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不覺春已深。4月，在很多人的心中，都有一個“閱讀”的關鍵詞。
在書中，我們不曾遠遊，但可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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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推的是作者丁劍平的讀書故事。他說“在文學的世界裡，還有那麼一群可愛的小人物，被作家以詩意的筆調書寫，在嚴酷的生活中，在悲愴的世界裡，活得有聲有色，有滋有味。”
作者的書櫃
可愛的小人物
□丁劍平
“唐先生，您外邊溜溜吧。”這是《茶館》中王老闆應酬二流子唐鐵嘴的話，寥寥數筆，箇中辛酸，力透紙背。
這可能是一般人對小人物的認識，卑微，逢迎，唯唯諾諾。其實，在文學的世界裡，還有那麼一群可愛的小人物，被作家以詩意的筆調書寫，在嚴酷的生活中，在悲愴的世界裡，活得有聲有色，有滋有味。
小人物雖卑微，卻因掙扎在底層，更能體察別人的難言之痛。
魯迅《阿長與》中的長媽媽，一度被“我”私下裡狠狠地叫“阿長”，有一次僅僅是因為她“謀死”了“我”的隱鼠。她“大”字一樣的睡姿，繁瑣的規矩，甚至平時的切切察察，都讓人心生憎惡。就是這樣一個下人，給兒時的“我”買來了渴求已久的繪圖版《山海經》。難怪“我”會感到震悚，懷疑她有“偉大的神力”。
小人物不能力拔山兮，不能權傾天下，卻在卑微中保留著最美好的人性。
楊絳筆下的《老王》，北京解放後，一個殘疾的三輪車伕，去世前一天還硬撐著拿香油、雞蛋上門感謝作者一家，那鑲嵌在門框的如柴瘦骨讓人心疼。師陀筆下的《說書人》，主人公給聽眾創造了俠義勇敢的世界，自己卻窮困潦倒，吐血至死，那一件藍布衫、一把破摺扇、一塊驚堂木讓人難忘。歷史洪荒，推進時代的都是大人物的豐功偉績；歲月靜好，浸潤心田的則有小人物的淳樸人性。
小人物像一塊溫潤的玉，時間越久，越是散發人性的芬芳。
麥家《思念索拉》中的一個藏族義務兵，在單調寂寞的歲月中，一人掌管著海拔4537米高的山上4號變電站。這樣的兵讓人感動！
木心筆下的《海伯伯》，主人公雖曾救過父親的命，卻會幫廚娘殺雞、煺毛，喝雄黃酒後在牆壁上題壞了詩後自己粉刷抹去。這樣的管家讓人暖心！張曉風《巷子裡的老媽媽》，那個老媽媽，要找收衣箱去扔小孫子穿不下的舊衣服，卻又為此惋惜不已。這樣的老人讓人懷舊！
小人物在社會的浸染中，不人云亦云，不亦步亦趨，卻也活出了自己的脾氣和見解。
尤今的《香伯》，一個手藝人，做的餅不膩、不滯、不粘牙，拒絕將香餅製作機械化、企業化，秉持的是對傳統手藝的敬畏之心。韓少功的《塌鼻子》，一個郎中，看病有奇方，不拘一格，不分貴賤，即便縣裡打擊遊醫關停了他的診所，他卻也瀟灑地放鴨，管鴨，卻不傷別人穀子，個性乖張，心裡卻有杆公平、正義的秤。賈平凹的《白夜》，大雪封村，巷子深處的一戶戶人家的門被雪封得嚴嚴實實。天明瞭，山民們似乎沉睡不醒。一個學校的大伯搖響了鈴鐺，他告訴來訪者大雪終會消融，“耐過寂寞才是偉大”，一番樸素的話，卻意味深長，頗有哲理。
有時，小人物也會以懷揣憧憬、抗爭命運的形象出現在文學作品中，給人震撼的力量。
李森祥《臺階》中的父親，寒暑辛苦勞作，漫長準備，一年中十一個半月種田、砍柴、撿屋基卵石，剩下半個月用來過年、編草鞋、攢錢，終於造起一棟有高臺階的新屋，卻在挑水時閃了腰，恍然間感覺自己老了。這就是一個農民父親的一生艱難奮鬥的縮影，其毅然奮鬥背後的精神失落卻讓人唏噓不已。也有些小人物抗爭之後，雖然失敗，但其屢敗屢戰的精神卻能光華熠熠，輝映文學的殿堂。依然記得海明威的《老人與海》，讀者似乎並不在意他最後拖回的是一具被鯊魚劫掠空空的魚骨，只記得他夢中出現的獅子、還有年輕時徹夜與人扳手腕的情景。那個不會死寂的夢想，那種不甘被打敗的精神，卻成為這本書最迷人的魅力。
小人物，也許並不完美，沾染著或多或少的市井氣，少不了油鹽醬醋的煙火味，但他們真實，接地氣，不矯揉造作。
或許，夜闌了，人靜了，西風吹起時，小人物會流著眼淚唱：“消失在風裡的身影，我祈禱擁有一顆透明的心靈，和會流淚的眼睛，給我再去相信的勇氣，越過謊言去擁抱你。”別為他擔心，第二天，小人物依然會能量滿滿，朝氣蓬勃地出現在你面前。
作者丁劍平，教育碩士，喜愛與學生鑑賞文學，杭州市之江實驗中學語文教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