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衛青、霍去病相比,“李廣難封”確實不公平嗎?

論起傳奇故事,李廣的名氣要大很多。小時候就聽了很多飛將軍的傳奇,威震雁門,李廣射虎等等,精彩紛呈、膾炙人口。

司馬遷在史記中,對李廣也著墨甚多,單獨列傳,推崇備至。而衛青和霍去病在司馬遷煌煌史書之中是合在一個傳記中描述的。從其行文語氣,明顯可以感受到司馬遷的愛憎好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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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遷塑像

反過來講,司馬遷做為一介史官,不身處戰略層面,當然不具備漢武帝高瞻遠矚,著眼於千秋大業的胸懷和眼光。對戰略性事物的理解與侷限上的不足,使對某個人物的描寫摻雜一些個人主觀臆斷也是文人的特性。

司馬遷不可能知道,他所身處的歷史階段,發生的一些事件事情對後世影響有多大。但發過來講,我們所對當時歷史所知道的方方面面,都來自於司馬遷的如椽之筆。

所以,在這方面著眼考慮,我們不能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既不能對司馬遷有過多的求全責備,也不能看低衛青、霍去病震古爍今的歷史功績。

但就根據司馬遷的描述,站著戰略的角度再去俯瞰歷史,衛青、霍去病的功勞之高,實非李廣所能望其項背。再往高處去講,漢民族雄闊豪邁、雖遠必誅的民族性格由此二人開始。

與衛青、霍去病相比,“李廣難封”確實不公平嗎?

煌煌史記

所謂時勢造英雄。要論衛青、霍去病和李廣,他們所共同面對的,也是始終貫穿於他們三個人的一條主線,就是匈奴。他們那個時代所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邊患。

自東周列國開始,遊牧民族一直就是懸在中原農耕民族頭上的一把利劍。且一直沒有很好的辦法徹底解決這個心腹大患。

周朝的衰落,遊牧民族起到了推波助瀾的關鍵作用。犬戎攻進了鎬京,殺死了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後周平王東遷洛邑,就是懼怕犬戎的威脅,此次東遷,也開始了周王朝由盛轉衰的局面。

周王朝沒有了統制諸侯的能力和威望,諸侯大亂。齊桓公用管仲,霸諸侯,一匡天下。尚未安定之時,卻迫不及待地號召諸侯舉起“尊王攘夷”的大旗。故此,才有孔子“微管仲,吾其披髮左衽矣”的高度評價。意思是,如果沒有管仲提出的尊王攘夷,我們都要被蠻夷征服,髮型服裝都要變成蠻夷,導致禮制文明被毀滅。其潛臺詞所傳遞出的分量之重,振聾發聵。

與衛青、霍去病相比,“李廣難封”確實不公平嗎?

匈奴騎射

由此可見,遊牧民族對中原威脅是要放在頭等的戰略層面上來考量的。如果放鬆警惕就要亡國滅種,華夏文明也會毀於一旦。後世的五胡亂華,安史之亂,金吞北宋,蒙古滅宋,滿清替明無不在驗證這一點。

縱觀歷史,正是這些遊牧民族的猖獗,一次又一次地打斷中華民族的文明進程。

秦始皇奮六世之餘烈,建立了歷史上第一個中央集權制的大一統的帝國。但即便是擁有這樣一支雄冠天下的虎狼之師,只可以掃平六合,卻不能一統八荒。

蒙恬掛帥,雖收復了河套地區,卻還是對殲擊匈奴無可奈何,不能徹底解除匈奴對中原的威脅。秦始皇傾舉國之力修萬里長城,也只是對匈奴採取守勢的一種策略。由此可見,面對北方遊牧民族剽悍的騎兵,制定行之有效的戰略措施,對這個強大的帝國而言,是何等的舉足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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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騎射

而秦末漢初之時,趁著中原形勢混亂之際,匈奴傑出的軍事統帥冒頓單于殺父自立,驅逐東胡、月氏等國家,一統大漠,建立起前所未有的、龐大的匈奴王朝。

秦失其鹿,天下大亂。匈奴趁勢復奪了河套地區。與西面的羌氐連成了一片。其國土之大,兵力之盛,如日中天,遠勝漢朝。河套一失,其勢給漢朝的國都造成了後顧之憂。猶如一把利劍,隨時可以刺向漢民族的心臟。漢武帝時期被匈奴夜襲甘泉宮,貞觀之初被突厥奔襲長安就充分證明了河套地區的戰略重要性。

