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可是上海比樂中學的老師,識者謂:朱彝尊以後,復見此才

那些書法家們~第528篇

朱大可是上海比樂中學的老師,識者謂:朱彝尊以後,復見此才!

文/盧秀輝

朱大可的祖父朱筱亭,曾熙說他“官浙右四十年,有惠政”,為秀水縣(今嘉興)巡檢,正九品的“爾曹小吏”,寄籍嘉興,子孫從此稱為浙江嘉興人。

朱大可是上海比樂中學的老師,識者謂:朱彝尊以後,復見此才

朱大可的父親朱丙一,曾任麗水宣平(今劃歸武義縣)知縣,朱筱亭卒於1909年,朱丙一喪服尚未滿三年,又遭鼎革之變,清朝亡了。朱丙一以書畫金石聞名於世,其畫入選《三希堂畫寶》,秀水《楊忠烈公漣碑》就是他的手筆。

朱大可的生母沈氏為德清人,沈氏能詩,有《紫石英館詩集》稿本,每詩經俞曲園親筆批改,俞曲園與沈氏的父親沈春岫友善。沈氏在朱大可五歲時,不幸亡故,稿本入朱大可手。朱大可後來請吳興林鵾翔為稿本加題時,抗戰烽火起,林鵾翔家毀於戰火,“詩稿亦歸烏有”。

朱大可幼年喪母,祖父每逢夏日,戴竹笠、裝接衫、手上拿一仕女團扇,逗趣朱大可。

十歲時,他拜陸祖谷為師(陸祖谷後任職郵部,民國初年,任嘉興圖書館名譽館長、縣教育會會長),入私塾唸書,他好讀古典小說,自覺文思汩汩,迥異從前。塾師見其所作已經是大進,詢得其故後,不再禁阻他讀小說了。1913年,朱大可已能為《生春雲樓雜錄》這樣的文章了。

1918年,朱大可離開家鄉嘉興,寓居上海。1919年,朱大可二十二歲。是年,娶妻孫慕徵,孫氏曾從著名詞人林鐵尊、許默齋、姚勁秋學,亦能詩,畢業於杭州桑蠶學校。婚後,身處亂世,夫婦二人都有“南湖歸去”隱耕之心,朱大可有《贈婦》詩:

朱大可是上海比樂中學的老師,識者謂:朱彝尊以後,復見此才

君應久熟桑麻話,

我亦曾研耒耜經。

那得承平好時運,

南湖歸去課樵青。

又有《畫眉》一首雲:

不是橫煙非遠山,

近來眉樣入時難。

畫成羞向郎君問,

自把菱花鏡子看。

1921年,朱大可拜曾熙為師,學習詩文、書法。明年,鄉賢沈曾植病逝於海上。朱大可作《沈乙庵鄉丈輓詩》悼之:

檇李三百年,文獻何紛披。

竹垞既先登,籜石復繼之。

公出雖稍晚,絕學誰能窺。

吾宗老侍郎,謁公每我攜。

茶釅花正繁,醰醰聽說詩。

顏鮑堪伯仲,二謝詎等差。

陶公與杜老,貌異神不離。

退之彈古調,東野和哀絲。

一彈再三嘆,信非近世為。

不見才幾日,驚聞召群醫。

趨視已寢疾,我來嗟何遲。

莊周說至人,寐覺情無移。

陳詞寓一哀,聊以哭我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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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3年,朱大可與陸澹安、嚴獨鶴、施濟群、鄭逸梅、周瘦鵑等人常被《晶報》的餘縠民罵,今天罵甲,明天諷乙,自以為得意。被罵的人便想辦一報刊,藉此洩忿吐氣。《金剛鑽》題名者為朱大可的老師曾熙,每人拿出10塊錢合成100元辦報資本,預備蝕光為止。100塊辦報當然有困難,好在當時白報紙只有二三塊錢一令,印刷費可以拖欠,報紙又有包銷者繳納保證金,《金剛鑽報》問世了,報社一時人才如雲。朱大可還協助繼母舅、書法家、小說家劉青編輯《小說新報》,又供職《申報》館,且為《新聞報·快活林》撰稿,一度還任上海《新申報》主編。

