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四大案之一:第一場妖書案,真相有那麼重要嗎?

今天要說的是明末四大案之一的妖書案。為了方便不熟悉明史的讀者,這裡簡單交代下歷史背景。萬曆皇帝的皇后王喜姐只生有女兒沒有兒子。所以萬曆一直沒有嫡子,所以最希望當太子的是皇長子朱常洛,但他不招他老爹喜歡。萬曆皇帝有一個寵妃鄭貴妃,鄭貴妃生了個兒子叫朱常洵。由於一些原因,萬曆遲遲沒有冊立為太子,外界(大臣)便紛紛猜測萬曆皇帝有“廢長立幼”的想法。於是這些大臣就強烈要求立朱常洛為太子,並隔三差五的為了這事,給萬曆皇帝找些不痛快,史稱“國本之爭”。妖書案就是在此背景上發生,矛頭直指鄭貴妃。

妖書案分為兩個階段:萬曆二十六年、萬曆三十一年。那麼接下來我們說說這第一次妖書案。

先交代下這一段時間的背景,萬曆二十一年,萬曆皇帝還是沒有嫡子,但是覺得王皇后還年輕,還是有希望懷上的,於是就想著先讓三個兒子封個藩王。史稱“三王並封”。可是這些大臣一看,這還了得,朱常洛沒封太子,卻被封了個藩王,這分明就是萬曆皇帝的“拖延戰術”。於是紛紛上疏反對,導致這次事件流產。至此,眾人對萬曆立儲這件事,疑心也就大了起來

明末四大案之一:第一場妖書案,真相有那麼重要嗎?

明神宗萬曆皇帝

那麼我們言歸正傳,話說萬曆皇帝不怎麼上朝,閒暇的時候就喜歡看看書,經常讓司禮監或者乾清宮的人出去買些書回來,一年要買個幾十部書。這一天陳矩買到一本《閨範圖說》,萬曆一看,覺得這本書不錯,就把本書賜給了鄭貴妃。鄭貴妃一看,也覺得這書不錯,就加了點“私貨”,自己掏錢,在萬曆二十三年重新刊印了

寫這本《閨範圖說》不是別人,就是當朝少司寇呂坤,書刻於萬曆十八年十月。呂坤這人和二輔沈鯉有師生的關係,也算是朝廷中有一個強力的靠山了。在萬曆二十六年,呂坤上了一份《天下安危疏》給萬曆,勸皇帝節省費用,停止橫徵暴斂,以安定天下。

原本這也是善政,不過這一舉動,事後證明是觸碰到一些人的利益。呂坤有個強力的靠山不假,但是在當時朝廷來說,誰還沒個小圈子?於是不久之後便開始遭到其他人的報復。首先就是吏科給事中戴士衡,他藉著《閨範圖說》來彈劾呂坤,說呂坤先寫了一本《閨範圖說》,然後又上《安危疏》,是包藏禍心,純粹為了討好鄭貴妃,意在結納宮闈。

明末四大案之一:第一場妖書案,真相有那麼重要嗎?

呂坤


這裡插一句題外話,為什麼戴士衡把一本關於“女德”的書和勸皇帝節省費用的《安危疏》聯繫在一起呢?這是因為在萬曆二十四年,萬曆居住的乾清宮和王皇后居住的坤寧宮先後毀於“天火”,所以皇宮裡也開始節省開支。戴士衡就把宮裡節儉開支的情況和呂坤勸萬曆節省費用這兩件事給結合起來了。在《酌中志》中有這麼段關於鄭貴妃為自己辯解的記載,可以幫助大家把時間線梳理清楚

“呂坤刻《閨範》在於萬曆十八年十月戊子日,貴妃重刻在於二十三年七月十五日,大內之災在於二十四年三月初九日,先後不同,歲月亦異。今跋中乃雲:事機值會中宮減膳。即此一事,則明出誣罔可知矣。”

也就在戴士衡彈劾呂坤差不多的時候,有一個自稱是“燕山朱東吉”(朱是明朝的的國姓,東指的是東宮,吉的意思是吉人天相)的人跳出來,針對《閨範圖說》寫了一篇跋文,名字叫《憂危竑議》,明面上是指責呂坤,暗地裡是說鄭貴妃有意為自己的兒子奪取太子。

這就奇怪啊了,為什麼一本宣傳“女德”的書會又牽扯到鄭貴妃呢?這就要看看鄭貴妃重新刊物的時候,加的“私貨”是什麼了。鄭貴妃在重新刊印的時候,覺得這本書寫得還不全,就對原來的《閨範圖說》增加了十二人,這十二人中有這麼一位東漢朝明德馬皇后,馬氏一開始是貴人身份,三年之後被封為皇后。所以這位朱東吉先生就說鄭貴妃把馬皇后增加了進來,就是自己想效仿馬皇后,為自己將來當皇后埋下伏筆,為朱常洵將來當太子埋下伏筆。

明末四大案之一:第一場妖書案,真相有那麼重要嗎?

