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小駱
童年殘疾,自卑,缺乏自信的他總想拼命證明自己,這樣的念頭足足纏繞了他幾十年。他雖是人藝子弟,但從事演員這個行業卻比別人都走得辛苦且漫長。
1955年,2歲的濮存昕被確診患上了小兒麻痺症,雖然及時治療,但這件事產生的心理陰影卻影響了他很久。
病治好了,卻落下了後腳跟不著地的缺陷,走路一瘸一拐。小孩們取笑他,還給他取了外號叫“濮瘸子”,加上他行動緩慢跟不上她們,大家就更不愛跟他玩了。
看著自己的腿,濮存昕很不是滋味,一度憎恨父母給了他一個不健全的身體。這樣的日子一直到了他9歲那年才有了轉機,他接受了手術,術後良好,慢慢的就跟正常的孩子一樣了。
為了證明自己跟其他人一樣,他拼命鍛鍊身體,學騎自行車,卯著勁,只想證明自己是正常的。
因為腿部疾病,濮存昕還差點去不成黑龍江。1968年,為響應祖國的號召,濮存昕一心想去邊疆參加建設,因腿疾,很快就給淘汰了。
看著其他人興高采烈離開北京奔赴邊疆,濮存昕不想成為異類。他寫了一份保證書表示自己一輩子要紮根邊疆,並表示自己的腿已經正常了,臨行前3天組織終於批准他的申請。
由於勤勞負責,第2年,濮存昕就被調到工作相對輕鬆的種馬班負責養馬,還成了副班長的預備人選。
幾年後,很多當初一起到邊疆的小夥伴都回北京了,留下來的人越來越少。一開始,濮存昕覺得留在邊疆挺好的,但慢慢的他也有些慌張了,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怎麼樣?
在一次次的掙扎中熬過了無數的日日夜夜,他是想回北京的,可一想起自己曾經喊過要紮根邊疆的口號,又覺得羞愧不已。他糾結,茫然,但回去的念頭卻一直縈繞在心頭,使他無法靜下心來。
在這期間,他偷偷報考文工團好幾次,但幸運始終一直沒有降臨在他身上。
當時他還斬斷了一份感情,因為他內心很確定,他會離開,只是不知何年何月。
就在他苦於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時,機會來了。
一次演出後,濮存昕的腳凍傷了,他決定正好用這個機會回北京。為了證明自己的腿有問題,他臥病在床了一段時間。領導看他不見好,便同意他去醫院辦理了“病退申請書”。
回到北京後,濮存昕終於被北京空政話劇團錄取了,本以為是夢的開始,結果又是他的另一個磨難。
濮存昕從小在劇院長大,父親是北京人藝的著名導演,但他並沒有因此得到所謂的特殊照顧,反而更多的是別人對他的挑剔。
進話劇團那年,濮存昕24歲,加上之前沒有接受過專業訓練,所以只能演一些並不起眼的小角色。
1980年,一起跑龍套的李雪健憑話劇《913事件》獲得梅花獎,而濮存昕依然沒有任何起色。
好在他並沒有心灰意冷,自暴自棄,更加認真去刻畫每一個小角色。好在他的認真終於被導演王貴看到了,還定了他出演《周郎拜帥》中的周瑜。
很多年後,濮存昕在舞臺上對年輕人說:一定要成為那個有準備的人,當機會來臨時,你才能臨門一腳,踹進去。在落後的時候,你要思考的是怎麼不放棄不捨棄。當你確定了自己的理想時,你要尊重它,實踐它,不要管別人,相信自己總有一天你會做得更好。
從2歲那年開始,他的每一次收穫,都要伴隨著很長一段時間的磨難。
終於演到主角的濮存昕,收到了北京人藝藍天野的邀請,想借調他去參演自己的話劇《秦皇父子》。這個難得的機會讓濮存昕激動不已,但很快現實便把他淋成了落湯雞。
