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醉饒陽

翰墨之縣

何同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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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同桂,一九五二年生,河北省作家協會會員,曾任饒陽縣政府辦公室主任、人大副主任、作協主席和衡水市作協副主席、孫犁研究會副會長、詩詞協會理事等。發表各類文學作品一百多萬字,出版詩集《案牘餘韻》《土屋雜詠》,小說集《芝麻花》,散文集《榆錢的回味》《土味人生》,記實文學《孫犁在饒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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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來,我一直以仰視的目光關注和欣賞一道文化風景。這道風景絢麗多彩,屢綻奇葩,活力蓬勃,長盛不衰。她的呈現並非官方組織推動的結果,也不是某屆政府的政績,但卻廣泛地滲透了人們的社會生活,提高著人們的審美觀念和道德修養,甚至影響到人們的價值取向,為饒陽建成文化強縣增添了光彩。

這道獨特的風景,就是書法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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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書法,饒陽人自然會想到屢獲大獎的劉月卯,軍旅書法家閆彥,全國硬筆協會理事馮書根,想到李俊英、劉福長、李滿庫、王佔山、劉國京、王玉恰、段任重等人。他們有的名揚全國如新星照眼,有的享譽一方婦孺皆知。去年,冀文化研究會負責人翟吉昌赴饒調研,我彙報了文學和書法兩個亮點,他問近年出過什麼知名作家,我卻一時啞然,而談及書法,外行如我也能立即想到以上那些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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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陽這塊豐腴的神秘土地,在源源不竭盛產棉麥果蔬的同時,為什麼屢屢出現書法大家?在書寫工具日益更新的年代,為什麼仍有龐大的群體鍾愛紫毫香墨和黑亮的靈動線條?成千上萬的習書者既不作為謀生手段,更不作為進身之階,為什麼卻對書法孜孜以求樂此不疲?究其根源,還要歸結為“文脈深厚”和“弘揚國粹”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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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提供 張進良