漢高祖劉邦一統天下,建立漢朝。國內安定未始,首先想的的是,解決匈奴邊患問題。親率名將如雲的四十萬大軍北上,卻被困平城旁的白登山達七天七夜,毫無脫身辦法。最後還是通過和談和大環境下的一些小手段,才得以脫身。後承受了每年和親、納貢的屈辱和經濟損失,才使得邊境沒有爆發大規模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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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登之圍

從白登之圍到馬邑之謀,漢朝積攢了六十三年的國力,也忍受了半個多世紀的屈辱。而從最根本的戰略眼光去看,匈奴對漢朝的威脅,遠遠不是僅屈辱那麼簡單。

文景之治時期,以休養生息為國策,依舊對匈奴採用和親、納貢的屈辱來換取和平。即便如此,漢匈邊境仍然是狼煙四起,不得安寧。匈奴從來也沒有停止過對漢朝邊境的大肆搶虐與襲擾。漢朝只能是以全盤守勢為軍事戰略。沒有能力做任何反攻之舉。

李廣就是在這種戰略環境之下,一舉成名。但他當時面對的,不是兩國全面戰爭的狀態,而是匈奴對漢朝邊境的局部襲擾和搶虐。也註定了他守有餘而攻不足的軍事風格。

在漢武帝時期的對匈奴全面進攻時期,他恰恰是打一仗敗一仗。馬邑之謀後,頭一次四路大軍北伐,李廣自領一路,萬餘騎出雁門擊匈奴而遭大敗,自己還被匈奴活捉,後憑機智和矯健的身手逃脫。而出上谷一路的衛青卻直搗龍城,首戰告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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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廣射虎

另外,李廣沒有封侯,也有運氣的原因。規模宏大的漠北之戰,衛青實際上給了李廣一個唾手可得的功勞,但李廣在迂迴穿插的路途中,卻迷了路,未能及時到位。終究功敗垂成。

李廣之所以威震邊關,讓匈奴畏服,以現代詞彙形容,多是依靠勇氣和武藝的個人英雄主義。沒有運籌帷幄,大量殲滅匈奴有生力量的戰例。有戰將之勇,而非大將之才。

另外,以軍事理論去分析,這個威名遠播的“飛將軍”是長於陣地戰,而弱於野戰。在開疆拓土,銳意進取、揚大漢威名於異域的漢武帝時代,“李廣難封”也就不難理解了。

與衛青、霍去病相比,“李廣難封”確實不公平嗎?

司馬遷的《史記》對李廣極盡讚美之詞。兩人私交甚好不假。這一點從他為李陵辯解而慘遭“宮刑”上面不難看出。司馬遷性格公直,相信跟李廣私交甚好也是出於對李廣功勞的肯定,更重要的是對其人品的讚賞。

三朝邊戍的李廣歷任七郡邊關太守,驍勇善戰,匈奴畏服。平定七國之亂,在周亞夫麾下也立有大功。歷次得到的賞賜都分給部下,飲食與士兵一起。為官清廉,為人低調。“其身正,不令而行”、“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是司馬遷對李廣的高度評價。

然而,司馬遷在《史記》中對衛青和霍去病的評價卻頗有微詞。大概是因為衛、霍是外戚的原因吧!做為史官,剛正不阿,秉公執筆,這在那個年代,是需要巨大勇氣的。

但司馬遷也畢竟是人,也有他的喜怒哀樂和愛憎分明。他詳實地記載了衛青、霍去病的事蹟。但對於外戚當權,也免不了要摻雜自己的一些不屑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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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遷繡像

後世史學家無不尊司馬遷的《史記》為翹楚。另外,《史記》不光為史學豐碑,也有其一定高度的文學價值。

喜歡八卦的司馬遷,對一些人物的描寫,特別注重一個人與眾不同的軼事,比如賈誼、晁錯。要了解他們的政績,則需要從《漢書》上面去考證。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史記》讀起來是精彩紛呈、毫無枯燥之意。其歷史價值為“史家絕唱”,文學造詣稱”無韻離騷”。

我們再看看衛青和霍去病的豐功偉績。漢帝國初立之時,匈奴勢大,漢朝只能臥薪嚐膽。通過數十年的文景之治,休養生息。到漢武帝時期已是國力富庶,兵強馬壯。政治和經濟都達到了一個空前強盛的狀況。漢民族對匈奴由守轉攻的局面逐漸成熟。

