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玉淵潭夜色璀璨，花兒靜靜綻放，美景令人留戀。 劉憲國攝(人民圖片)
太陽落至地平線下，餘暉漸散，一大抹藍從天際蔓延開來，由淺藍變深藍再逐漸變暗、變黑，夜幕就拉下了。
我對夜晚一直有份敬畏。兒時，長輩總叮囑我不能用手指月亮，“月亮神仙會在你睡熟的時候下來割耳朵”。不過，淘氣的我仍會跑到院子裡仰頭盯著月亮，想捕捉它移動的軌跡，等回過神來，脖子早已酸透。環顧四周，一片靜悄悄，只有月光灑落枝頭的聲音。我因怕黑，只得乖乖回屋。
隨著年歲漸長，我心中夜的形象也豐富起來。從春秋到冬夏，從北方到南方，無數個夜晚，因賞夜的心境不同，夜也是不一樣的。成都錦裡的夜晚是繁華的。聽當地人說，錦裡定得晚上去才行。為此，我專程跑了兩趟這武侯祠旁的錦裡，只為看嫋嫋動人的水波燈影。黃昏褪去，紅彤彤的燈籠亮起來，一串串，一片片，映紅了蜿蜒曲折的街巷與水岸。湖泊、荷塘、石橋交相呼應，小吃坊也叫賣起來。遊人幾乎是白天的兩倍，但並不擁擠，各個悠哉悠哉，反倒透出幾分巴適。
與巴蜀的夜不同，呼倫貝爾的夜晚則是寥廓的。有年初夏，夜宿額爾古納草原上的一處蒙古包，民宿老闆熱情地邀我們去蒙古包外看看星空。6月的大草原還有些微涼，我本沒抱太大期待，但禁不住勸說，只好裹緊風衣，走出蒙古包。一抬頭，滿天繁星，肉眼可見，著實令人震撼。很多年沒有見過如此璀璨的星空。草原與濃濃黑夜融為一體，伸手不見五指，唯有繁星點綴，方能見到一絲輪廓。
入夏後夜短晝長，氣溫升高，人們都愛出來活動，在飯後散步消食。夏天的夜晚也因此比秋冬熱鬧許多。這時的廣場總是擠滿了人，有孩子在瘋鬧，也有大人在跳廣場舞，更多人則搖著扇子乘涼。如果是在鄉下，大人們想必早已把乘涼用的竹床搬到院子裡或是家門口的走廊上，再往地上潑點井裡打來的清水，不一會兒便涼快了。以前在外婆家過暑假時，我總會第一個爬到竹床上躺著。拿著蒲扇，翹起二郎腿，數著天井上方的星星。偶爾傳來幾聲蛙叫和蟬鳴，不過漸漸，它們也和我一樣隨著夜色入眠。鄉下的夜晚總歸是寂靜的。
雖說每一季的夜晚大致相同，但總有一些是漫長而特別的，比如旅行前夜，畢業前夜，離家前夜……夜晚承載了太多情感，也難怪古人總在夜裡發出感慨。夜裡有“星垂平野闊”的豁朗，有“對影成三人”的浪漫，有“夜深知雪重”的孤寂，也有“海上明月共潮生”的壯闊，“不知秋思落誰家”的鄉愁。夜晚總是迷人的。不過，不論黑夜如何漫長，待到翌日的第一縷陽光從雲層射出，我知道，新一天的故事便又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