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無名氏詠秋月佳作賞析：“遙塘分草樹，近浦寫山城”
文：枯木
《月映清淮流》
【唐】無名氏
淮月秋偏靜，含虛夜轉明。
桂花窺鏡發，蟾影映波生。
澹灩輪初上，裴回魄正盈。
遙塘分草樹，近浦寫山城。
桐柏流光逐，蠙珠濯景清。
孤舟方利涉，更喜照前程。
在古詩詞中，春花秋月是最常見的詩詞題材，無外乎春花爛漫，秋月景明，最容易引起人們的情思。在古代詠歎秋月的詩詞中，傳世佳作千古名句俯拾皆是，諸如李白有“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杜甫有“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張九齡“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蘇軾有“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等等，不過，我們今天要推薦另一首無名氏的詠月佳作。
我國詩詞文化源遠流長，從先秦時期至今，無數才華橫溢的詩人才子，給後世留下了眾多璨若星河的文化遺產，陶冶和豐富了人們的精神世界。然而，能夠留名青史的畢竟有限，還有許多人在歷史的進程中，要麼時代限制，疏於記載；要麼口傳筆抄，遺漏缺失，以至於湮沒在歷史長河裡，成為無名氏。
歷史上最著名的無名氏作品，當屬我國最早的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包羅萬象，搖曳多姿，開啟中國詩歌藝術的肇始，可惜作者都籍籍無名，無跡可考。其他諸如《漢樂府》、《古詩十九首》、《樂府詩集》、《敦煌曲子詞》等等，都收錄了很多無名氏的作品，其中不少是我國詩歌文化藝術的璀璨瑰寶。
而今天我們選取的《月映清淮流》就是唐代無名氏佳作之一，“清淮”為清江與淮城的合稱，即今江蘇省淮安市。同名的還有唐代徐敞的詩作，兩詩題材用韻相同，然而就詩詞意境而言，筆者認為無名氏略勝一籌，下面我們就來簡單賞析。
“淮月秋偏靜，含虛夜轉明”，“含虛”：謂虛若無物，形容透明。首句概括江淮月亮的特色：江淮的月亮，在秋天顯得非常寂靜，從虛若無物到夜晚就變得非常明亮。詩人動靜結合，揮毫勾勒，給人渲染出一幅美麗的江月圖畫，下面江河奔流不息，天空中皓月高懸，渾若透明，從而顯得寧靜沉寂，突出了“靜”、“明”特點。
“桂花窺鏡發，蟾影映波生”，第二句詩人展開想象，描寫月亮初升。引用了古代“吳剛伐桂”和“月中蟾蜍”的傳說，唐代段成式的《酉陽雜俎·天咫》：“舊言月中有桂，有蟾蜍，故異書言，月桂高五百丈，下有一人常斫之，樹創隨合。人姓吳名剛，西河人，學仙有過，謫令伐樹。”詩人看著皎潔的月亮，不由得想象，月亮從虛無到明亮，恰似月中桂花樹悄然生長，逐漸茁壯；而月光從無到有，照在波濤上，明亮閃爍，猶如從浪花中誕生。
“澹灩輪初上，裴回魄正盈”，“澹灩”（dànyàn）：水波盪漾的樣子；“裴回”：同徘徊，形容月亮徐徐上升的樣子；“魄”：月亮的光輝；“盈”：充盈，滿月，《禮記·禮運》：“是以三五而盈，三五而闕。”第三句描寫月亮升起，大意為：月亮徐徐升起，水波盪漾，光輝四射；十五的月亮，圓滿無缺，充盈皎潔，當空朗照。
“遙塘分草樹，近浦寫山城”，“寫”同“瀉”，傾瀉的意思。第四句描寫月亮當空情形，在月光的照射下，景物明暗參差，遠處堤岸的花草樹木在月光下明滅可現，近岸的水灘不時映照出山城的影子。
“桐柏流光逐，蠙珠濯景清”， “蠙珠”：即蚌珠，珍珠，這裡形容月亮。第五句詩人採用比擬的手法，夜晚桐樹柏樹隨風起伏，好像是在追逐著月亮流光；而所有景物在月亮的照射下，就好像水洗珍珠一般，顯得更加清明。
“孤舟方利涉，更喜照前程”，末句雙關抒情。在明亮的餘光下，雖然只是一葉扁舟，可是非常利於行船；更令人歡喜的是，月亮能夠把前進的路程照亮。詩人暗指自己雖然孤獨寂寞，可是前程光明，顯得非常樂觀。
無名氏的這首《月映清淮流》詩，措辭美妙，對偶工整，形象地描繪了一幅江淮秋月圖，詩人從宏觀到微觀，從月亮誕生到皓月當空，然後再由遠及近，再由近及遠，因境生情，情景交融，把秋月描繪的生動傳神，最後更是用“更喜照前程”來雙關抒情，意境深遠，餘韻悠悠，回味無窮，因而當是描寫秋月的佳作之一，值得品味咀嚼。
2020/9/27榆木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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