朱大可由於拜曾熙為師,認識了海上很多書畫家,當時海上曾熙和李瑞清學生最眾,倆人學生可以互相聽課,清道人歿後,曾熙與趙叔孺勢力為最,朱大可又在多種報紙有供職經歷,結交了大批名流碩儒,如張大千、王遽常、蘇淵雷、陸澹安、鄭逸梅等人,六卷本《鄭逸梅選集》中,記載了朱大可許多嘉言趣行、掌故逸事。但是,在除文化教育界之外的大眾社會,朱大可不為世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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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可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也不是無情無義的有閒文人,1937年8月17日,國民革命軍空軍飛行員閻海文所屬第五大隊轟炸上海北四川路日軍陸軍司令部時,被日軍高射炮擊中,機身著火,閻海文跳傘後落入敵陣,遭數十名日本士兵圍捕並勸降,閻海文不為所動、用飛行員佩戴的手槍擊斃五名日軍之後,用最後一顆子彈自殺殉國。消息傳出,全國為烈士義行所震動,朱大可作《飛將軍歌》一首,熱情謳歌:

飛將軍,從天來。

將軍控機如控馬,

超騰倏忽生風雷。

左投一彈,

天崩地塌;右投一槍,神號鬼泣。

咄咄爾倭奴,入寇無時無。

狼奔豕突亦何用,

會看血肉糜道途。

籲磋乎,將軍之彈投未定,

將軍之機忽已損。

聳身一躍下蒼穹,

不幸乃在敵陣中。

一槍殺一敵,九槍九命半。

留取最後珠,當頭奮一擊。

詰朝四海播新聞,

流涕爭說飛將軍。

飛將軍,伊何人?

閻氏之子名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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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1937年8月31日至9月7日,陸軍第九十八師第二九二旅第五八三團第三營中校營長姚子青,奉命堅守寶山城,與日軍浴血奮戰七晝夜,經過激烈的巷戰、肉搏戰,終因敵眾我寡,姚子青和全營官兵壯烈殉國。消息傳出,震驚中外。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命令追授姚子青為陸軍少將。朱大可奮筆疾書,寫下《哀姚子青將軍》一詩∶

孤城斗大屹江東,

要策平任第一功。

百道雲梯從直上,

千門火炮盡橫攻

死能為厲心何壯,

生不封侯氣自雄。

咫足陳公祠廟在,

待濡椽筆署雙忠。

朱大可,少年時代畢業於南京農學堂,先後在上海正風文學院、南通學院、上海無錫國學專修學院、比樂中學等多所學校任教,主講國文、詩學、歷史等,致力於國學研究。上海社會,詭譎複雜,各種誘惑層出不窮,朱大可屢辭徵召,拒絕做官,從不攀附於人。抗戰初期,日偽政權以“文化部”高官相誘惑,被他堅決的拒絕了。但是,日偽還不死心,給他施加種種壓力,還是被他拒絕了。他堅貞自守,不惜失業家居,他做不了英雄,也絕不做“狗熊”。偽中央大學文學院聘請他做教授,他寧可跑到無錫,教專修學院,也拒應偽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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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秋,朱大可在無錫國學專修學院任教,朱大可講授“經今古文研究”、“經學通論”、“書法學”、“詩詞學”和基本國文。有一次,在師生座談會上,他談起十餘年前舊事,他說他早年曾經應考本校而落榜,但是,一個人不要被暫時的不順所打倒,只要努力學習,會有站起來的一天。他說:“我是從前的落榜生,今日是貴校的教授,如果我只知道怨天尤人,永遠進不了貴校。”不料,從前的老校長唐文治立即站起來致歉:“昔人謂‘試官無目’,何況本人本屬瞽叟(唐文治幾乎雙目失明),幸先生諒之。”唐校長長朱大可33歲,能當眾向晚輩道歉,其為人風範,今世已經是絕無僅有了。