很多人藝的演員對藍天野的這個借調意見很大,頗為不服,最後因各方原因,話劇也排不成了。
更慘的是,過了一段時間濮存昕又因為恩師王貴的一部不過審的話劇面臨轉業。
即將失業之際,藍天野又來找他,說定下來了,讓他出演扶蘇一角。這個消息給當時的濮存昕新的希望,讓他重新回到了話劇的舞臺。
希望總是美好的,濮存昕在人藝的第一次亮相,不但沒有讓那些想看他笑話的人打臉,還讓一直支持他的藍天野失望了。
他演得並不好,痕跡重,概念化,程序化,越努力越使勁,經常在演的過程中,被導演多次叫停。
身體缺陷,入門晚,同齡人都得獎了,他還什麼都沒有,這讓本來就不自信的濮存昕更加自卑了。
雖然飽受爭議,但濮存昕總算如願,成了北京人藝的一員。但很多人都不看好他,就連宋丹丹都曾當他面說過,覺得他並不會演戲。
劇院的領導會和其他演員開玩笑,但對一旁的濮存昕卻經常熟視無睹。莫斯科藝術劇院的大師來人藝排戲,他也只誇獎陳小藝。
得不到同行和前輩的認可,是濮存昕心裡的一根刺。
1991年,整整14年,濮存昕終於憑在話劇《李白》中的出色表演,獲得了梅花獎,文華獎和白玉蘭三個大獎。
李白這個角色一演就是20多年,歲月和時間讓濮存昕把這個角色刻畫得越來越深刻,他說是李白塑造了自己,也讓他成為了中國話劇界最有影響力人物之一。
在話劇有所成就之後,濮存昕也開始拍攝了一些影視作品,50多部作品,5次獲獎。對他而言,自尊心最滿足的那一刻,是2001年獲得電視金鷹獎觀眾最喜愛男演員獎的時候。
往後幾年,他頗為順遂,2003年還被任命為北京人藝的副院長。
但這次任命對濮存昕來說,不盡是別人眼裡的好事,因為他喜歡演戲,不喜歡當領導,他也不會管理。他雖對北京人藝的未來發展有想法,但是無法實施,因為責任和能力的差距,讓他又一次陷入糾結。
因身在其位卻無法為人藝做出更多的貢獻和改變,濮存昕只能一心撲在話劇上,那些年,他演了無數場,抱著愧疚贖罪的心理,將生活中的不順淋漓盡致地在角色上發揮到極致。
然而他最終還是遞交了辭呈,因為他的分心,他的焦慮,已經影響到自己了。
2016年,濮存昕不再擔任北京人藝副院長一職。
濮存昕現在大部分的時間都放在話劇上,鮮少出現在觀眾面前,被問怎麼不拍戲了,濮存昕笑著說:“沒人找我演啊,我演的別人也不愛看。”
聽著覺得有點淒涼,但對於濮存昕老師而言,他早已學會了放下,放下了偏見,固執。
雖然濮存昕在事業上跌宕起伏,但感情卻還是挺順利的。
他和愛人宛萍相識時,濮存昕只是個兩兜小戰士,而宛萍是空政歌舞團的一名營級幹部。
在一次晚會上,宛萍對寫了一手好字的濮存昕一見鍾情,後經人介紹認識,情投意合,很快便談了戀愛。
倆人身份的懸殊,讓很多人並不看好,但宛萍很堅定,她看中的就是濮存昕的才氣和進取心,其他的並不在意。
濮存昕成名那年也快40歲了,但憑藉其俊朗的長相,挺拔的身姿,很快便成了很多女孩眼中的“大眾情人”,但濮存昕一直都是緋聞的絕緣體。
他珍惜陪自己一路走來的愛人,珍惜她對他的信任和支持,真正做到了心無旁騖。
年輕時,為了實現夢想,證明自己,他一直在努力往前跑,不放棄不捨棄。這是他的夢,從開始到結束,他從未懷疑,為了話劇,他可以放棄其他,無怨無悔。
雖然已是耳順之年,但對於夢想,永遠熱愛,永遠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