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位女性坐在你面前，遞給你一把剪刀，告訴你，可以剪下她衣服的任意一塊。
你會怎麼做？
如果一位女性展開一些危險物品，告訴你，可以對她做任何事。
你又會怎麼做？
當一位陌生人把身體交給你，你會溫柔以待嗎？
當你發現無論做什麼她都不會反抗，你會傷害她嗎？
小野洋子 《切片》 1967
阿布拉莫維奇 《節奏0》 1974
有這樣兩位女性行為藝術家用自己的身體為實驗對象，將無約束下人們的行為記錄下來，試圖通過賦予越界行為權力，來探索人性臨界點或道德邊界。
“來吧，剪下我的衣服，隨便哪裡。”
《切片》 1964
小野洋子的眾多標籤中，“約翰·列儂的遺孀”總是排在第一位，但事實是在認識列儂之前，她已經是一位有名的先鋒藝術家，正是她前衛而有力量的行為藝術，促成了兩者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
她即使不依靠某人的某某這重身份，依舊可以閃耀光芒。
《切片》 1964
這場連列儂都被折服的行為藝術名叫《切片》（Cut piece）。一共“上演”過三場，分別是小野洋子32歲、35歲以及70歲的時候，跨越30多年，主人公經歷時的心態由憤怒不安轉為包容博愛，但對於公眾的責問從未停止。
當參與者被告知可以用手上的剪刀剪下面前端坐著的女子身上的衣物，會發生什麼？
當衣服越來越破碎，她的身體越來越透明地展現給觀眾，拿著剪刀的那位是否會懷抱憐憫，剪下若有若無的一塊？
答案是沒有。
《切片》 2003
《切片》 2003
小野洋子說首次做這場行為藝術時，她感到憤怒，她覺得所有人都想把她剖開，即使除去了衣服的遮擋，他們還是覺得不夠。
而2003年，小野洋子70歲，她在開始前說請剪下小於明信片這般大小的衣服碎片，送給你愛的人。這一次更為溫和，也更加收斂，不是單純的不計犧牲的探索，而是懷抱散播愛意。
貫穿她人生30年的行為作品，令她釋懷，不知是否令剪下布塊的參與者們釋懷。
“一旦你把決定權交給公眾，離喪命也就不遠了。”
《節奏0》 1974 阿布拉莫維奇在過程中眼含淚水
相較小野洋子，阿布拉莫維奇的做法更為激進，帶有更強的攻擊性，亦展現出更令人咋舌的現實。
阿布拉莫維奇就好像那個徒手將表象剖開，掏出血淋淋的真相，捧在手心的人，她舉給所有人看，逼迫所有人正視它，逼得所有人無法迴避。
《節奏0》 開始階段
以下是實驗過程中呈現給參與者的器物，標紅為可對人造成傷害的危險物品。為了保證哪怕身體受到傷害引起疼痛，還能繼續進行這項行為，阿布拉莫維奇在開始前將自己麻醉。
並告訴所有人，不管你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會追究你的責任。
起初，有人贈以玫瑰，有人嘗試性地在她皮膚上塗畫。
後來，有人把玫瑰上的刺扎進了她的皮膚，有人把槍對準了她。
面對失去條條框框制約的行為，阿布拉莫維奇流下眼淚。
花瓣會凋零，枝幹上的刺依然尖銳。
幫助她擦去身體上畫痕的人離場，劃破肌膚留下的傷口還在滲血。
給予擁抱與玫瑰的人有限，舉起刀槍的人肆意氾濫。
結束後，曾傷害阿布拉莫維奇的人試圖逃散：“這次經歷讓我發現：一旦你把決定權交給公眾，離喪命也就不遠了。”
以身體做實驗，或許令很多人不解，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
在筆者看來，可以得到許多答案，但她們並未說教，只是把事實呈現出來。
或許在反叛、先鋒的表面下試圖說明規則的重要性，完全拋棄約束是不可取的。或許在說明個人集權的危險性，當個人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凌駕於道德之上，危險亦悄然而至。或許在講述人性的惡暗潮湧動，稍有裂痕便會噴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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