抗戰到解放前夕,朱大可閉門鑽研國學。1949年,新中國建立,1949年10月17日,文化名流集會紀念陸放翁誕辰825週年,朱大可即席作《己丑十月十七日王欣夫招往梵王渡抱蜀廬為放翁作生日,分韻得古字》一首:

邇來八百廿五年,

抱蜀廬中展初度。

一客寫真十客題,

團扇風流倘重覩。

憶翁玉蜀拜東坡,

曾制長歌侑芳醑。

我才不中作輿臺,

敢向班門弄大斧。

卻將一事告吾翁,

中國居然有完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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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朱大可於上海比樂中學退休。1976年10月,朱大可忽患中風,於病中仍然不廢吟哦,三個月中,“得詩七八十首,命之曰《中風集》”。朱大可一生極為勤奮,尤其於詩學,筆耕不止。陳鶴柴在《靜照軒詩話》中讚譽:“朱十以後,復見此才”(朱十即朱彝尊)。1978年8月23日三時,朱大可先生在上海逝世,終年八十一歲。

朱大可博覽群書,勤於治學。鄭逸梅紀雲:“大可富藏書,客堂貯書,臥室貯書,連廁所亦列有書架,上廁時可隨意取閱”。他精詩詞,善書法,對金石、古文字研究,用功最深。他二十多年來,獨居斗室,與金石為伴,沉浸於甲金文、石鼓文探索,樂在其中。於古文字源流辨識,融經學、小學、圳詁、辭章於一體,不肯囿於舊說,創見尤多,邁越前人。

朱大可勤於著述,著有《古箍蒙求》、《說文匡謬》、《石鼓文集釋》、《周易復古編》、《歷代小簡》、《新注唐詩三百首》等,他身後遺著充盈數篋,粗略統計尚有先生身後遺著尚有《周易復古篇》、《石鼓文集釋》、《尚書義疏》、《易經注》、《宋詩研究》、《詩壇紀舊》、《耽寂宧蘭亭考》、《耽寂宦自選集》及《集外集》、《耽寂宧詩說》、《論印絕句二十四首》、《論書絕句二十七首》、《新論書絕句百首》、《鴛鴦湖棹歌懷人絕句二百首》、《補和鴛鴦湖棹歌二十六首》、《蟬聲集》、《集陶詩》、《金陵詩》、《中風集》、《風生雲樓隨筆》,均未見付梓而幾近淹沒。

朱大可是上海比樂中學的老師,識者謂:朱彝尊以後,復見此才

朱大可書法,從髫年起即習書法,尤鍾情於王右軍《蘭亭序》,後從學於曾熙、李瑞清,所作行楷,擯碑體之矯揉,脫帖書之軟熟,自有風骨神韻。晚年專作古籀,兼謹嚴秀拔之長,為人所重。朱大可自謂有“三不想”:無理不想,無法不想,無趣不想。其作書謹嚴不苟,得學理、章法、情趣,是朱大可對書法的自覺操守。朱大可說:“作書謹嚴不苟者,輒享大年,古人如此,今人亦不例外。”鄭逸梅在《藝林散葉薈編》中說:“大可論書法,謂工俗不如拙雅,蓋工可於字中求之,而雅非曾讀破萬卷書不辦。袁子才自雲拙於書者,然其所書,風神簡遠,如魏晉間人。鄧石如世所推為大家,一生精力,皆致力於書,然讀書不多,終有子路行行之概,乃雅與俗之分也。”朱大可有《論書絕句二十七首》、《新論書絕句百首》。

朱大可(1898—1978),名奇,別署蓮垞。祖籍南京,遂寄籍嘉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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