在通常的一天中,布萊恩會發表了長達四個小時的演講,再加上簡短的演講,加起來長達六個小時。他以平均每分鐘175個單詞的速度,每天要說63000個單詞。


儘管已經如此努力,不過在選舉日之前,依然很少有人相信布萊恩會贏,麥金萊最終再次獲勝。這次失敗,也讓布萊恩失去了民主黨領導人的地位。他的對手麥金萊卻沒有高興太久,在1901年,一位認為麥金萊主政期間漠視勞動人民利益的青年,朝著他的腹部連開兩槍。之後他不治身亡,也由此成為第三位被刺身亡的美國總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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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金萊被刺想象圖


總統遇刺後,時年42歲的副總統羅斯福緊急繼任,成為美國曆史上最年輕的總統,此後又取得了1904年大選的勝利,直到1908年才卸任。他在任內建立公平交易法案,推動勞工與資本家和解。對外奉行門羅主義,實行擴張政策,建設強大軍隊,干涉美洲事務。他還成功地調停了日俄戰爭,獲得1906年的諾貝爾和平獎,是第一個獲得此獎項的美國人。


羅斯福是美國曆史上最成功的總統之一,在總統山雕像上與華盛頓、傑斐遜和林肯並列,開啟了一個屬於美國的新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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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山雕像


事不過三?


在前兩次競選失利後,布萊恩沉寂了數年,不過在1908年,他決定再次參選。縱然這一次許多黨內人士已經對他失去了信任,可1904年民主黨競選的慘敗,使得黨內沒有另一位擁有足夠威信,可以與之抗衡的競爭者。由於本有機會連任的羅斯福拒絕參選,布萊恩第三次面對的將是一個新對手,同樣當過律師和檢察官,還在軍隊裡任過職的塔夫脫,這似乎冥冥之中註定了布萊恩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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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稱最胖總統的塔夫脫


此前擔任陸軍部部長的塔夫脫,雖然受到了羅斯福的舉薦代表共和黨競選,不過他本人其實並不太樂意,因為他認為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勝任總統之職。而事實上,他後來在總統任期內也的確政績平平,沒有留下太多聲名。不過做事穩重的他,也沒有什麼過錯,這也許就是羅斯福推薦他的原因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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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張漫畫中,羅斯福把塔夫脫立為王儲


這一次布萊恩依然依靠他的演說,依然鼓吹他的降低關稅政策,依然失敗。


本文開篇中,人們對布萊恩的擔憂得到了證實,塔夫脫贏得了壓倒性的勝利,他在普選中以52%比43%獲勝,選舉人投票更是獲得了2比1的巨大優勢,成為了美國曆史上當選時最胖的總統。那張地圖可以說是非常有預見性:布萊恩只贏了三個灰色州,科羅拉多州、內華達州和內布拉斯加州,也因此成為美國內戰以後,唯一輸掉三屆美國總統大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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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州是共和黨聲稱的地盤


在經歷三次失敗後,作為黨內大佬的布萊恩已經心灰意冷。在1912年大選中,才五十多歲並不算老的他,轉而支持威爾遜參選,並幫助後者成功當上了總統,之後被任命為國務卿。


在威爾遜總統任內,他為解決工業時代所出現的種種社會問題作出了重要貢獻。在外交方面,布賴恩秉承傳統農業社會的孤立主義原則與和平理念,堅決反對美國佔領菲律賓,後來又盡力阻止美國參與第一次世界大戰,並在意識到威爾遜總統決心參戰後憤而辭去國務卿職位。


然而他所反對的帝國主義政策繼續讓美國獲得了巨大成功,在一戰中,美國成了大贏家。


偉大的平民


1925年7月26日,已花甲之年的布萊恩,在參加教堂禮拜後於睡眠中安然離世。


後世對布萊恩評價兩極分化。他年輕時是進步的代表,可晚年卻將注意力從政治轉移到了宗教,成為該國最傑出的宗教人物之一,並且因為反對進化論遭受許多人的嘲笑,成為落後、頑固、反科學與反理性的代表。


支持者則認為,他所有的言行和成敗,都是基於他對19世紀傳統農業社會的基本價值觀的信念,即以“農業神話”為基礎的平民政治觀和新教福音派道德觀。在平民主義運動失敗後,布賴恩繼續領導民主黨在進步主義運動中為普通民眾,尤其是鄉村地區民眾的利益奔走呼號,是當之無愧的“偉大的平民”。


但不管怎樣,他所做的一切,都無法逆轉他的國家改變建國時的初衷,把利爪伸向全世界這一事實。美國不是笨挫的大象,而是一隻成年的雄鷹,而布萊恩的這一生,正好見證了它的騰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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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4年,美國國內質疑擴張主義的漫畫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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