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 梅德韋傑夫:他的崛起和“離去”

俄羅斯聯邦政府總理梅德韋傑夫15日說,他領導的政府已向普京總統提出辭職。普京感謝政府工作,任命梅德韋傑夫出任即將設立的俄羅斯聯邦安全會議副主席一職。

有評論稱,普京醞釀中的修憲計劃似乎預示著梅德韋傑夫的前線政治生涯告終,他辭職是近十年來俄羅斯政府最大的人事變動。這一突如其來的消息引發輿論關注,長期深受普京信任的梅德韋傑夫,是怎樣一個人物?

非典型學院派

1965年9月,梅德韋傑夫生於列寧格勒市(今聖彼得堡市),父母是大學教師。他從小接受傳統教育,1990年畢業於國立列寧格勒大學法律系,獲法學副博士學位。

據《衛報》報道,梅德韋傑夫曾有過攻讀語言學的想法,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法律專業。也許命中註定,正是梅德韋傑夫與民法教授、後來出任聖彼得堡市長的阿納託利·索布恰克(Anatoly Sobchak)的關係,推動他走上了從政之路。

《紐約時報》稱,梅德韋傑夫身形並不高大,一頭棕色頭髮的他有點孩子氣,有時被形容為不善社交,但他也因身為律師的敏銳智慧而受稱讚。路透社稱,長著一張娃娃臉的梅德韋傑夫被視為普京隨從中更具自由主義的一員。

學院派的梅德韋傑夫也有非典型的另一面。他曾在接受俄羅斯《總結》雜誌採訪時說,自己年輕時狂熱愛好搖滾樂,收集了許多西方搖滾樂團的盒帶。

儘管身居高位,梅德韋傑夫卻是個戀家男,他十幾歲時愛上妻子。鄰居們說,他小時候靦腆安靜,但有一次當眾親吻了一個女孩,令鄰居們非常驚訝。那個女孩就是梅德韋傑夫現在的夫人斯維特蘭娜。

梅德韋傑夫說,他7年級(14歲左右)時“愛”上斯維特蘭娜。金髮碧眼的她當時是學校校花,追求者甚眾。梅德韋傑夫的一名中學老師說,他“幾乎把所有時間都花在學習上”,甚少交際,但依然贏得美人芳心。

有情人終成眷屬,當斯維特蘭娜生下兒子伊利亞後,坦言“男人需要強大、可靠的後盾”的梅德韋傑夫勸她不要重返工作,留在家中相夫教子。

“蝙蝠俠的羅賓”

1990年,索布恰克當選聖彼得堡市委員會主席,順理成章地任命梅德韋傑夫為顧問。當時,索布恰克還聘用了他曾經的另一名學生——剛從東德返回俄羅斯的普京。

梅德韋傑夫就此結識普京,兩人逐步形成亦師亦友的親密關係。普京2007年提及這一緣分時說:“我認識他17年了,多年來,我與他一起在工作中密切合作。”

1996年,索布恰克競選連任失敗。梅德韋傑夫退出政壇,重返講臺。3年後,普京出任總理,梅德韋傑夫重返政壇。普京2000年當選總統後,任命梅德韋傑夫為總統辦公廳主任,此後平步青雲。

在2000年出版的《第一人稱》(In the First Person)採訪合集中,普京用小名“Dima”直呼德米特里·阿納託利耶維奇·梅德韋傑夫,顯示出兩人之間的親密關係。

2008年,梅德韋傑夫以普京門生的形象參加總統競選,並在普京支持下贏得大選,他上任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任命普京為總理。

卡內基莫斯科中心的分析師麗莉婭·舍夫佐娃(Lilia Shevtsova)曾說:“當普京伸出手指說,‘我支持這個傢伙’的時候,這一刻意義重大。”《衛報》稱,梅德韋傑夫在政治上的崛起幾乎完全歸功於他與普京的關係。

而普京之所以放心與梅德韋傑夫職位“互換”,或許可以從美國《福布斯》雜誌對梅德韋傑夫的評價中找到解釋——“梅德韋傑夫顯然對靠近、而非身處金字塔尖感到舒服;他從不對自己藉助幕後權鬥上位的能力抱有任何幻想。”

