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聞道 圖：木痴
每年春節前後，本是莆仙戲民間劇團演出旺季。然而，疫情衝擊下，莆田120多個民間劇團幾乎“停擺”，遭遇生存困境。演出取消、失去收入，為了生存，許多優秀的莆仙戲演員四散各地養家餬口，處境艱難，面臨巨大生存危機。
不 同
紅白臉譜，扮盡人世是非善惡；粉墨春秋，唱盡人間酸甜苦辣。千百年來，莆仙戲經歷高低起伏，民間劇團命途多舛難測。
但不論是城區鄉鎮，還是山岙僻野，莆仙戲劇團所到之處，鼓點一響，鑼聲一震，生旦淨醜各自張揚著自己的恣意和精彩。
臺上演員熱情地演繹描摹，臺下人山人海，一個個伸長脖子看著情節的此起彼伏，不時會心地微笑。
這場景，粗獷熱烈的莆仙戲戲韻，戲臺前飄出的“戲麻撈”味道，或許和二十年前、五十年前甚至一百年前，相差無幾。
今年的光景，不同往年。誰也料想不到，突如其來的疫情，會持續這麼久！
本來就生存困難，如今，商業演出被迫終止，劇團的旺季，只能冷清收場。何時開鑼演戲，何日再相聚，已成為一個謎......
困 境
在莆田，酬神、壽誕、開光、做福首等，需要演戲這種儀式化慶祝。每年春節至農曆3月都是莆田民間劇團一年一度的黃金演出季節，各個劇團都鉚足幹勁，期待著開門紅。
作為莆田最有名的民間劇團之一，多年來，莆仙戲一團（以下簡稱一團）積累了一批演技精湛的演員，陣容強大，行頭豪華，演出精彩，戲約不斷。
過年前後，一團每天2場戲，每月能演50多場。
蒙塵的劇本
“現在哪裡還有心思研究劇本？”莆仙戲一團團長梁向東苦笑地說道。年前就簽署的演出合同，業已萬事俱備，就待開鑼。
疫情發生，為了響應國家疫情防控期間的要求，一團第一時間終止所有演出。
莆仙戲一團團長梁向東
合同的取消，使得一團遭受巨大沖擊，本來年前賺到了錢，可以支持劇團撐過數月。
現在“顆粒無收”，全團40多名工作人員（包括演員、樂師、後勤等）的工資，加上各種開支，一天也要支出1萬多元。團長不得已，只能臨時解散演員。
艱 難
年前準備的各種道具只能收了起來
“大家一方面積極配合防疫，一方面心裡很著急。”梁向東說道，“經常有人來問'團長什麼時候能演戲？'我只能說再等等，再等等。”面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梁團長覺得十分內疚。
揹負著房貸、車貸，為了維持生計，一團的工作人員四散各地。
蔡飛燕
蔡飛燕是科班出來，靠自己多年的努力，終於成為一團的臺柱子，每天可以領到五、六百塊的工資。
蔡飛燕
可如今，蔡飛燕只能在親戚家打工，做些搬酒、搬雜物的體力活。
林振霞
在朋友的介紹下，劇團裡的演員林振霞來到工廠做口罩，每天口罩要達到一定數量，才能按點下班。
團裡年紀40多歲的生角也去工廠做口罩，每個小時15塊，一站就是8個小時，120元的工資，遠不如從前的，可是，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做。
一團的鼓頭不得不開始適應全新的職業，跟著姐姐學習賣房子。
上有老，下有小，其中一個團員起早貪黑，接手父親的工作，在西洪附近買起泗粉。
團裡一個藝校剛畢業的年輕演員，讓梁團長最放心不下。他今年剛滿18歲，翻跟斗相當厲害，知道他去工廠做口罩，團長千叮萬囑要小心機器，雙手別受傷。
有個民間劇團的演員也去做口罩，手速慢，挨批。一氣之下，之前的工資不要了，在烈日下幹起灌水泥的活兒，他之前可是一天800塊的優秀演員。
說到動情之處，梁團長不禁紅了眼眶
梁團長也曾想過與同事們一起下工廠、做口罩，然而，年老了，手腳不麻利，工廠不收。
這些都是學了十幾年、幾十年莆仙戲的演員，為了生存被迫重新開始學習新手藝，一個個莆仙戲名角淪落到如此田地，說到動情之處，梁團長不禁紅了眼眶。
接下來，再不能開演，梁團長恐怕也要出去找一份兼職了......
堅 守
鑼鼓聲中，千臺劇目此起彼落，在不大的興化府，年復一年的演下去，代代相傳。
謀生都不易，戲班中流傳著一句話“演員能死不能病”，凡事靠自己堅持。但只要大幕一開，他們立馬鮮活起來，唱唸做打毫不含糊。
問及梁團長“怕不怕演員們以後不想回劇團了？”
“別的劇團我不知道，一團的人員全部會回來，他們不會離開劇團的！”梁向東自信地說。儘管長時間停演，梁團長對一團的招牌仍充滿信心，劇團的演員們是真的熱愛莆仙戲。
在或悲愴悽咽，或歡樂和諧的舞臺，演員們可以忘其所宜忘，得其所願得。濃墨重彩的臉譜之下，是堅韌，是執著，更是揮之不去的夢想與情懷。
不過，談夢想，談情懷是一件奢侈的事，是人就得吃飯。
今年，莆田民間120多個劇團在人才與資金上將面臨越來越大的困難，困擾其未來發展的危機逐漸顯現，亟待重視。
希望在出臺各項促進保護產業發展政策時，能多加關注莆仙戲民營劇團的生存困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