雄才大略的漢武帝審時度勢,終於舉起了磨礪已久的反擊匈奴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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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武帝畫像

由馬邑之謀拉開全面反攻的帷幕,一直到漠北之戰的這段時間,歷時十四年。漢朝節節勝利,漠南再無匈奴王庭。在此期間,兩顆將星冉冉升起,率先照亮了華夏曆史的天空。

馬邑之圍洩密無功,三十萬大軍空勞而返。四年之後,衛青橫空出世。出上谷,戰龍城。四路大軍出擊匈奴,公孫敖兵敗,李廣被擒,公孫賀一無所獲。唯衛青一路大獲全勝。

到後來,”龍城飛將”的美譽,不知怎麼被有些人戴在李廣頭上,讓人覺得莫名其妙。

龍城之戰,開啟了衛青輝煌的軍事生涯。兩年後,衛青收復河套地區,漢朝設朔方郡。後連續出擊匈奴,七戰七捷,戰無不勝。空前的戰績使衛青官位至大司馬,領大將軍銜。爵位長平侯。統管全國的軍隊。

漠北之戰,本計劃讓裝備精良的霍去病鐵騎軍團應敵的匈奴大單于主力,陰差陽錯地遇上了衛青軍團。衛青沉著冷靜,調配得當。採取兩翼迂迴,中央突擊的戰法大破匈奴精銳。致使匈奴單于向西北潰逃,十幾年內,再無南下之力。

衛青才幹絕人,對士大夫們有禮,對將士們有恩,戰場上也能與之同甘共苦。謙和仁讓,氣度寬廣。滿朝上下,無一微詞,無人構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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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震匈奴

從奴隸到將軍的衛青,在漢民族國土之外的戰爭史上,書寫了進取的一頁,揭開了首勝的篇章。

再說霍去病。他的一生只有短短的二十四年。從一鳴驚人到功蓋寰宇的戎馬生涯只有八年。短暫而輝煌的一生雖如流星劃過夜空,但其產生的光芒之耀眼絢爛,足以同日月同輝。

河西走廊,是中國連接歐亞大陸的唯一陸地通道。張騫通西域的”鑿空”之舉,起初是為了聯合月氏國夾擊匈奴,但當張騫把這條通道夢幻般地呈現在漢武帝面前的時候,偉大的絲綢之路也從此走進中華民族的視野。

對當時的漢武帝來說,打通這條通道,既可以切掉匈奴與羌氐的聯絡,又可以獲得水草豐美的廣闊馬場。更重要的是,在打擊匈奴的戰場上,加大了漢朝進擊迂迴的空間。

但令漢武帝無法想到的是,河西走廊的貫通,使中華民族的眼界變得更加寬廣和深遠。在以後的歷史文明進程中,這條通道發揮了無與倫比的作用,成為東西方文化、經濟交流的黃金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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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僅十九歲的霍去病站在這條通道的東端,他的國家需要這條通道。 當時的司馬遷哪裡知道,壯志凌雲的霍去病此刻所肩負的歷史使命,在歷史的長河中,是何等的重要和榮光。

兩年前,在衛青麾下任校尉的霍去病脫穎而出,率軍八百騎,斬首兩千餘。斬殺了單于的祖父,生擒了單于的叔父,還有匈奴的相國、當戶等高級官員。其輕騎兵突擊的作戰風格,深受漢武帝的欣賞,被封冠軍侯。此後,六擊匈奴,戰無不勝。

現在,霍去病第一次率兵出擊河西走廊,轉戰河西五國,與單于的兒子交戰。再越過焉支山,6天中急行軍一千多里,殲敵近九千人,俘獲匈奴祭天金人,重創匈奴。

英風銳氣的霍去病就好像戰神附體,打一次勝一次,而且戰果一次比一次大。

三個月後,霍去病趁匈奴未得喘息之機,發動了又一次更猛烈的攻勢。他與公孫敖率領數萬騎兵分路進軍。公孫敖迷路遲到,未能與霍去病會和。霍去病果斷決定孤軍深入。旋風般橫掃祁連山。殲敵3萬餘人。俘虜匈奴五王,五王母,單于閼氏、王子五十九人,相國、將軍、當戶、都尉六十三人。西北的匈奴鐵騎從此再無還手之力。此次河西大捷使匈奴大單于欲降罪主轄河西的渾邪王、休屠王。二王遂決意歸降漢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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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橫河西走廊

