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孝VS死孝:魏晉士人放浪的形骸下,隱藏著越禮重情的孝道

我國的孝文化可以追溯到西周時期,後來到了春秋時期,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將“孝”作為自己學說的重要組成部分。孝文化歷經千百年的變化,孝文化成為中華文化的特點與核心,

孝是中華文化與中華倫理的鮮明特點之一。孝可以說是中國傳統文化中出現最早的倫理觀念。

“孝”在中國人眼中有著不平凡的意義,中國文化也可以說以孝為根本的文化。漢朝時期,董仲舒主張:“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過分的注重孝道,甚至出現了孝之禮,過分的注重禮導致了孝之情的僵化和束縛,注重孝道之禮而忽視了孝之情,漢朝時期的“孝”就已經違背了孝道本身。

生孝VS死孝:魏晉士人放浪的形骸下,隱藏著越禮重情的孝道

魏晉時期孝道思想中出現了注重孝之情的風潮,士人們也沒有依據尋常的禮法制度來表達孝道之情,而這與漢代注重孝之禮的思想相悖,就產生了矛盾。這裡就談的是在固有的漢代孝之禮思想上,魏晉士人是如何打破這種思想的。

一、《世說新語》中士人對“生孝死孝”討論

《世說新語》中有不少傷逝的故事,專寫魏晉名士對死者的感情,故事中的感傷者無不是情深,情真,這些故事也表現了魏晉士人重情,鍾情的人生價值觀,魏晉時期士人的重情觀念從漢末就出現了。這裡講的是“和嶠生孝,王戎死孝”的故事。

王戎、和嶠兩人同時遭遇大喪,王戎、和嶠都是以孝道著稱,而此時的王戎瘦得只剩皮包骨了,已經支撐不住自己了,和嶠暗自哀傷哭泣,所做的一切喪禮都合乎禮法。晉武帝對劉忠雄說:“你常去看王戎和嶠嗎?我聽說這和嶠過於悲傷,真讓人擔心。”

劉忠雄回答說:“和嶠雖遵循了喪葬禮法,但是精神上並未受到多大的影響,王戎雖然沒有遵循喪葬禮法,但因為過於哀傷已經形銷骨立了。”

所以我認為和嶠盡孝道沒有毀生,而王戎卻是以死盡孝道。陛下你應該去關心王戎而不是關心和嶠。

王戎遭母喪,和嶠居父喪,在晉武帝司馬炎看來和嶠居喪時“哀苦過禮”讓人擔憂。但劉仲雄認為和嶠的行為雖然符合當時禮的要求,但他“神氣未損”,大喪並沒有使其精神受損,而王戎雖然禮數不周,但因哀傷過度以至於精神受損,王戎的“孝”發自內心,更讓人動容。

生孝VS死孝:魏晉士人放浪的形骸下,隱藏著越禮重情的孝道

王戎世族出身,“竹林七賢”之一,王戎的居喪行為多帶有竹林時期士人的影子。和嶠算是西晉政治中的一代良臣,卻也是門閥政治裡不可避免的原罪者。兩人同樣都是居喪,王戎不拘於禮制,盡表哀傷之情,不顧身體傷及自己,就叫做死孝。

和嶠居喪盡禮,沒有因為哀傷死者而傷及生者,叫做生孝。生孝注重於表現孝行的禮法是否完備,死孝則表現孝子的哀思,而當時的人更願意接受王戎這種祭奠逝者的方式,而不願接受和嶠的行孝的方式。

原因就在於當時王戎守孝期間對逝者的思念和哀悼之情毫不掩飾,不受當時孝之禮的限制,反觀和嶠雖然嚴格遵循當時的孝之禮,但王戎的“死孝”卻更讓當時的人們覺得其中的情感更重,用生命去哀思死者的行為要比依循禮制來得真切,透露出當時“越名教而重自然”的傾向。

古代孝道中包含了禮法的內容,但是在曹魏時期遵循禮法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孝道,而當時的跟隨情感去盡孝道反而是真的。由於魏晉時期盛行的玄學思潮,大多數的士人都衝破了儒家禮教的束縛,出現越禮重情的行為。

孝道包含兩個方面,孝之情和孝之禮,孝之情是形成孝道思想的基石,孝之禮則是孝之情的外在表現。魏晉時期的主導思想是玄學,這一時期對“孝”大力倡導。

生孝VS死孝:魏晉士人放浪的形骸下,隱藏著越禮重情的孝道

但也反映了孝之禮和孝之情之間的矛盾,其中“生孝”,“死孝”在哀悼逝者的表達方式上有所不同,引發了士人情禮之爭,魏晉時期的情禮之爭,往往選擇越禮重情。

二、魏晉時期的孝道的從何而來

“孝”是中國倫理學的基本範疇之一。“孝”德也是古代宗法社會的產物,經歷上千年的變化,不斷改變內涵和意義。魏晉時期是中國歷史上一個較為特殊的時期。

除了西晉出現過一段短暫的統一之外,政治鬥爭和戰爭接連不斷,是中國歷史上有名的亂世,魏晉這一時期呈現的一個大分裂,大混亂的局面,這一時期的文化不像秦漢統時期的那樣統一,也不像隋唐時期那樣的多姿多彩。