梅德韋傑夫的政治立場相對溫和,甚至帶有一絲親西方的色彩。儘管他在公眾眼中避免留下此類印象,但人們常常看到他緊握著平板電腦iPad——他在硅谷之行留下的紀念品。他還“擁抱”西方社交平臺推特和臉書等,這與很少公開使用先進科技設備的的普京形成了鮮明對比。

《華爾街日報》稱,當普京在國防和外交政策上做出決定時,梅德韋傑夫則負責國內和經濟政策。另據法新社報道,在擔任總統期間,梅德韋傑夫發起了一場現代化運動,旨在將俄羅斯從後蘇聯時代的經濟停滯中拉出來。

梅德韋傑夫曾表示,俄羅斯經濟已經進入了“死衚衕”,如果想要向前發展,就需要進行緊急改革。“我們正試圖改變我們的經濟和政治制度。實際上,我們正在繼續走150年前制定的政治路線。自由不能再推遲一天。”

儘管梅德韋傑夫給出了一些大膽言論,但也遭到了評論人士的無情嘲笑,稱其缺乏實際行動。路透社指出,梅德韋傑夫改革計劃中的兩大標誌性項目進展一直較為緩慢:一是在莫斯科郊外的斯科爾科沃(Skolkovo)創建一個高科技創新孵化器,二是將莫斯科打造成全球金融中心。

另據《衛報》報道,美國外交圈子曾流傳這樣一則故事:梅德韋傑夫坐在一輛新車的駕駛座上,檢查車內、儀表盤和踏板。他環顧四周,沒找到方向盤。他轉向普京問道:“弗拉基米爾·弗拉基米羅維奇,方向盤在哪兒?”普京從口袋裡掏出遙控器說:‘我來開車。’”

故事有些殘酷,卻道出了一個俄羅斯民眾和克里姆林宮精英們都明白的事實——在漫長而又相對默默無聞的政治生涯中,梅德韋傑夫從未擺脫過普京的影子。另一份美方情報還稱他是“普京版蝙蝠俠的羅賓”。種種傳言引發質疑——梅德韋傑夫是否足夠強大,能夠在克里姆林宮站穩腳跟。

就此離場?

有觀點認為,普京週三接受梅德韋傑夫辭職的決定並不令人意外。《衛報》稱,普京醞釀中的修憲計劃似乎標誌著梅德韋傑夫的前線政治生涯告終。但對於葉利欽和普京之後的第三位俄羅斯總統而言,這是一個難堪的結局。

自年初以來,梅德韋傑夫就曾暗示自己“時日不多”。他在新年致辭中憂鬱地引用了俄羅斯作家契訶夫(Anton Chekhov)的話:“我們不能忘記,越是新的一年,離死亡越近……”

近來,梅德韋傑夫在俄羅斯政府中的地位一直在無情地下滑,還有人發現他在普京講話時打瞌睡。然而,有些失誤可以原諒,腐敗指控可能成了他的致命傷。這或許是普京提名低調的聯邦稅務局局長米哈伊爾·米舒斯京擔任新一屆政府總理的原因之一。

2017年,俄羅斯反對派領導人阿列克謝·納瓦利(Alexey Navalny)在網上發佈一段視頻,吸引3300萬人觀看。他指責梅德韋傑夫秘密擁有宮殿、遊艇和一座意大利葡萄園。梅德韋傑夫則稱腐敗指控是“無稽之談”。

《華爾街日報》指出,儘管俄羅斯存在經濟問題,但普京的支持率仍遠高於60%,而梅德韋傑夫的支持率則為38%。另據FOM民調機構的數據,近幾個月,梅德韋傑夫的支持率徘徊在28%左右。

政治分析公司R.Politik創始人斯坦諾夫亞(Tatiana Stanovaya)表示,梅德韋傑夫已經不受俄羅斯人民歡迎。在普京開始潛在的領導層交接之際,他需要一個能夠幫助他實施憲法改革、可以信任的人,看來梅德韋傑夫不是這樣的人。

據塔斯社報道,普京昨日對梅德韋傑夫政府所做工作表示感謝。他還表示,打算近期在俄聯邦安全會議下新設副主席一職,並任命梅德韋傑夫擔任此職務。尚不清楚他將在這個新設立的職位上擁有多少權力,《華爾街日報》稱,這是一個相對次要的職位。

不過,作為一個雄心勃勃的人,梅德韋傑夫曾表示他願意回到俄羅斯的最高職位。“永不言棄,”他在2012年接受法新社採訪時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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