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智勇侠士砍柴人

明朝末年,吴县洞庭山有个打柴为生的樵子,满脸胡须,身材魁伟,不知姓名,因此人们叫他髯樵。

髯樵力大过人,每天上山打柴,一个人独自在山上行走,不怕蛇虎野兽。一般人打柴,只能背起一百斤,而髯樵打柴,则可背起二百四十斤。但卖给别人,只收一百斤的价钱。有人曾惊讶地问他为什么只收一百斤柴的钱。髯樵说“柴并不是我自己所有的,而是从山上砍来的,人们打柴卖,不过是自食其力而已。别人并不是不想多背柴卖,只是力量不够。我的力量成倍地超过他人,却不需要吃两个人的饭,所以压低柴的价钱。何况价格低,柴更容易卖,我不是已经从中得到好处了吗?”由此,人们认为髯樵是个奇人,对他刮目相待。

髯樵虽然不识字,不知书,但却喜欢听人讲古代和当代的故事。听故事时,常常被那些忠臣义士的凛然大义所激动。说话明辨是非,读书人向他提问也不能难倒他。

有一次,髯樵背柴经过一个戏台,见台上正演《精忠传》。当秦桧出场时,髯樵怒不可遏,飞身跃上戏台,摔倒秦桧,奋力殴击。使演秦桧的演员血流满地,几乎毙命。众人惊慌不已,上前解救。髯樵还愤愤不平地说“你身为丞相,居然这样奸险,不打死你,留你干什么!”众人说“这是演戏!不是真秦桧。”髯樵说“正因为我知道是演戏,才用拳打!如果是真秦桧,我就会用斧头劈了。”髯樵的性格就是这样耿直刚烈,疾恶如仇。

髯樵的哥哥到茅山进香,不小心从山崖上掉下来摔死了。有人传言是由于夜间喝酒,敬神不诚,被神灵王灵官鞭打致死。髯樵听说这话,怒不可遏。跑了一天一夜,来到茅山。喝得大醉,在王灵官的神像面前数落他说“你有三大罪状。我哥哥尊敬祖师,前来进香,本有善心。喝酒不过是小小的过失,绝不是死罪,而你却杀害了他,是你不仁,这是你第一条罪状;祖师以慈悲保佑百姓,度量宏大,你位居祖师之下,杀死我哥哥,做事残忍,不按祖师宗旨行事,是你不恭,这是你第二条罪状;我哥哥是一介平民,为进香来到这里,喝了一点酒,你却杀害了他,我不是为进香而来,昨天喝了很多酒,现在又来怒骂你,你反而不能杀我,是你不勇,这是你第三条罪状。有这三条罪状,应该拆毁你的神像!为什么你还横鞭眩瞋目坐在这里?!”。说完,就要夺下神鞭,捣毁神像。为众人所劝阻,才没有拆毁神像,只好背着哥哥的遗骨,回乡安葬。

洞庭山有个孤儿叫陈学奇。陈学奇和一家姓邹的女儿订婚,婚期指日可待。而邹女的哥哥不顾邹女的意愿,把邹女献给苏州某官宦作妾。陈学奇哭着向官府控诉那个官宦,但官府害怕官宦的权势,也无可奈何。陈学奇又控告邹兄,但官宦包庇邹兄,使陈学奇有冤难伸,毫无办法。

一天,陈学奇在路上碰到髯樵,把前因后果告诉髯樵,并说“你一向主持正义,能为我想点办法吗?”髯樵答应他的请求说“你等一段时间,我想办法,别催我。”陈学奇哭着感谢了髯樵。

和陈学奇分手后,髯樵把自己卖给那家官宦,为官宦驾车。由于髯樵力大过人,又很勤快,获得了官宦的信任,能在官宦家自由出入,不久就了解到邹女做了官宦的第三房妾。

有一天,髯樵找到机会,见到邹女,向她转告了陈学奇的情况。邹女非常伤心,泪流如雨。她向髯樵讲述了自己被迫失身的经过,并希望髯樵像古代的昆仑奴一样,行侠仗义,把她救出官宦家。髯樵安慰邹女说“不用着急。”

一天,官宦夫人率领众妾游天平山,官宦阻拦不住。髯樵暗自称贺说“找的计谋可行了。”于是,在河边秘密地准备了一条船。官宦妻妾乘轿出游,髯樵亲自抬着邹女的轿子,一出家门,就骗了另一个抬轿的,抬着轿绕道快跑,把轿子抬到河边,对邹女说“快上船!”船很快开动,行走如飞。官宦家人发觉,大叫大喊地追了过来。髯樵挥拳打倒三个家人,然后缓步离去。他来到陈学奇家里的时候,那邹姓女子乘坐的船早已到了陈家门口。陈学奇得到邹女,十分高兴,深深地感激髯樵,认为他的这一义举,即使是古代的豪侠义士古押衙的所作所为,也只不过是这样。髯樵说“你应当把得到妻子的经过,赶快告诉官府。”官府听了陈学奇的详细陈述,也对官宦霸占平民妻子的行为不满,因而对陈学奇夺回原聘的事暗自称快。听说这是由于髯樵打抱不平,官府赏赐髯樵酒、帛,以表彰他的义举。那官宦因此感到难堪,从此关门闭户,装聋作哑,威风扫他。而髯樵的侠风义名,从此传播四方。

选自《虞初新志》