霍去病第三次進入河西走廊,奉命迎接率眾降漢的匈奴渾邪王、休屠王。在休屠王部降眾變亂的緊急關頭,霍去病單騎馳入匈奴軍中,如天神降臨,匈奴兵無不喪膽。渾邪王鎮服,殺了休屠王,率4萬餘眾歸漢。

從此,漢朝控制了河西地區。匈奴為此悲歌:“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

此役後,西北邊境沒有了大的戰事,漢朝國都從此再無後顧之憂。於是漢朝削減了大部分隴西、北地、上郡戍守之兵,以此使全國百姓的徭役負擔得到寬緩。此戰也標誌著匈奴開始失去了對西域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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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武帝賞賜豪宅美女,被霍去病謝絕。其道德高尚的言行,震撼了無數炎黃子孫。“匈奴未滅,何以家為?”也成為中國曆朝歷代保家衛國的將士們的座右銘。

霍去病用兵靈活,注重方略,不拘古法,善於長途奔襲、快速突襲和大迂迴、大穿插、大殲滅戰。創立了無後方,無依託的閃電戰先例。

酣暢淋漓的河西大捷,殲滅和招降河西匈奴近10萬人,這是華夏政權第一次佔領河西走廊,從此絲綢之路得以開闢。漢武帝延河西走廊,依次建立了武威、張掖,九泉,敦煌的河西四郡,至此,河西走廊正式納入漢朝版圖。為以後的西域都護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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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輝煌的戰績,在漠北之戰達到了頂峰。以雷霆萬鈞之勢消滅匈奴左部主力7萬餘人,一鼓作氣將匈奴趕過了貝加爾湖。封狼居胥山,向天告知狼居胥山以南,從此納入大漢的版圖。

霍去病的驕人戰績,使其在二十一歲時,成為漢帝國的大司馬,與大將軍衛青同掌帝國軍政。

衛青、霍去病這兩顆漢朝耀眼的”雙子座”,對匈奴軍事力量造成毀滅性的打擊,使漢朝百餘年的匈奴邊患基本得以解決。創下了史無前例、光耀千秋的戰績。

漢帝國由此開疆拓土,聲威大震,一掃農耕民族羸弱的名聲。普天之下的民眾都為自己作為漢朝人而自豪,由此華夏民族將國號作為自己的族號而沿用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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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城飛將

由上所述,在漢武帝以大面積殲滅匈奴有生力量來論功賜爵的時期,李廣是長於守而弱於攻。儘管聲名顯赫,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但是卻未見記載有大量殲敵的描述,也沒有在進攻上有過取勝的戰例。故而到死也沒有封侯,因此引起了司馬遷的同情和不平。

另外,從司馬遷自己在《史記》中對三人的描述,不難看出,李廣更偏重於個人能力,進取和用兵方面跟衛、霍相比,不在一個層面上。衛、霍歷史作用,李廣更是難以望其項背。衛、霍的官位之高,爵位之重,確實是實至名歸,完全不是靠外戚得來的。

漢朝是一個可以讓中國人自豪的朝代。是中國歷史上大一統帝國生命力最強、歷時最久的一個朝代。

文景之治時期,民殷國富,百姓豐足。漢武帝開疆拓土,遠驅強虜。華夏民族有了從未有過的民族自豪感和安全歸屬感。

東漢的第二次中興,也創造了一個“儒學最盛、風化最美”的時期,其疆域及影響更盛於西漢。

我們的民族被稱為漢族;我們的語言被稱為漢語;我們的文字被稱作漢字。這個讓我們驕傲的“漢”將也將給我們每一個華夏民族的子子孫孫打上優秀的烙印,和其他融入我們中華民族大家庭的人們,一起繼往開來,再次以強國的姿態屹立於世界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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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威漠北

古往今來,中華民族抵禦外侮的戰史上,有多種多樣的民族英雄。相比於蒙恬、李牧、岳飛、文天祥,鄧世昌,關天培等,也包括李廣這樣有心殺賊,無力迴天的悲情英雄。

我們更應該崇拜的是衛青,霍去病,班超,馬援,李靖,李勣,于謙,戚繼光,鄭成功,彭德懷這樣的成功英雄。是他們讓中華民族揚威異域,吐氣揚眉。

悲情英雄雖書寫了歷史,而成功英雄則是照亮了歷史。他們都向歷史展現並證實了中國人頑強的民族性格,他們讓一句從歷史的硝煙中傳來的口號得以驗證——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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