弔古芝川昝村二鎮文

《慎子》曰:河“下龍門,流浮竹,非駟馬之追也”。然出龍門,陡然轉向,如束細流變為坦坦平川,盤水相擁,澽水相抱,夏則鶯飛草長,冬則水漫沙流,或告之曰:此古韓梁之故國,古芮之舊地,而古昝村芝川二鎮之舊址也。寶塔猶在,城牆已傾,滄海桑田,蓋皆因水之故也。

我聽說當年大水為患,大禹受命,一十三年而功成,龍門一開,巨石洪水傾瀉而下,至盤河而石碎水息,於是魚皆爭躍龍門。河至澽水,風平浪靜,水天一色,晉韓秦魏,你爭我搶,少梁夏陽,源遠流長。

昔韓候受封,溥彼韓城。梁伯好土功,秦頭晉尾難爭鋒。韓原大戰,三百野人建奇功,秦兵東向,大軍過後山河破。只留下一座芝川古鎮,周邊若干古村。

澽水原名澽谷水,發源於黃龍縣大嶺南麓,是韓城第一河流,在土門口出山後,由東折向南流,在芝川匯入芝水後注入黃河。澽水下游的河谷地帶是韓城市南農耕條件最好的區域,在澽水與芝水交匯處形成的夾角地帶,則是古芝川鎮的舊址,也是古少梁夏陽之縮影。

芝川古鎮位於現芝川鎮政府以東,司馬遷祠以北,韓、梁二國之後少梁夏陽之治所,明嘉慶二十二年知縣全文始築芝川城,明隆慶元年知縣馬春芳續修,並重修城門樓。芝川城開有五個城門,俗稱五門鎮。城門門額南為“古韓雄鎮”,北為“少梁古地”,西為“梁山西拱”,東為“紫氣東來”。城內南北大街為商業街,建有三座青石牌坊,街中心有府君廟古建築群,佔地20畝。城外有四關,東關跨澽水直通芝川古渡,南關過芝秀橋上司馬坡通往長安。北關經萬佛樓直達縣城,西關過呂祖壇可上高門塬。因黃河水位升高,經省政府批准,1969年開始陸續向西遷移,分為芝東、東西,芝川等村,現存南關之芝秀橋及“古韓雄鎮”門額石刻。芝川古鎮西遷後五十年,在原址新建國家文史公園,遺址淹於司馬湖中,遺蹟難覓。

盤河發源於韓城西部山區,在楊村寨出山,在古昝村鎮匯入汶水後注入黃河。盤河下游是韓城市北農耕條件最好的區域,在盤河與汶水交匯處形成的夾角地帶,則是古昝村鎮的舊址,應為古芮國之縮影。

昝村,相傳西周時因昝姓居住得名。明末是一個小村莊,清初發展為鎮。鎮區有一條南北向的正街為商業街,街面石條鋪砌,南北兩頭有大門樓,北門外有盤河石橋可通龍門直達山西。南門外有汶水石橋可直通縣城。正街東西有若干小巷為居民區,巷口有哨門,周圍有禹王廟(已遷司馬遷祠)、關帝廟、開化寺,寶塔等。由於深受黃河、盤河及汶水之水患,1968年後陸續向西搬遷,故址僅存寶塔及部分殘跡。

古芝川昝村二鎮之選址非常神似:兩河交匯之處而近黃河,蓋因水之故也。古人逐水而居,是因為生活條件方便,更因兩河河谷農耕條件優越,從地形上看,韓城沿黃河皆懸崖,高數十米,盤河、澽水入河處將懸崖斷開,土地開闊,用水方便,不論人居或農耕皆宜,最終成為韓城南北兩處黃河沿岸之重鎮。而兩鎮也在同一時間因相同的原因向西遷移,鎮區消失,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乃兄弟也。後昝村鎮附近的禹王廟、三聖廟相繼遷建於司馬遷祠,韓城俗語中有“走芝川繞(方言讀WAN)昝村”,形容南轅北轍繞路走,事倍功半,但古昝村之遺蹟存在芝川,這走芝川還真的看了古昝村,並不繞路啊。

南半球那隻扇動翅膀的蝴蝶離我們太遠了,可是三門峽水庫離我們並不太遠。二千多年一直宜居的兩個鎮區,突然不適應居住了!黃河泥沙沉積河床上升,盤河澽水排洪困難,黃河水倒灌,水利變成水患,是成也水,敗也水。兩古鎮在數年之間竟然消失在一片水國之中,大禹重生,亦只能徙生感嘆。

夫昝村芝川二鎮能延續兩千多年,都是因為水之便利。古昝村鎮雖然面積不大,但居民生活悠然,鎮區周邊文物薈萃,開化寺、禹王廟、三聖廟等皆韓城名勝,有點錢,有點田,有點閒,幸福指數還是很高。當地有俗語形容生活自在:“開化寺的和尚,(昝村)南街的婆娘。”如今鎮寺都已毀,桑田 滄海。而古芝川鎮稱古韓雄鎮,是韓城僅次於縣城的第一大鎮,芝川古渡,扶荔宮遺址,司馬遷墓和祠和它一起見證了三千年韓城的興衰發展,陪卜子夏教衍西河,伴司馬遷耕牧河山之陽,與韓候梁伯櫛風沐雨,隨少梁夏陽觀興看哀,死猶不甘平庸,還要撐起一座國家文史公園,悲哉壯矣。

滔滔黃河,不盡東去。滄海桑田,一樣風流。生者在天,死則由命。國既有魂,鎮豈無魄?天地之心,人莫聞知。始由水生,終因水亡。人其流離,草木悽悲。古鎮之西,炊煙又起。嗚呼噫嘻!時耶命耶?天地變化,日月運行,為之奈何?居而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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