魏晉時期的文化突出表現在革故鼎新、推陳出新,舊的文化格局正在崩塌,新的文化格局正在形成。就是一種文化改造剔除和創新的歷史時期,傳統文化中的孝道觀更是於各種思潮吸收和碰撞。

魏晉時期受玄學的影響,魏晉人以守法自持、處變不驚為美德,這一時期出現了對孝道的重新探索,重新關注孝和禮的關係,某種程度上,提出“孝”要發自內心,“孝”是自我主動的行為,這正和魏晉時期所湧動的人性思潮一樣。

生孝VS死孝:魏晉士人放浪的形骸下,隱藏著越禮重情的孝道

魏晉這一時期汲取了先秦儒家和道家的孝道思想中合理的部分,尤其在孝之禮和孝之情的態度上,是時而推崇,時而反對,受到了當時社會思想的影響。

三、魏晉時期為什麼會發生越禮重情現象

儒家崇喪,對於逝者的安葬上儒家有著自己的一套喪葬禮儀和制度。和嶠注重喪葬的形式,而王戎對於逝者的感情也值得肯定,

魏晉時期孝的內容和形式發生的分離,士人敢於衝破禮的束縛,直觀的表達自己的感情,表現出了越禮重情的特點。

在禮法上,守喪應盡禮,而從感情上來看,違背禮法變表達感情也對。魏晉士人在禮和情的抉擇中,往往會出現越禮重情的現象。

東晉士人處於特定的社會環境,政權林立,改朝換代速度又極快,依附於不同政治權利的士人整天都在參與政治鬥爭,社會思想上玄學興起,儒學不衰,佛教漸強,魏晉士人處於政治鬥爭,思想碰撞的頂峰,形成獨具特色的孝道思想。

(一)、過分注重孝之情

孝從古至今就一直存在,自然天成,魏晉士人就對孝之情持以弘揚的態度,但對孝之禮卻不能統一。傳統禮法之士對孝之禮是竭力維護,而部分玄學名士對此就褒貶不一。

魏晉士人面臨著孝之情和孝之禮的衝突,對此產生的矛盾和衝突也不少,無論是皇帝崇孝的行為,還是庶人的孝親活動都受到外在禮的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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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不能隨意的表達對待亡親的思念之苦。在孝之情和孝之禮的衝突中魏晉士人肯定會選孝之情,他們認為孝之情發自天然,不應外在的禮儀所羈絆,士人強調要發自內心的親情。如果過分的注重孝之禮,則會忽視孝之情,就會顛倒孝之情和孝之禮的本末。

(二)、玄學思潮

魏晉士人的越禮重情也與當時的玄學的流行和佛教道教的發展有關,玄學是老莊之學和儒學融合之後的產物。從東漢末起殘酷的社會現實讓人們不得不對儒家進行重新的定義,從儒家本身分析其弊端,想要從諸子百家中汲取新的知識來彌補,於是融合了道家順性任情,玄學思潮愈演愈烈。

魏晉時期士人中間興起了一股“自然”之風,這種對“自然”的重視,在孝道上則體現出順情而動,忽視禮法的態度。魏晉名士在玄學中發現了自己的真情,他們自命風流,當現實中的“禮”和他們所倡導的禮發生衝突的時候,往往會選擇“情”。

在《世說新語》中的“生孝死孝”在孝親的表達方式上有所不同,就可以看出魏晉越禮重情的特點。

魏晉時期是士人自我意識覺醒的時期,這個時期的孝道受到了士人自我意識覺醒的影響。魏晉士人的孝道思想中透露著越禮重情的特點,注重孝的自由表達,不受禮儀拘束。這與魏晉時期的社會現實有關,士人普遍注重家族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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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孝道在得到了特別的重視,魏晉玄學倡導的自然之風使士人們逐漸擺脫了名教的束縛,弘揚隨情而動,孝道中的孝之情就佔據了首位,這也能解釋出王戎的“死孝”更受大眾的同情,而對和嶠的“生孝”沒有太多的同情了。

四、如何看待魏晉士人的越禮重情

孝是自然與自然矛盾的調和的產物。魏晉士人的孝道思想中注重孝道的表達,這個魏晉時期的社會狀況息息相關,注重孝道的表達,有利於構建良好的家庭秩序。魏晉以來士人對情與禮的抉擇也反映了人主體意識的覺醒,是名教與自然的較量。越禮重情也不為是一件好事。

參考文獻:

《世說新語》

《後漢書》

《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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