饒陽曆史上不乏書法名家。宋人李宗諤,七歲能文,博學多才,文史禮樂,無一不精,尤其書法自成一家,被歐陽修稱為“筆畫遒峻,蓋欲自成一家,宜其見稱於當時。”其傳世墨跡至今珍存臺北故宮博物院。清末民初的尹少泉尹敏良父子,書畫俱精,尹敏良還有筆帖刻印於世,廣泛流傳民間。說到書法傳播,饒陽人還經常津津樂道名揚遐邇的饒武書法社。剛剛粉碎四人幫後的1977年,饒陽縣豆店、肖店、大邵村和武強縣劉南召什、西北召什,北豆村的書法愛好者空前活躍,經常相聚豆店王榮臨家切磋書藝。在棍棒橫飛的文革時期,此類活動只能偷偷進行。此時德高望重的王榮臨提議創辦書法社,給廣大書法愛好者搭建一個交流的平臺。此議一出,眾望所歸,應者雲集。時任衡水書協主席的軍分區司令沈鐵民幾次趕來祝賀鼓勁,使這個堪稱衡水第一的書法社迅速名揚全省,像一朵鮮花綻放在滹沱泛區的窮鄉僻壤。為書法愛好者樹起了一面旗幟。書法家閆彥回鄉辦展,接受採訪時就多次提到書法社對自己的影響,他說:“我岳父家是豆店,每次探親都要找機會拜訪王榮臨老人,向他學到了很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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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世紀七十年末,饒陽縣書風大振。全縣十六個鄉鎮幾乎都搞書法展覽,甚至好多村莊舉辦類似活動。我那時供職縣委宣傳部,經常受邀參觀書展。在墨香濃郁的氛圍之中,感受到了文藝復甦的春天氣息,看到了國粹藝術在民間的巨大影響。百花齊放才見芳草佳卉,滿目青翠必有木秀於林。就在饒武書社影響日大,書法活動風生水起之時,饒陽西北部的李崗村又冒出一位書法奇才。“冒出”是借用範曾先生的提法,他說藝術家“不是培養的,而是冒出來的”。李俊英當時只是一個民辦教師。他自幼習書,師宗二王,師古不泥,用筆瀟灑,神韻天然,作品多次獲獎並被海內外收藏。他為人謙和,豁達大度,對索字友人不收分文,對登門求教者熱情接待。幾十年來,博野、蠡縣、肅寧、安平、獻縣一帶的愛好者到李崗求字求教者絡繹不絕,附近書迷更是近水樓臺,均得受益。即如現任全國書協理事省書協副主席的劉月卯,故鄉就與李俊英鄰村,初學時多次受教於李俊英,至今仍然經常聯繫,關係密切,仍以老師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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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先生說:“社會需要天才,更需要天才成長的土壤。”饒陽的王榮臨、李俊英等人既具書法天賦,又為營造天才生長的環境付出了心血。我未謀一面的王榮臨先生已經做古,但卻有幸在書展時見過他所題“博愛”二字,一筆一勢,中規中矩,結構謹嚴,舒展自如,頗具大家風範。李俊英是我過從甚密的朋友,年至古稀依然耕耘硯田,揮毫不輟。前年正月,我們幾位文友到李崗拜訪,他不僅慷慨題詞相贈,還熱情置酒相待。在此期間,又趕來兩夥求教的蠡縣書友,他同樣躬身迎送,贈送作品。我驚訝於他的豪爽大氣,他卻笑笑說:“一幅字算什麼。有時趕集的人到家要字,我也儘量滿足。”現在李俊英的書法流傳甚廣,在本縣很多單位和家庭,都張掛著他那令人賞心悅目的作品,至於多少人因欣賞他的書法而引發習書興趣就難以統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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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饒陽,習書者佔全縣多大比例,沒人做過抽樣調查。但有的村莊一次書展就有近百人參加。為了找個過硬的事例,我經常拿出自己待過的單位說事兒。我工作時間最長的政府辦公室,是集參謀、協調、服務為一體的綜合部門,工作頭緒繁多,人員流動很大,但多年鐵打營盤流水兵將,卻始終有熱愛書法的傳統。1995年我提議舉辦本單位幹部職工書展,不僅文秘人員寫了作品,就連本職從不用筆的司機、門衛、炊事員、值班員、交通員都寫了作品。共3人的炊事班就有兩人寫了毛筆字,還分別畫了工筆虎畫和寫意花鳥。因沒有展出場地,我們把參展作品掛滿政府會議室的四面牆壁,遮蓋了歷屆政府那些錦旗和獎狀。時任縣委書記和縣長的康春年、董書乾不但沒有責怪,還都題詞助興。我混跡職場,寸功未建,檢點平生,也乏亮點,但那次書展卻至今引為自豪。乃至離開多年偶過政府大門,門衛老甄還要喊我看他在廢報紙上的墨跡。我幾次向省市文化部門的領導談到這種現象,他們都十分驚奇,感嘆不己。在這種氛圍中,政府辦書法人才層出不窮,先後有三人被省書協吸收為會員,多人獲得各種獎項。今年秘書段任重又入選中國書協舉辦的“長江杯”書展,摘取中國書協舉辦的“生態大連”展覽最高獎,據此即可獲得全國書協入會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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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來,饒陽形成了熱愛書法的群體基礎,擁有了大批具有相當水平的書法人才。其中有的已經名動全國,更有不少深具潛力折桂有望的後起之秀。這是一種民間湧動的文化潮流,也是在普及中不斷提高的必然結果。寫到這裡我想到了書聖王羲之的家庭氛圍,王羲之的父輩中,八人就有四個書法家,他的妻子郗璿和兒媳謝道韞都是遠近聞名的“女中仙筆”,就連僱來撫育小兒王獻之的保姆李如意,也能寫得一手草書。據說吃飯時小兒握筷姿式有變,讓對桌的叔叔看到,笑問:“最近寫多了?”背後的保姆馬上回答:“臨張芝已到三分。”身處這樣一種氛圍,王獻之想不成大家都難。就也象白居易敘述唐朝詩風盛況所講,那時車船之上和旅舍之中都有人大聲吟詩,也有很多人把詩寫在牆壁和帳子上,甚至還有刺在身上的。愛詩如此,普及如此,氛圍如此,所以唐時湧現那麼多著名詩人絕非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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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從未認真習書,是平生一大憾事。我結交文友不少,遇有擅書者就自覺矮人三分。安平孫犁紀念館徵集孫迷墨跡,文聯王彥博主席邀我參展,自己鼓了幾次勇氣也未敢斗膽一試。我總覺少年恰逢文革,荒廢了習書的黃金時期,現在老來學藝絕非易事。因為書法絕非朝夕之功,還是從少年學起方為正途。

近幾年聽說本縣各類學校開展書法進課堂活動,請李俊英、劉福長等人定期巡迴講課,還特邀閆彥為全縣的書法輔導員,這確是功德無量之舉。前幾天,實驗小學大門兩側展出了學生的部分書法作品,我高興地多次在櫥窗前流連徘徊,欣賞品味,就像看到一朵朵帶露的小花噴香吐蕊,就像看到一棵棵出土的嫩筍拔節成長。我想,這些作者中保不準就會出幾個書法大家,即使不能成家,也肯定會終身受益!

翰墨醉饒陽

臨池揮毫,益德益身。墨海群花,絢麗芳芬。文脈深厚,益增其馨。翰墨之縣,聲名遠聞。少未習書,悔之莫及。塗鴉助力,稍慰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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