鄭貴妃影視形象


我們看下這篇跋文,《憂危竑議》主要以兩人對話為形式,可謂是胡說八道,無中生有的八卦典範。引用跋文中的原話,讓我們細細品下。

“曰:呂先生自辨精矣,明德無子,故以取之?若進中宮,偶然相類,彼誠何心哉?且彼時大內被災,中宮減膳,以妃進後,事機將成,呂乘此時進亦值其會耳!或曰:五十寶鏹、四匹彩幣,十目所視,胡為而來?”

我簡單翻譯下這段話,朱東吉說呂坤知道明德皇帝沒有嫡子,所以才把這件事寫進書裡。以後鄭貴妃如果當了皇后,那也有事例在先,是有據可依的。並且這時候宮中遭受火災,中宮減膳,正好是鄭貴妃進中宮的好時機。而且呂坤是受了鄭貴妃好處的,有五十寶鏹、四匹彩幣,五個內侍親眼所見。

事實上萬歷和王皇后因為兩宮先後失火,在萬曆二十五年就搬到了一塊居住,而這篇跋文可是萬曆二十六年寫的,居然假裝“忽視”了一皇一後伉儷情深的這個客觀事實,硬說這是鄭貴妃“進中宮”的時機。這不是瞎扯嘛。宮內再怎麼減膳,也不可能把皇后給“減”了。

再說呂坤收受好處的事,也是捕風捉影的。在鄭貴妃自辯的時候提到這麼一句話:“今跋中乃直雲呂坤所進,又曰內廷鹹睹,見者縮舌。”說跋文直截了當的說這些事太監、宮女看到了,就是不敢說。那麼問題就來了,內廷的人不敢向外說,那這些外人是怎麼知道的呢?而且還那麼詳細。到底誰在說謊?要知道因為“國本之爭”,萬曆對於向外透露內宮消息的人,懲罰是非常嚴厲的,所以當時沒人敢向外走漏消息。由此可以推斷這篇跋文就是胡說八道,無中生有,惡意的去攻擊呂坤和鄭貴妃。

《憂危竑議》還有這麼一段:

“曰:子真井蛙見矣。當世名人若張公養蒙,劉公道亨,魏公允貞、鄭公承恩,鄧公光祚、洪公其道、程公紹、白公所知、薛公亨,皆稱呂所見極高,所舉極當,鹹舉《春秋大義》“子以母貴”之說,共建社稷奇勳。”

這段話,可以說是赤裸裸的說鄭貴妃羅織黨羽,意圖奪權。我之前寫過一篇關於鄭貴妃的文章,裡面就說到鄭貴妃這個人,看似聰明,實則是個“粗人”。要使一點簡單粗暴的手段還成,但是要設計拐幾個彎的陰謀,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像“共建社稷奇勳”這麼複雜的事,怎麼想都是一種汙衊,真的是慾加之罪何患無詞。

但是不管這篇跋文是不是造謠,是不是汙衊。只要有這個說法出現了,即有宮闈之秘,又有陰謀之迷,就能立刻點燃了所有人的八卦之心,街頭巷尾都在議論,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人們不明所以,紛紛責怪書的原作者呂坤。呂坤憂懼不堪,借病致仕回家。

這事同樣也引起了萬曆皇帝的注意,萬曆表示很生氣。因為《閨範圖說》這本書他看過啊,掌管東廠的陳矩也看過啊,所以一看《憂危竑議》,就知道其中的原由了。為了避免事態擴大,立刻決定把兩個嫌疑最大的人戴士衡和樊玉衡給抓了起來,最後將兩個人分別流放到廣東雷州和廉州。但他們究竟是被屈打成招的,還是真的是《憂危竑議》這部妖書的作者,始終還是一個迷。

這次事件,猶如平地一聲雷,把原本平靜的世界,炸得一大跳,無怪乎陳矩有這麼一個感嘆:

“外廷疑揣者,多大家說夢,志在求勝朋擠異己。雖誣及宮闈,所不惜也云云。則是將一清平世界,化為戈矛角鬥之場。誰作厲階,至今為梗?懷遠識達國體者,心竊憂之,非一日也。夫宗社大計莫重於冊立東宮,史乘所需惟貴於明白確實。”

我們回過頭來看這第一次妖書案,作為“原告”朱東吉,所寫的事是不是真的,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們愛聽,願意相信。作為“法官”萬曆也不在乎妖書是誰寫的,重要的是不把事態擴大化。所謂的真相,成了人們手中的武器,這不得不說是一種可悲。隨著戴士衡和樊玉衡的流放,第一次妖書案畫上的句號,但是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誰也沒想到五年後的第二次妖書案吸取了這次的經驗,將再一次掀起滔天巨浪。

明末四大案之一:第一場妖書案,真相有那麼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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